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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始於寅,旺於卯,接地氣於辰……”
“故聖人立法,以木為人,人生於寅,重寅月,立春為元旦,人氣旺於卯……”
“火,始於巳,旺於午,接地氣於未……”
“蓋造化之機,不可無生,亦不可無制。無生則發育無由,無制則亢而為害。生克迴圈,執行不息,而天地之道,斯無窮已。”
“故曰行者,順天行氣也……”
“……”
復又是靜室之中,那顯照著豐沛的諸煞元氣靈光的黃玉雲床橫在靜室的中央。
此時間,齊飛瓊一手捧著部道書,正蜷縮在楚維陽的懷中,神情溫馴而慵懶,正用著甚為喑啞的聲音,以頗具韻律的古音腔調,誦唸著手中的道書。
這部道書乃是皇華宗的一位嫡傳道子送給楚維陽的,蓋因為出行時倉促,這位道子的身上也未曾帶有無上寶材,這一時半會兒,也不好找人拆借,不得已,先詢問了齊飛瓊一番後,遂取出一部家傳的道書,送給楚維陽這裡,以代替寶材之價值。
要知道,皇華宗傳續經年,香火不竭,培育著一代又一代的天驕道子,因而總有門人,許是才情稍遜一些,止步於某一境界的巔峰桎梏,不得寸進,因而遂思量著,開枝散葉,傳續血脈姓氏。
又因為這般修士本也有修為在身,如血肉道軀之菁華,本就長久經受渾厚元氣養煉,乃至於衣食住行,處處皆有超凡脫俗之所在。
因而這類修士所傳續的血脈後人,也常有修行種子出現。
如是一來二去,只消兩三代人,便足可在宗門之內,山門之中,自成一小家傳續,雖然修行的仍舊是師門的道與法,但是卻總有先賢於家中註疏編章綴冊,以輔修道書的形式,將自身對於五行、龍氣、法陣、龍相之類的宗門義理細細的拆分開來,然後落於文字,闡述給後人。
這般,教氏族弟子經了輔修道書的幫助,再拜入宗門修持法門時,遂在搬運坎離之前便先一步將義理吃透大概,在修行道途上,先同代師兄弟半步乃至一步路。
交給楚維陽這部道書的皇華宗道子,便是這樣的出身,乃是皇華宗內最古老相傳的那幾個氏族之一,每幾代人之中都會有那麼一位頂尖天驕現世,扛鼎宗門的同時,也將氏族的香火進一步傳續。
自然,這樣的人,即便是交給楚維陽的道書,也非甚麼尋常入門級數的輔修道書,而是在一定層階之上,給人以高深指點,頗具高屋建瓴之意義的輔修道書。
至少,總是能夠抵過一件無上寶材的!
甚至因為從來都少有過關乎於輔修道書的交易,這甚至連有切實品階的法門都算不上,因而只好求一個彼此心中情願就好,而在楚維陽的眼中,許是這一部道書的價值,實則還要遠遠超出一件尋常寶材。
非是寶材不好,只是除卻自己用得上的那些,餘者則盡都是錦上添花的底蘊而已,美則美矣,不救急,不解渴。
而偏偏這一部道書,則是直指楚維陽當前部分癥結所在的靈藥。
楚維陽所需要的,從來不是別人手中的哪一部甚麼品階的法門,走到今日,他已經有所預料,不論是五行毒道功法還是五行遁術,楚維陽都別有一番緣法在,需得日後去印證。
而在此刻,楚維陽所需要的,便是用這樣一部輔修道書,從內外通感之外的第三個角度來印證與磋磨自身九疊符陣功果的一部分。
自身道法修持不齊全,於五行符陣之上無有內外通感,這一事實落在楚維陽的身上,如今最為顯著的一點,便是伴隨著其餘諸符陣的進益愈是明顯,相互印證與磋磨的愈是近乎於圓融,便愈是顯得於五行符陣之上的“遲鈍”。
楚維陽已經有所預料,許是能夠補上這一道符陣的印證與磋磨的過程,楚維陽將會在極短的時間之內,便抵至當前這一修為境界的功果之圓融。
哪怕,只是相對的圓融,卻意味著楚維陽已經走通了築基境界打磨根基的全部路,只待最後幾步落下,便可嘗試著窺探更高境界的風景。
而也正是明悟了這一層,這會兒齊飛瓊在捧著道書給楚維陽誦唸的時候,已然用上了皇華宗的某種魔音施展開來的秘法。
藉助著這魔音,不僅僅是齊飛瓊可以將字裡行間的音韻直直地傳遞入楚維陽的心神之中,而且藉助著與皇華宗五行之道相貫穿而同源的真龍法力,這幾乎是天地間最好地能夠映襯皇華宗五行之道的形式了,正合道與法相諧之全貌,教楚維陽這裡的感觸愈發的明晰。
而也就在這樣的感觸之中,終至於某一刻,齊飛瓊誦唸的聲音戛然而止,再看去時,她正合上了道書的最後一頁,卻也未曾起身,只是蜷縮在楚維陽的懷中,彷彿伴隨著氣機的交織與共鳴,已經感受到了楚維陽與五行之道上意蘊氣息的極細微變化。
真個論及起來,齊飛瓊亦是此道的方家,尤其是以五行之道法煉煞,本就是她昔日裡所修持的蛇蛟蛻變之路。
好生感應了一會兒,齊飛瓊的心中大抵有了計較。
繼而,齊飛瓊才用著甚為慵懶且嘶啞的聲音緩緩地開口道。
“師兄,這曾師弟被妾身安排在了明日裡的第三場,道書本就是他拿出來的,是曾家的淵源家學,妾身如今誦唸得來,竭盡全力,許只得其上二三成光景,許是非得曾師弟當面,展露道與法相互印證磋磨,才得以教師兄洞見其中全貌。”
聞聽得此言,楚維陽輕輕頷首應下,並且將這位曾師弟的次序牢記,暗自提醒著自己,要在第三場時將精氣神調養至巔峰,儘量於他身上有所印證。
緊接著,又聽得齊飛瓊繼續感慨道。
“說來,吾宗於五行之道的顯照,反而不是最多的,蓋因為不論是真龍法力還是五色龍相,亦或者是龍鱗法陣,這些變化愈是繁浩與駁雜,誠然手段蠻霸,實則卻失了五行之道的純粹,若真個論及起來,該著是五行宗門人最是極於五行之道。
只是可惜,觀照此行,卻顯得五行宗運數不昌,香火不盛,也只劉玄甫一人願意登壇與師兄演法,被我安排在了後日的後半程。”
聞聽得此言,楚維陽一邊記著次序的同時,一邊想起了五行宗的諸位門人,只說從酒會丹宴開啟再到伐火龍島的那一夜,從程玄中再到他們家小師弟,盡都是殞命在楚維陽的手上。
一次赴宴,本也不可能一宗嫡傳道子盡數前來的。
至於今日,豈不就是運數不昌,香火不盛!
再至於劉玄甫……
楚維陽復又頷首道。
“安排從來都不在多寡本身上面,道與法的機緣,往往盡都在極精妙的細微之中,曾師弟的鬥法,我是觀瞧過的,本就不算差了,再加上個五行宗的劉道友,許是正好恰到好處。
倘若機緣就應在這一番,許是無須多安排甚麼人,只他二人便已經盡善盡美;倘若是功果圓融的路還需得磋磨,哪怕便是將五行宗的山門都搬到海島上來,怕也難全其數。
畢竟,這劉玄甫,已然是五行宗的一眾假痴不癲的瘋子裡面沒那麼瘋的一個了。”
說及此處,楚維陽忽地一頓,緊接著,像是想到了甚麼,轉而又叮囑給齊飛瓊聽。
“將劉玄甫安排在後日的最後一個罷!對!最後一個!不論成與不成,他都是最後一個了!”
話音落下時,楚維陽擁著齊飛瓊,已經緩緩地站起身來。
感應著天時變化,已然是清晨時分,天將要矇矇亮的時候。
一夜修養過去,正是楚維陽又需得要登壇演法的時候。
——
第一日,第二日。
接連的定勝,教楚維陽從最一開始的安寧與愜意,從身心的通泰,一點點的朝著麻木與尋常心神境遇的平和,一點點的緩慢過渡著。
而伴隨著這一過程,這人世間,玄元兩道,乃至於諸道城法統傳承,所有關乎於此境界有跡可循的道法外象,都已經伴隨著於九疊符陣之中的磋磨與印證,一同深深地烙印在了楚維陽的心神之中。
與法統的全貌無關,但透過這樣的外象,卻已經足夠教楚維陽窺見一鱗半爪的道法義理,進而又教楚維陽將這些熔鍊貫穿在一起,如同對鏡觀照一般,徹徹底底的化作了那符陣之道寰宇永珍之一。
進而,每一絲一縷的進益,都足以教楚維陽的心境更為沉澱下去,這樣的麻木與平和的蛻變,並非是甚麼壞事,至少,等真正接連定勝到了後面,諸修在觀瞧去的時候,楚維陽的身上,便愈發的有了屬於地師之道宗師的些許氣韻。
淵渟嶽峙,不外如是。
只是唯一教楚維陽覺得美中不足,稍顯的有些遺憾的事情,則是在與曾師弟的演法過程之中,饒是經過了長久的磋磨與印證,哪怕楚維陽已經明晰的感受到了五行符陣的進益,但是距離這混同其餘諸般符陣的圓融與無漏,總還是差著一定的距離。
他曾經對曾師弟寄予厚望,蓋因為這才是真正精通五行之道的天驕修士,至於真正的五行宗門人,一群假痴不癲的人,真正得以區分他們的只有魔怔和十分魔怔這兩種分別。
這樣的人,又豈能真正將五行道法展露的淋漓盡致?
可終還是到了這一步,接連的定勝之後,楚維陽幾乎迎來了登壇演法的最後一局,也是與諸妖族天驕約戰之前的最後一局。
五行宗,劉玄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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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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