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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鬥法?
幾乎閃瞬間,楚維陽便頗愣怔的回首看向了允函,好似是在確定允函所說的話是否是認真的一般。
可原地裡,允函靜靜地立身在那裡,仍舊是通體的出塵,飄飄渺渺好似是姑射仙子,如是七情不染,此時間眉眼同樣朝著楚維陽看去,古井無波的眼眸深處,似是隻有一抹極細微的好奇神色一閃而逝。
此時間,饒是楚維陽也未曾想過,還有這番波折,允壽帶著其餘幾位師兄弟往庭傑道宮去了,說是見一位玄門剛剛過來的同道好友。
誰知竟也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允函便已經打起了自己的主意。
不過,只是鬥法而已,楚維陽倒也未曾直接拒絕,反而先追問了一句。
「鬥法?允函道友是認真的?」
在楚維陽的注視下,回應著楚維陽的,則是允函那極盡冷清且平靜的頷首,她恍若是真個思量著這件事情,而並非是純粹的因為好奇而頭腦一熱的提議。
「貧道身為神宵宗嫡傳道子,自山門中得授雷法,開始煉氣修持的時候,便知曉有些世情永遠是躲不過去,永遠是要為宗門面對的,生死,鬥法,具在其中,許是縱然今日從五毒道友這裡得到一番教訓,總也好過來日裡驟然面對時的慌張失措。
貧道聽旁人說,這和妖獸廝殺血拼,與修士之間的真正鬥法,不含切磋的鬥法,還是全然不同的。這一點,貧道亦深以為然。
只是師兄他將我們護的太好了,便是在外海之中的廝殺,也需得有他的看顧,可是,這世上又豈有真個不經歷這些便能有所成就的嫡傳道子?
因而,才想要道友這般有過切實體驗的人指點一番。」
說及此處,也不知背地裡允壽給她曾經言說過甚麼,允函遂也將楚維陽那般的猶豫心性想到了別處去,於是,不等楚維陽開口分說些甚麼,允函便徑直又開口補充道。
「此事還請道友保密,不與貧道大師兄言說,否則又是些嘈雜反覆的教訓說辭,教人難以安寧靜修,為得此事,貧道願再送與道兄一斛紫微雷漿靈露。」
這番話,落在楚維陽的耳中,是頗有一番道理在的。
是了,玄元兩道,哪裡有那不經歷殺伐歷練的嫡傳道子!
而允函能夠看清楚這些,並且主動彌補,在楚維陽的眼中,也是十分難能可貴的品行。
因而又有著意外的收穫,楚維陽遂也樂意得幫一幫允函這個忙。
自覺地本也沒甚麼的楚維陽,遂痛快的點了點頭,連保密的事情一併應了下來。
緊接著,楚維陽復又追問道。
「既然是要保密,那麼就在這庭院裡,不去演法道宮了?」
聞聽得此言,允函又輕輕地頷首。
「這又有何不可?」
聞聽得此言,楚維陽倒也從善如流的點了點頭。
「也好,那便在這兒了。」
話音落下時,楚維陽已經緩緩地踱步,穩穩當當的立身在了允函身前的不遠處。
這已然是尋常時候,築基境界修士道左相逢,相互試探時的極限安全距離。:
雖說是真正的鬥法,但是此刻,楚維陽還是主動的揚起手,宗師法印之中,顯照著的是允函這幾日裡已經很是熟悉的太陰雷霆。
「疾——!」
刻意的一聲戾喝,作為這場鬥法的開始,直至見得了允函嚴陣以待之後,楚維陽方才以雷霆手段,將手中法印刷落。
霎時間,幾若是一道玄龍自楚維陽的袖袍之中飛出。
緊接著,半懸空中,那玄龍兜轉著,顯照成一道太陰雷篆,可緊接著看去時,那道篆紋卻好似是諸般交
疊而成,隨即在一陣狂風的湧動與迴旋之中,那雷光迸濺開來。
一分為二,二分為四。
只霎時間,幾若是滂沱雨落一般,霎時間,那道玄龍被割裂成了六十四道雷篆符咒,盤旋兜轉之間,似是先天八卦之氣機暈散開來,演化周天之變。
那雷霆符咒分明就在眼前,可是仔細感應去時,卻又似是不再那裡,再感應去時,又仿若是無處不在。
怎麼這樣快?
心神驚詫之間,原地裡,允函覆又慢了半拍。
她尚且處在文鬥論道的節奏之中,此時間瞧見楚維陽出手的迅疾,恍然覺得眼前之人陌生起來。
不再似是人修,而有類於甚麼陰靈鬼物復甦,舉手投足之間,愈漸展露出些許的猙獰情緒來。
於是,當楚維陽這裡,六十四卦周天流轉,引動著諸炁熔鍊成雷霆,直直朝著允函這裡劈落下來的時候,她才將將引動著五炁流轉,以雷霆為屏障,以生息為磨盤,堪堪擎舉起靈光華蓋來,將那道玄雷接下。
只是這一次,再沒有早先時那般的你來我往,有條不紊。
電光石火之間,那一道玄雷還未曾被五色華蓋消弭去時,半懸空中,六十四道雷霆篆紋便如同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朝著允函這裡灑落。
哪裡還有甚麼諸卦流轉,佔得先機比甚麼都強!
登時間,趁著那五色華蓋一陣明光黯淡時,原地裡,楚維陽雙手接連擎舉,便又是兩道玄龍打在半懸空中。
那極品靈材,一十二片葉被楚維陽煉化半數,連帶著紫微雷漿靈露都飲盡了一斛,此時間,楚維陽的脊柱大龍之中,已開闢得一十五座太陰雷池,只論及雷霆法力的繁浩,已經足夠楚維陽用這樣「奢侈」的方式來與人鬥法了!
一道玄雷自半懸空中散開,一如早先時那般,六十四諸卦氣機流轉,生生不息間,引動著諸氣機凝練成雷霆,又循著氣機交織之處,不斷朝著允函這裡劈落而去。
緊接著,原地裡,楚維陽雙手晃動,另一道玄雷未曾渾然未曾散開,半懸空中幾若化成了一道太陰雷篆交織成的長河,隨著楚維陽腳踏著碧藍靈光大步疾行去,那懸空的雷河亦朝著允函那裡傾瀉而去。
與此同時,伴隨著身形的湧動,楚維陽的渾身骨節具都發出真正噼裡啪啦的雷霆爆鳴聲音。
仍舊顯得消瘦的身軀之中,開始有著灼熱的氣血湧現。
不同於郭坦那般,才情底蘊具在於雷法鍛體之上,楚維陽同樣是焰火之道的方家。
幾乎那灼熱的氣焰顯照的閃瞬間,隨著楚維陽的念頭湧動,霎時間,騰騰血焰便像是將楚維陽的身形包裹在其中一樣,腳踏著禹步,幾若離弦利箭一般,直直朝著允函那裡刺去。
一步慢,就是步步慢。
步步慢,允函的腦子裡便徹底只剩了一片空白。
她分明掌握著諸般妙法,這其中至少有數掌之數的法門可以解決眼前的危局。
可是那六十四道符咒上諸卦流轉的氣機,卻像是一道漩渦一樣,將自己的法力與神念全數吸引在其中,偏生在此時候,楚維陽那恍若雷霆一般的身形已經直刺而來。
那一閃瞬間的驚鴻一瞥,隨著雷光的閃逝,隨著那騰騰血焰包裹下的一拳直直的砸在五色華蓋之上,隨著那血焰之中劇烈的情緒透過法力傳遞向允函的道心。
她看到的,是楚維陽幾若野獸一樣的眼眸。
那是無窮劇烈的情緒融合成的火山,那是飢餓、痛苦、憤怒!那是所有劇烈的情緒調和在一起,醞釀成的無邊殺意!
他是真的想要殺了我!
這樣的念頭生髮的閃瞬間,允函的心神之中,徹徹底底的
便只剩了大片的空白。
甚麼雷經,甚麼術法,盡都在這一刻從允函的心神之中煙消雲散去。
於是,楚維陽那灼熱的氣血熱浪將允函的身形從四面八方裹挾住,雙拳隨著雷霆砸碎了五色華蓋,鳳爪一般有力的指節揚起,扣住了允函細長的脖頸,緊緊地捏著她的咽喉。
緊接著,雷霆換做玄龍劈在了允函的心脈處,楚維陽另一拳如雷錘一般,砸在了她的臟腑處。
再如何縹緲出塵的氣質,卻也無法憑藉這些贏得鬥法;再是姑射仙子一般的人物,輸了也得挨雷霆轟擊。
可也正此時,靈臺上,《尸解煉形圖》垂落幽光,將楚維陽的一切激湧情緒盡數鎮壓,但那閃瞬間,教楚維陽收手卻已經來不及,道人也只得做到留力的程度。
原地裡,到底也是嫡傳道子打熬出來的道軀根基,生生受了楚維陽這樣兩擊,卻也未見允函有甚麼傷勢落下,只是氣機頹靡之間,稍稍見得臉色蒼白。
原地裡,楚維陽已經散去了雷霆與血焰,鬆開了手,順勢抽身而退。
他很是不解的看向允函,想不明白,為甚麼在那閃瞬間不躲避,也不出手,只是怔怔的愣在那裡出神?
縱然是未曾真個遭逢過不留手的鬥法,難道自身磅礴的道法根基與思感念頭全都是擺設麼?
心中有諸般困惑,可楚維陽卻未曾宣之於口。
他只是平靜的問了好似仍舊在愣神,又好似是陷入了沉思的允函一句。
「還打不打?」
原地裡,允函抿著嘴,一言不發,只是搖了搖頭。
於是楚維陽從善如流的點了點頭。
他很明白,一宗道子一般驕傲的人,不論是因為甚麼緣故,有了這樣的挫敗,許都是無法釋懷與理解的事情。
「那允函道友,明日見了。」
又未曾得到分毫的回應,可楚維陽卻已經適應了允函的冷清心性,也不等她的應聲,便已經自顧自離開了庭院。
而直至楚維陽已經離去了,許久之後,允函才像是回過了神來。
她仍舊冷清著繃著一張出塵的臉,此時間卻低頭捏起了道袍的下襬一角,仔細看去時,鞋襪上似尤有幾分水漬在。
只是瞧著這些,允函覆又神遊天外起來,然後忽地,似是又想到了那血焰之中滿蘊殺機的猩紅眼神。
忽地,允函像是又一驚,趕忙垂下道袍,將蓮足隱沒在了法衣之中。
「生死,鬥法……祖師,此我道心魔障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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