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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聽得玉樹龍王這般隔空間漫不經心的發問。

倏忽間,楚維陽從兀自沉吟思量的默然之中驚醒了過來。

不論如何,這都是一番近乎於「無微不至」的善意。

愈是這樣,便像是這嚴絲合縫的謀局一樣,從最一開始,實則便沒有給楚維陽拒絕的餘裕,若果真在眾目睽睽之下有甚麼不大好的反應,許是善意也可在一念間變幻成惡意。

那將是楚維陽所無法、也無力承受的事情。

不過想來,終歸夯實的是地師一脈的底蘊,尚還未曾觸及自己道與法的切實根基。

一念及此的閃瞬間,楚維陽只咧嘴一笑,像是才被玉樹龍王的話驚醒了一般,趕忙回應道。

「豈敢!豈敢再有那般貪心!龍王前輩這樣的賞賜,已經教晚輩歡喜的頗不知所措了,正思量著如何熔鍊晚輩這面杏黃幡旗呢,一時間神遊了去,失禮!失禮!還請前輩勿怪!」

話音落下時,楚維陽袖袍晃動的閃瞬間,登時間一道明黃色靈光顯照而出,等再看去時,隨即便見那杏黃幡旗迎風暴漲,顯照出滿蘊靈光的器身。

緊接著,不等玉樹龍王這裡說些甚麼,許是唯恐隨著那一道翠玉焰火的熾熱緩緩地消減,復歸於正常之中,楚維陽趕忙將手一揚,登時間,翠玉法焰直接將杏黃幡旗包裹在了其中。

焰光的不斷繚繞之中,是杏黃幡旗之上戊己篆紋交替流淌,土相靈光洞照,兜轉之間愈顯得連綿不竭。

而與此同時,伴隨著法焰的熔鑄,那原本熔鐵而成的昏黃顏色汁水,隨即朝著幡旗的整根旗杆蔓延而去。

伴隨著熔鐵的蔓延,登時間,焰火的霹靂聲中,是一陣連綿的「滋滋滋」的聲音響起。

彷彿是熾熱的熔鐵在將原本的旗杆靈材在銷蝕,在以自身的灼熱溫度進行著二度的熔鍊。

只不多時,再看去時,原本平滑的旗杆上,登時間便在銷蝕之中,露出了一道道坑洞來,有些坑洞甚是蜿蜒深邃,深深地沒入了旗杆的內裡之中。

而再仔細看去時,某些稍顯的淺顯的斑駁坑洞,則能夠教人看得內裡大略,隱約間能夠瞧出幾分戊己篆紋相互勾連交織的意蘊來。

但這樣的觀瞧,也只短短一息間的驚鴻一瞥了,緊接著,那些熔鐵便朝著那些連綿遍佈的坑洞之中灌湧而去了。

霎時間,劇烈的白煙從旗杆之中彌散開來,同一時間,那一口翠玉焰火也灼燒至明光大盛,再看去時,在翠玉焰火之中,那白煙繚繞之間,一點點夾雜了些許灰黑顏色。

那是在熔鐵與原本的旗杆靈材在熔鍊為一體的同時,藉助著這回的二度熔鍊,楚維陽正在將原本略顯得粗糙的熔鍊手段下教旗杆中蘊藏的駁雜物質一點點錘鍛出來。

愈見得精純,愈見得每一步的極盡淬鍊,才能夠夯實寶器的根基,教其有更為寬闊的成長空間與可能。

而見得旗杆的熔鍊已經步入了正規,楚維陽復又將另一手中的那捆地龍元靈蠶絲拋在半懸空中,登時間,楚維陽同樣渾厚的法力緊隨其後,將蠶絲全數包裹在其中,隨即,楚維陽雙手合攏在胸前,手腕交錯之間,便是一道道戊己土相之道的法印朝著蠶絲打落。

這靈蠶絲,早在昔年時便已經被顯現熔鍊得精純,已是成品。

此刻,隨著一道道法印打落,那一捆兀自反覆糾纏著的蠶絲,忽地在法力的包裹之中潰散開來,重新拆分成極盡纖毫的一根根絲線。

伴隨著法力的蘊養,伴隨著一道道同屬於土相的法印打落,漫長光陰歲月之中,沉積在靈蠶絲之中的土相靈光開始被一點點的喚醒。

只短暫的幾個呼吸間,再看去時,那靈蠶絲線之中,已經有著明黃顏色的亮光

顯照,沒有甚麼明滅間的兜轉,而是以一種極度溫和的方式,長久的顯照在絲線之上。

恍若是和承載這萬物群生,託舉著寰宇星海的浩浩厚土一樣,它只是不著痕跡的顯現在那裡,未必見得甚麼崢嶸的聲威,卻以山川河海展露著亙古的悠長。

靈蠶絲線極盡纖細,可是這一刻,卻切實的展露著屬於土相之道的厚重。

這般仔細觀瞧著,很快,察覺到了靈蠶絲線已經被蘊養至了「火候」,伴隨著楚維陽的手臂一個明顯的揚起,當法印再打落去的時候,倏忽間,那一道道靈蠶絲線遂在法印與法力的牽引和包裹之中,直直扎入了翠玉焰火之中,直往那杏黃幡旗的旗面之中蔓延而去。

倘若是有火龍島的血煞道修士殘魂還陽,看到楚維陽此時間所施展的手段,定然要驚詫的發覺那舉手投足間的熟悉感覺來。

蓋因為在楚維陽重煉杏黃幡旗的同時間,他的泥丸宮內,玄真寶鑑虛懸靈臺之上,接連有數道陰靈紗衣籠罩著楚維陽的神魂,盡都是關乎與地師一脈傳承的底蘊,與關乎煉器一道的傳承底蘊。

這本就是地師一脈的制式寶器,再沒有比原本的道與法熔鍊而來更為相諧的了。

伴隨著長久時間的明光大放,仔細看去時,那幡旗的旗面上,一道道明黃色的靈蠶絲線交織著,以戊己篆紋交織成山川湖海,交疊著一道又一道的風水堪輿之相。

四下裡渾厚至極的元氣被牽引而來,可是到了這一步之後,便須得有一陣的長足蘊養了。

而直至觀瞧到了這一步,那頭頂的血焰大日之中,方才傳出了玉樹龍王頗為和善的笑聲。

老實說,沒有這樣非得靜靜地等著看楚維陽煉器,將靈材親手煉入自己的寶器之中的道理,便是長輩有所賜,也太過於失禮了些。

可誰教剛剛楚維陽才為了自己的失禮而賠罪呢!

誰教玉樹龍王這般歷世長久的年歲,已經滿可以這樣倚老賣老,還教人沒話說呢!

尤其是那接連的幾道和善笑聲,愈發像個頑童也似,真真教人生不出甚麼憤懣情緒來。

而且,隨著那笑聲的響徹,血焰大日之中,一道微茫卻又繁浩的神念氣機展露,緊接著,遠天之際,像是一片層雲被玉樹龍王這般隔空拘禁而來。

遠遠地看去時,那還只是翻騰的一片雲海,可是等這片雲被玉樹龍王席捲到了琅霄峰上空的時候,諸修看去時,便只見得了極盡精純的海量元氣。

好似是又受到了血焰大日的炙烤,登時間,元氣雲海之中,便盡都是瓢潑大雨落下,只是滂沱大雨復又被狂風席捲,自半懸空中便散去了外相,只剩了純粹的靈光,如是光雨,盡數都朝著那面裹在烈焰之中的幡旗灌湧而去了。

霎時間,楚維陽最後養煉杏黃幡旗的程序便被猛然間推動。

這甚至不只是快與慢的問題,而是那元氣雲海經過了玉樹龍王的養煉,到底沾染了龍氣在的,繼而,這龍氣進一步激發了地龍元靈蠶絲之中沉積的底蘊,教其中幡旗山河切實的呈現出龍脈的意蘊來,進而將這意蘊朝著寶器的本源之中浸潤滋養而去。

只這不著痕跡的洗煉,便教寶器的根底更上層樓。

而偏生愈是這樣,那血焰大日之中,玉樹龍王的聲音愈是慈祥和藹。

「唔,原是老夫理會錯了意思,小友也沒必要這樣坦誠心意,唔,是老夫失禮了,拘來元氣雲彩一朵,不算在賞賜之內,只是教小友將寶器養煉的程序加快,畢竟……不好耽誤諸位的鬥法不是?」

幾乎就在玉樹龍王話音落下的同時,再看去時,那杏黃幡旗上再無分毫變化,寶器最後的養煉也在那光雨的灌湧之中一息而畢,其上寶光盈盈,那明黃色兜轉,愈見得氣

機圓融無漏。

老龍王的話聽聽得了,楚維陽渾是一字一音都不帶信的,此時間也只得抱拳拱手,隔空一拜。

「晚輩謝過龍王!」

話音落下時,這才手腕一甩,將那一道翠玉焰火散去,抬手一招的時候,復又將這杏黃幡旗握在手中,微微搖晃之間,絲絲縷縷的杏黃靈光顯照,驚鴻一瞥間,甚至能夠看到靈光裡顯照的戊己篆紋。.

做罷這些,楚維陽卻未曾如同往常一樣,緩步走下玉石法壇。

雖然沒甚麼接連鬥法的規矩,可是玉樹龍王所言說的規則之中,也沒有哪一條阻攔楚維陽在這法壇上不走,繼續與人鬥法。

於是,在諸修的注視下,楚維陽笑吟吟的看向那立身在玉石法壇近前處的那暴猿也似的海猴子妖獸。

事情已經顯得甚是明朗,早先時試探楚維陽的,便是此獠!

一番試探,讓楚維陽在雷法上,許是未必能夠再有早先時的猖獗氣焰,可愈是在試探上教人家窺見了好處,楚維陽這裡反而愈是半步都不能退!

這會兒退了半步,便是退了一萬步!非得教人家層出不窮,群起而攻,直至教人逼到絕路上!逼到死路上去!

愈是如此,愈是需得以暴虐而蠻霸的意蘊來回應!

如此,方才能夠震懾群獠!

而此刻,同樣看著楚維陽,再看著楚維陽剛剛養煉成的那面杏黃幡旗,饒是海猴子一張臉猙獰如同鬼魅,此時間也教人看出了其臉色的難看。

試探了,試探成功了,但好似是試探也失敗了。

正思量到這裡的時候,楚維陽煌煌道音自玉石法壇上席捲四方。

「怎麼樣,登壇來!陰謀詭計無用,你我手底下見真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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