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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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學壞》

/一叢音

第十四屆華語電影節頒獎典禮全程直播，熱搜文娛榜一片紫色的爆，佔據前三的是同一個名字。

#容敘最佳男主角#

#影帝水#

#水帝#

實時幾乎一秒刷出十幾條來：

【恭喜容敘憑藉電影《立冬後》榮獲最佳男主角獎項。】

【#影帝水#，獎項提名五個人，兩個偷/稅漏.稅被查、一個私生活不檢點，還有一個千年陪跑，就剩一個容敘，拿這個獎的水分也太高了吧。】

【《立冬後》已經是影史票房前五，就這還水？先把自己腦子裡的水控出來再說話。】

***

頒獎典禮結束後，主辦方在酒店頂樓準備宴會，明星蜂擁至頂樓大廳，三五成群享受晚宴。

受邀來晚宴的導演聚在一起相互商業互吹。

“聽說你下半年要和容敘合作拍個權謀正劇，哈哈哈剛好今天晚上容老師拿了獎，李導這戲還沒拍就先火了，前途無量啊。”

“還好還好。”李導笑眯眯地說，“都是運氣。”

穿著黑西裝的男人給旁邊一個長相清秀的小演員使了個眼色：“聽說那部正劇的男三還沒定，李導你看……”

小演員趕緊倒了杯酒遞上前。

李導看著那演員的長相笑了，婉拒道：“長相有點不太合適。”

小演員臉一白。

男人沒想到他拒絕得這麼利落，笑容都僵了。

旁邊的人見狀不對，趕緊笑著打圓場。

“老李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吹毛求疵，這部劇本來年中就要開拍，但因為男三遲遲沒定這才拖到現在。”

“哈哈哈是啊，娛樂圈的男演員長相都被他嫌棄個遍，我就納了悶了，你到底想要哪種長相？”

李導喝了口酒，視線往旁邊掃了圈，突然一抬下巴：“那人是誰？”

幾個人順著視線看過去，微微一愣。

角落的卡座裡坐著個身穿黑色西裝的青年，交疊著兩條修長的腿，垂著眼漫不經心地划著手機。

能在娛樂圈混得開的，要麼有錢、要麼有顏。

那人明顯屬於後者，角落的暖光壁燈傾灑下來，也遮不掉那股天生自帶的清冷和厭世，這種氣質在娛樂圈很少見。

幾個人面面相覷。

都不太認識。

那個被拒絕的小演員倒是略有耳聞，小心翼翼道：“他是星陳傳媒今年力捧的新人，叫路識青。”

路識青，近半年上過三次熱搜。

一次是出道的第一支香水廣告，純靠那張臉就火了一圈，顏粉誇他高冷厭世高階臉，prpr舔顏嗷嗷叫。

其餘兩次就是#耍大牌#的黑熱搜，黑粉罵他臭臉擺架子，一個新人什麼作品都沒有，到底有什麼可高傲的。

不過排名並不高，還沒衝到前三十就被迅速公關掉了。

李導看著路識青，若有所思。

這種場合一般是相互結交人脈的名利場，娛樂圈大火靠命，如果運氣好被哪個知名導演看中，指不定能一夜爆紅。

——路識青卻苟在角落，在熱搜和別人吵架。

更可氣的是他還吵不過，氣得眼尾通紅，抖著爪子在手機螢幕上恨恨地戳：

「求助：別人罵你水，要怎麼回懟？」

正複製貼上一大堆密密麻麻的話往微博上發，有人突然走到他面前。

路識青臉色微變，猛地用力，捏著手機的指節一陣發白。

他木著臉，表情空白地一點點抬頭。

“看什麼呢？”周赴把一杯水放在他面前，沒好氣道，“別人來晚宴都是結交人脈的，你倒好，在角落裡一苟倒玩起手機來了。”

看到是經紀人，心率直飆到一百八的路識青這才鬆了口氣，努力保持著鎮定：“嗯，謝謝。”

他的眼瞳偏淺，帶著天生的冷感，說話語調也冷淡得很。

周赴見他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老媽子似的喋喋不休。

“娛樂圈新人一茬接一茬，只靠廣告可不行，想出頭還是得有能拿得出手的代表作。《九重傳》這部S級大IP可遇不可求，謝總好不容易把你塞裡面演個戲份，你可千萬別搞砸了。”

路識青點頭：“我知道。”

周赴露出禮貌的假笑，心想你知道個屁。

作為經紀人，周赴深知這張全娛無代餐的冷豔厭世臉多特殊，本來籤之前就給他定好“高嶺之花”人設，連通告也是朝這個人設去接。

半個月後，周赴拿著心理醫生鑑定的“社交障礙症”，陷入深深的、深深的沉思。

敢情有人和路識青打招呼時，他並不是孤傲疏冷的高嶺之花，而是看似面無表情實則心率一百八的重度社恐？！

周赴簡直苦不堪言。

路識青抿了口寡淡無味的檸檬水，隨手點開手機。

屏保是一個男人在雪中撐著傘笑的照片。

——電影《立冬後》破30億票房的海報，就是容敘的這張。

路識青正要繼續用剛學的話術回懟人，餘光一動，突然愣了下。

視線從手機桌布的照片上緩緩往上移，就看到好像照片從手機裡蹦出來，和遠處的人逐漸重合。

周赴喝了口酒，隨口說：“喲，是容敘。”

路識青心臟倏地漏了半拍。

不遠處正在和一個知名導演談笑風生的，正是爆了一排熱搜的新晉影帝——容敘。

容敘寬肩窄腰，戴著半框眼鏡，九頭身比例堪比超模，他懶洋洋站在那側耳聽著導演說什麼，笑著喝了口酒。

他好像天生就是為了聚光燈而生，一舉一動全是常年積攢下來的得體養眼。

“嘖，不愧是從小就在娛樂圈摸爬滾打的男人。”周赴羨慕極了，“今天黑熱搜爆了這麼多，他好像都沒受什麼影響，照樣吃喝玩樂。”

路識青看著水晶燈下熠熠生輝的男人，大半天才倉促地“嗯”了聲。

“嗯什麼嗯？”周赴說，“我點你呢，你要是能學得來容敘十分之一……不，一百分之一的社交能力，我也不用時時刻刻都跟著你。”

路識青還在偷偷看容敘。

周赴：“識青？識青！……你眼睛都長人家身上了！”

“啊？”路識青猛地回神，“好的，我知道了。”

周赴：“……”

有你這樣敷衍的嗎？

路識青又認真敷衍了幾句，視線再度裝作無意地看過去。

容敘已經走了。

路識青也不失落，撐著腦袋看著還在說個不停的周赴，覺得他真是愛操心。

他只是個剛入圈的新人，就算有一撮顏粉，但在諸多明星粉絲圈中查無此人的小透明。

就算鬧出的事兒再大，也不至於爆上熱搜的程度。

路識青苟在角落視線目不轉睛在人群瞅了半晌，也沒再看到那個身影，只好依依不捨地收回目光。

晚宴大廳寬敞奢靡，路識青都覺得自己手中的檸檬水都被燻成酒味了，索性起身去外面的陽臺透透氣。

入了秋的夜晚涼風習習，帶著點即將下雨的泥土氣息，走了兩步又嗅到濃濃的煙味。

陽臺寬敞，不遠處一棵綠植隔擋外，有人在抽菸閒聊。

路識青蹙眉，本想轉身一走了之，但耳尖地聽到一個名字。

容敘。

“……真是對他甘拜下風，熱搜都亂成一鍋粥了，容敘的工作室也不撤熱搜也不降熱搜，反而任由他在晚宴上吃喝玩樂。”

“這兒人多眼雜，少說點。就算退一萬步講，容敘的‘影帝’再水，你這些話發到網上，那些粉絲也照樣能噴死你。”

“實話還不讓人說了？”

路識青越聽眉頭皺得越緊，他不想主動惹事，轉身剛想走。

那人繼續說：“今天頒獎臺上，不少和容敘關係好的人臉都綠了，可人家照樣笑眯眯地上臺領獎，沒露出半點不高興，哈哈哈要不說是人家拿獎呢，臉皮夠厚唄，水帝也是帝啊。”

旁邊的人不滿地提醒：“許知明，你這張嘴在娛樂圈樹了多少敵自己心裡沒點數嗎，要是再不管管，遲早有一天會踢到鐵板。”

那人還是嗤之以鼻。

突然，“滴”地一聲。

兩個人回頭看來，臉色同時變了。

路識青拿著錄影的手機，陽臺光線黯淡，顯得淺色的眼瞳更加漆黑。

“繼續說。”他冷淡地開口，“我錄著呢。”

一直詆譭容敘的男人一驚過後，又恢復鎮定，冷笑著道：“你有膽子就發出去，我直接讓你……”

狠話還沒放完，旁邊的經紀人一把拽住他的小臂，低聲提醒。

“閉嘴，他是星陳傳媒的小謝總捧的人，你不想在圈子裡混了？！”

男人臉色鐵青半晌，最終還是沒膽子得罪小謝總，將菸頭一丟，沉著臉轉身就走。

路識青冷冷道：“以後不會說話就把嘴閉緊，否則我會幫你閉嘴。”

男人腳步一頓，回頭看他：“不是，你有病吧？”

不就口嗨了幾句，又沒罵他全家！

路識青漠然看他。

經紀人看得明白，知道他家明星要是再說幾句，這位被小謝總護著的青年可能真的會“幫”他閉嘴，趕緊賠著笑將男人一把薅著，邊道歉邊走了。

等人走後，故作鎮定的路識青心口那股憑空而來的勇氣瞬間散得一乾二淨。

嚇、嚇死了。

心臟幾乎要從喉嚨蹦出來，路識青已經很久沒有主動和人說過話——更何況這回還是吵架，他繃緊嘴唇省得嚇得口吐幽魂，強撐著走回大廳。

大廳中冷氣開得很足，冰涼的空氣呼入肺腑，躁動的心臟才開始慢慢平復。

剛走進大廳沒幾步，路識青無意中抬頭，突然愣住。

陽臺邊有個拐角，容敘坐在椅子上，交疊著雙腿吃碟子裡的芝士蛋糕——那蛋糕已經吃了大半，一看就知道來了挺久。

也聽了挺久。

路識青迷茫看著。

容敘手撐著腦袋，懶洋洋衝他一笑。

“路老師，晚上好啊。”

路老師腦袋一片空白，有種荒唐的不真實感。

剛才吵的那場架已經把路識青一年的社交量都提前透支得一乾二淨，他耳朵一陣嗡鳴，心跳如鼓，呼吸也逐漸急促起來，耳朵只聽到了容敘的第一句，之後便像是放慢無數倍的雜音。

等到路識青反應過來時，他已經面無表情跑出了幾十米，把容敘遠遠拋到身後。

路識青：“？？？”

容敘：“…………”

他的經紀人剛好過來看到全程，取笑道：“他怎麼像是老鼠見了貓，怎麼，你得罪過人家？”

容敘想起剛才路識青像是受驚兔子一樣一蹦三尺遠的驚恐模樣，突然笑了。

“……那可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