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兇獸之絕巔,與尋常的兇獸有著甚麼樣的分別?
那是立身在九階墨玉法壇之上,楚維陽接連蹈空步虛,霎時間,昏黃的煙塵如柱一般沖霄而起,那是前所未有的滿蘊著刑殺天威的雷霆雨瀑在那片海疆之中連綿轟隆。
那是在前所未有的雷霆轟鳴過程之中,那每一道的雷霆華光迸濺的過程之中,盡皆有著諸氣的顯照,那是恍如往昔也似時一般,由著那諸氣之間的相互磋磨,進而引動著真正意義上的滅世天象的誕生。
只是這一刻,伴隨著那接連的雷霆雨瀑的轟隆,那剎那間,是一道又一道的滅世天象,在鯨吞著四面八方的諸陰濁煞之氣,在顯照的頃刻間,便在相互的磋磨過程之中愈演愈烈。
以真正意義上的滅世天災為薪柴,以這些滅世天災本身的碰撞,與其中相互碰撞、相互崩滅之間,那更為洶湧的風暴在雷霆雨瀑的接連轟鳴與延展之中誕生。
這一刻,是楚維陽用這樣的方式,主動打破了那道法與自然之間的相諧。
甚至這一刻,楚維陽所打破的不僅僅只是這二者之間相諧的平衡,這一刻,楚維陽更是在主動的藉由著風暴與風暴之間的碰撞,藉由著那災劫之氣中醞釀出真正的毀滅氣韻來,進而將原本應該有序的圓融之道與法,在這一過程之中先一步自行崩解開來。
那是主動的,藉由著這樣的方式,將道法從有序變演向無序,呈碎片化的變演向無序。
當凌亂的歲月之力中醞釀出破碎的須彌碎片來,當這二者渾一,倒亂著災劫之氣的時候,那無法想象的極致混亂,齊皆是極致偶然的失控變化,在道法的崩滅之中化成風暴,進而,藉由著那反而愈發繁盛的災劫之氣,將這一團亂麻也似的道法糾纏,“獻祭”給了滅世天災。
這是楚維陽對於己身這長久以來以來的渾厚收穫與底蘊的積蓄,以某種反向的倒卷的方式得以化作攻伐手段,映照在了那海疆之中的弊端。
那一刻,沒有狂風的嗚咽,沒有大雨的滂沱,沒有雷霆的轟鳴。
甚至僅只是那滅世天災的顯照本身,都在教人一眼看到那外象的時候,感受到某種錯亂,某種奇詭邪異的神韻貫穿始終。
好像從這一刻伊始,那片海疆之中一切的天象之變化,其真髓與本質,已經遠遠地超脫了滅世天災本身,那是遠比天災更為廣博與遼闊的某種事物。
那其中的無序,那其中的蒼莽。
那是真正昏黃濁世的無垠天威在被牽引,在被演繹到極致!
這剎那間,彷彿是被天地所擠壓,被天地所磋磨,被天地所撕裂的刑殺天威之中,那猙獰可怖的氣血伴隨著其形神本質的一點點崩滅,徑直在這頃刻間,化作殷紅的血汙,暈散在了那死寂而無聲的風暴之中。
而似乎,在這頃刻間,也正是藉由著那樣的血霧崩滅與暈散的過程,那凜冽至極的天象之中,漸漸地,開始有了風的嗚咽,有了雨的滂沱,有了雷的轟鳴。
當一切從無序與蒼茫之中,好似是道與法被重新從自然之中梳理出來一樣,當風雨雷霆重新裹挾著凌厲的滅世天象顯照的時候,那種天地之間的輪轉變演,那種氣韻霎時間貫穿了兇獸的原始野蠻的生命本能。
其好似是看到了己身的生命勃發之所在,看到了生機顯照的一切意義,這頃刻間,不再是那一片浩渺的風暴阻攔了兇獸遊弋的程序,而是在這一頃刻間,是兇獸在追逐著那肆意而凌厲的刑殺風暴,在追逐著那種己身存在的一切意義的本質顯照。
再沒有甚麼,能夠比得上這片風暴存在的意義更能夠教兇獸更為瘋狂。
故清虛空明天界不能,這永珍乾坤古樹也不能!
這頃刻間,甚至更是依循著這種生命本能與天象輪轉的共鳴,在兇獸本身追逐著那風暴演化的真髓的過程之中,彷彿是兇獸在竭力的渴求著融入這種變化之中去一樣,在主動的將己身的氣血揮灑,將那奇詭邪異的肉身外象,崩滅在風暴之中,暈散成最為純粹的血霧。
那一刻,不再是這天象在攻伐那兇獸,而是在這樣的天地與己身的共鳴之中徹底失去自我而瘋狂的兇獸,在自己將己身的形神本質,將一切積蓄的滂沱氣血,齊皆奉獻給這風暴,奉獻給這風暴之中的輪轉變化。
是兇獸自己在泯滅自己的性命!
而也正是藉由著那更為滂沱的氣血的蒸騰與融入,這頃刻間,從那更為朦朧與廣博的濁世蒼莽和無序之中,所演繹而出的風暴更為厚重,更為凌厲,那種變演的神韻本身更為高卓!
而也正是在這樣的變化之中,那兇獸本身更為極致的癲狂。
那種幾乎要將己身徹徹底底地融入到風暴之中的渴望,幾乎要在兇獸那昏沉的野蠻念頭之中,凝聚成心音展露在天地之間!
這是血祭。
古昔年時,楚維陽所曾經熟稔掌握,並且曾經頻繁施展,並且給予過極其高度評價的某種古老的器道熔鑄手段。
古昔年時,楚維陽便曾經對於此法有過極其高卓的評價,認為血祭之法尤還有著十分深厚的潛力可以挖掘。
甚至古往今來芸芸諸修於此法之中的深耕,都未曾道盡此法的全數極致奧妙。
而這一刻,伴隨著徹徹底底的掌握有著超脫層階“形”之本質與真髓認知的楚維陽,再回看往昔時的風景,將舊有掌握之法以這樣全新的方式演繹出來的時候。
這曾經僅只是煅燒寶器的秘法,在這一刻被楚維陽推演到了古往今來都未曾有過的高度!
這是在融入了“形神”本質之後,足夠以本能引動著那絕巔兇獸“自尋死路”的秘法!
到底,到底,不曾從那滂沱與廣博的氣血之中,自行碰撞出恆常不易的道法,與極致的靈動來,不曾變演成原始兇獸,不曾超脫。
在兇獸的路上,再是如何極致的氣血蘊養與積蓄,“獸”終究僅只是“獸”而已。
將之滅殺,以道法輪轉演繹的手段將其屠戮,對於楚維陽而言,一道雷霆與一片雷霆雨瀑渾沒有半點兒的分別。
同樣是那樣輕而易舉的事情。
而且,這一刻,一切的隔空之間設壇祭法的手段,那乾坤一擲的刑殺之擊,伴隨著楚維陽的修為和底蘊的躍升,在這一頃刻間,更加的不著痕跡。
那是自然天象與永珍道法之間渾一的更高卓與更本質的體現,這是那天象之中一切道法有無之間輪轉映照的真髓。
也正是因此,伴隨著那絕巔兇獸的滂沱氣血,被其本身捨棄,被其本身主動獻祭入風暴之中去的時候,事實上,這些滂沱的氣血本身,便已經處在太上八卦爐的煅燒之中了。
那一刻,太上八卦爐無有靈形顯照,但是凡風雨雷霆所至之處,凡歲月須彌與量劫之氣翻湧,則太上八卦爐之神韻,則無所不在。
不拘泥於形,則永珍道法,齊皆蘊其意也!
從始至終,楚維陽都不是要將己身的永珍道法修持成先天道器的形與質,他只是要將先天道器的本源參悟,將那更為高卓層面的道與法參透,進而將一切盡皆攫取,融入己身的永珍道法之中而已。
如今的變化本身,更意味著,楚維陽真正的走在這條路上,走在永珍道法之進益真正正確的那條路上。
而也正是在這頃刻間,當楚維陽感悟著那風雨雷霆之中,諸界生滅的斑斕神華本身的誕生與消解的力量,也精妙至於毫釐的融入到了風暴的洶湧兜轉過程之中去的時候。
當在這種運用使得楚維陽對於己身所掌道法有著更為深刻認知的過程之中。
那兇獸自發進行的“血祭”,終是在其本能最為癲狂的絕巔,抵至了“血祭”本身的極致。
那便也意味著,當兇獸幾乎將己身全數的氣血盡都獻祭入風暴之中去的時候,便也距離著其形神徹徹底底地崩滅,伴隨著其性命的終末,僅只有著最微末的一點點殘餘而已。
這分明是其性命若風中殘燭,最是淒涼與黯滅的光景之中。
那種死生輪轉的過程裡,真正的大恐怖在撼動著其殘存的靈性。
但是在這一刻,在那激烈勃發著的野獸情緒之中,楚維陽卻只感覺到了歡喜,純粹的歡喜。
楚維陽從來未曾想到過,有朝一日,他竟然會從那種野獸的情緒之中感受到震撼己身心神的力量。
那是未曾落於文字,未曾凝聚成心音,卻教楚維陽洞見了某種古籍所云的箴言本質的觸動——
朝聞道,夕死可矣。
那是在道法的純粹之中極致的大美與壯麗。
那是這濁世之中的生靈,從道法走向蒼茫,從舊世走入濁世,從界天走入汪洋,在那極致漫長的歲月光陰消逝去後,所以生命本身的終末所發出的絕唱。
而也正是藉由著這樣的情緒徹徹底底毫無保留的宣洩。
那兇獸的性命黯滅了去,那最為真髓與本質的其形神在這一剎那於風暴之中崩解開來。
於是,那漫天的血霧以及風暴之中,楚維陽看到了那猙獰獸相的潰散,看到了那最後一切有相的消磨裡,那枯萎而灰敗的人形顯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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