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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懸空中,幾乎伴隨著星罡混同骨煞的陰陽氣韻在老禪師的身形之上輪轉的頃刻間,那列分的九野毫無保留的朝著天炎子洞開。
九道天野在天炎子的面前洞開了通衢的門扉,甚至其中的永珍斑斕生輝,連帶著其上那佛焰大日,乃至於大日之中的佛陀與金烏的靈形,盡都能夠教天炎子瞧得真切。
甚至早先時,天炎子那盛怒之下所全數勃發的萬丈紅塵氣的道韻,那真正萬家燈火的至道神韻,是真真正正被老禪師所接受,並且而今看來,完整的貫穿了其人的道法真髓本質,並且呈現在了諸相的顯照之中。
這雖然是老禪師的形神本質與道法本源之中。
但是這其中也同樣的鋪陳著天炎子的道法神韻。
這一刻,沒有誰更佔據優勢,誰具備著主場作戰之類的虛浮概念。
這是在相對於顯得儘量公平的狀態之下,老禪師對於天炎子真正傾盡全力一戰,在退無可退、避無可避的情形之下,真正毫無保留的映照出己身的道與法,並且真正要在這一過程之中,僅只有一人能夠在道法熔爐的煅燒之中走出。
剩下的一切,一切的一切,盡都將會成為薪柴與資糧。
老禪師發現了楚維陽剛剛時與古之地仙在形神本質之中,以道法的純粹碰撞與磋磨,最後相互熔鍊的血腥攻伐與廝殺的曼妙之處。
那是某種贏家通吃的豪賭,那是豪賭背後,對於己身道法真髓極致信任的萬丈豪情!
這頃刻間,老禪師甚至有些窺探與感慨,感慨著或許己身真個被歲月光陰的洗刷而有所改變。
怎麼自己在如是經年之中未曾發現有這樣的相互攻伐與廝殺,完完全全徹徹底底的斷絕彼此後路,唯定勝可以洞見生機的攻伐與廝殺方式呢?
難道自己對於己身道法的信任,還比不上一位剛剛走出三元極真界來的小娃娃麼?
但是這一刻,老禪師在洞見了這樣的廝殺方式之後,很是果斷的選擇了以這樣的方式對著天炎子發出邀請。
這一步舉措的做出,彷彿便已經像是對於老禪師的心神有著真正無與倫比的洗禮!
他自信著,自己的道法真髓將會無往不利,將會圓融而無漏!
而且,老禪師自信著,天炎子一定不會錯失與己身一決生死的機會,而且事實上,在這樣的玄虛領域之中的相互攻伐,其實從一開始到最後,所比拼的便是兩人之間對於道法真髓的全部碰撞與磋磨。
所謂主場的概念,將會在最後的徹底碰撞之中化作虛無,彼時真正的優勢,便僅只會是己身所掌握的道法層面的優勢。
但饒是如此,接受著紅塵氣的洞照,老禪師還是在閃瞬間中,竭力展露出了己身邀戰的“誠意”。
而也正是在這頃刻間,伴隨著那《降龍伏虎》的神通前後共同映照,青獅蒸騰而起的磅礴氣血霎時間從紅塵氣中潰散了去,另一邊,那兜轉席捲而來的劫氣諸龍,也頃刻間化作了飛灰,非是被人打散,而是在道法神韻的作用之下,自行黯滅了去。
而也直指此刻,果不其然,在那青獅兇獸的磅礴怒吼驟然間轉變成為哀鳴的頃刻,天炎子一面伸出手,輕輕地撫著青獅的背部,安撫著青獅兇獸的同時間,旋即目光如電的看向那洞開的通衢門扉。
閃瞬間的意動神情展露。
果然如此。
老禪師的臉上露出了了然的笑容來。
“來,來決死一戰,倘若汝能殺得了老衲,老衲是甚麼,九天餘孽,還是道法敗類,甚麼腌臢稱呼,甚麼渣滓也似的身後名,便盡都由你來蓋棺定論。”
“而倘若老衲殺得了汝,老衲也不汙你聲名,只是來日九野鼎立於世的時候,永珍於紅塵之中重塑身形,彼時,汝當為老衲座下,燃燈古王佛!”
“來——來戰——!”
聞聽得如是幾乎激湧到若雷霆轟鳴的天地道音的時候,原地裡,天炎子不再有所遲疑,幾乎頃刻間,他臉上所展露出的意動神情,便驟然間變得前所未有的堅定起來。
相比較於老禪師這裡為得邀戰,而連連以言語撩動天炎子,所顯現與展露出來的些許“聒噪”,天炎子則顯得在這死生既定的頃刻間,過分的沉鬱。
這電光石火之間,他僅只是冷冷地注視著老禪師的身形,終是未曾再有著一言宣之於口,最後,那原本輕撫在青獅背上的手掌,輕輕地拍了拍青獅,旋即,耄耋老道趺坐著青獅,再一步踏出的時候,便似是從巍峨遼闊的昏黃濁世,走向了真正道法靈虛的層面。
那是在天炎子舉火燒天也似的熊熊氣焰之中,萬丈紅塵化作洪流,灌湧與徜徉向佛陽之下普照的九野。
虛實以及有無的概念,在這頃刻間,已經從老禪師和天炎子之間相互得以貫連。
而也正此時,瞧見了天炎子真正踏在了通往那決死戰場的路上時,徹徹底底放心下來的老禪師,方才在這頃刻間半是折轉過身形,從這昏黃濁世的九天十地之範疇的極邊沿處,回看向那接連生髮著驚變的各處。
他看向了己身曾經留下後手,但終究未曾產生甚麼效用,並且因為昔年己身曾經投注的“落子”而享受裨益的妙樹龍王佛。
看著那紅塵渡口側旁處的七寶妙樹,老禪師反而展露出了最是平和的笑容。
佛以一音演說法,眾生隨類各得解。
雖然謀算未成,但是看到佛法大盛,看到又一位王佛的誕生,看到己身所傳續的佛法之中再多出了一道通衢之路來。
這一刻老禪師在將一切的前路盡皆傾注在那死生一戰之後,瞧見這樣的情形,便僅只有這純粹的歡喜。
緊接著,藉由著這昔年變數未成之處,老禪師看向了楚維陽這裡。
“老衲從始至終,未曾想過要殺你,剛剛時出手,也不是適逢其會,而今,更是再無有餘力殺伱。”
“只是新舊兩道的大勢,老衲終究還是要顧及些,總不好死生一戰之後,再要來收拾這爛攤子。”
“既然無有殺你的餘力,而今這爭鋒之處又留不得你……”
“汝去世外罷!”
“此是老衲慈悲矣!”
“若老夫敗亡,汝自可回返,若老夫成道,以汝之才情,若仍欲回返,可享王佛果位。”
“汝掌神通雖多,可運用之妙,皆在相互配合,而不在神通真髓,這一點不好,神通自有道伊始,傳續萬古光陰,其中精妙,不可不嘗。”
這頃刻間,就像是面對妙樹龍王佛時的純粹歡喜一樣,甚至面對著楚維陽,老禪師都展露出了真正的宗師氣度,他甚至滿有餘裕,以言語指點楚維陽的修行。
當然,在這樣的宗師氣度之下,則是老禪師以甚為蠻霸而無力的態度,生生一言而決了楚維陽的前路。
話音落下的同一時間,老禪師輕輕地捻動指尖,霎時間,那線香便徑直崩滅成了灰煙,進而再看去時,則是老禪師屈指,對著那懸照的絲絹帛書,伸手輕輕一彈。
霎時間。
伴隨著那絲絹帛書的形與質在楚維陽的注視之下渙散,楚維陽能夠明晰的感受到,己身的那一縷形神本質的氣韻,也纏繞在那絲絹帛書暈散開來的每一縷絲線之中。
虛實,有無的輪轉之中,恍若是一縷月華也似的霧靄暈散開來。
縷縷霧絲嫋娜無蹤。
但是這頃刻間,楚維陽卻能夠明晰的感觸到,某種咒殺的力量,正隨著那一縷霧靄的魚散,而從那消弭之處為源頭,瘋狂的朝著故九天十地的地理水文,濁世寰宇之中暈散綿延而至。
在那樣毫無顧忌的瘋狂擴散之中,楚維陽所真切感受到的,則是在道法融入天地自然的過程之中,純粹的殺劫與死亡的氣韻。
這是第一次,楚維陽在己身所掌握的道術之外,真切的感受到了死劫的凝實力量。
這意味著,凡所九天十地輿圖範疇之內,楚維陽只消立身,便合有刑殺之氣引動天地聲威來攻伐,道人形神不滅,昏黃濁世天宇不甭,老禪師的神通源頭不滅,則此相三元輪轉而恆常!
這是功高欺理,也是理高欺功!
這是老禪師出手的頃刻間,以絲縷的道法優勢,所對楚維陽造成的全方位的碾壓。
於是,也幾乎頃刻間,楚維陽的身周,便驟然有著五色玉華蒸騰而起,進而灰芒灑落的頃刻間,終是腳踏著須彌,駐足在玄虛之中,遺世而獨立。
這頃刻間,同樣的,在三元極真界門扉之前,幾乎因為同源而出的永珍道法的氣韻,在感應到了同樣氣機的頃刻間,伴隨著師雨亭一道蓮花法印再度映照出須彌霧靄。
幾乎頃刻間,諸修的身形相繼在這一刻抽身而退,進而藉由著霧海行舟,朝著楚維陽那立身在玄虛之中的五色玉華橫渡而去。
最後,則是老禪師看向了那風暴與泥濘之中。
這頃刻間,接連數息之中的驚變,使得邢老道人為首的諸修,已然相繼有著要殺出泥濘與風暴的勢頭來。
畢竟,老禪師根底裡的選擇,九道天野可能的鼎立,帶給新道混朦法諸修的,是某種自源頭與前路的前後兩個方向上所帶來的共同幻滅。
幾乎所有的新道修士都在為此而反思,他們為之而幾乎要獻出性命的道途,到底是否為某一人編織而成的幻夢。
而此刻,老禪師的面容上罕有的展露出了慈悲的神情來。
“眾生皆苦。”
他僅只是輕聲的唸了這樣一句。
但這樣的慈悲背後,實則是老禪師對於新舊兩道恆久廝殺的無盡冷漠。
最後,他看向了邢老道人這裡。
“九天十地,九天十地,不好再有界天有所折損了。”
話音落下時,則是老禪師的輕輕隔空屈指一彈。
那是道法本質層面的某種碾壓,哪怕邢老道人已經開始探索超脫之路,但是很明顯,老禪師走得更為深遠,手掌已經緊緊地貼在了門扉上面。
啪——
無聲息的一道脆響聲音,仔細聽去時,那是五色大鼎之中,所懸照的三根五色線香隔空崩斷的聲音。
“阿彌陀佛——”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
《卷七:是以長教慧風烈,三界十方飄蕩澈》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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