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伏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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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儘管吩咐，但凡有用得著小老兒的地方，小老兒必會盡力而為。”周老太爺拍著胸脯保證道。

“也不是為難的事。”沈青雲笑了笑，輕聲道：“我想替張南求個親，求娶小翠姑娘為妻，這些銀子算是張南的聘禮錢，還請周老太爺准許。”

一百兩的面額，沈青雲出手就是六張，一百兩醫藥費，五百兩聘禮錢。

算是真真的天價了。

莫說是上陽村的村婦，就是城中任何一家的閨閣小姐，也算是豐厚得很了。

周老太爺聞言略微猶豫，沈青雲見狀趕緊道：“老太爺放心，張南的確不良於行，不過人品沒問題，有我在，當不會讓小翠姑娘受委屈的。”

“世子說的哪裡話？既然世子都親自開口了，小老兒豈能有不答應的道理？”

“如此，那就多謝老太爺了。”

“世子言重了。”

“張南，還不謝過老太爺？”

張南此時還在發愣，聽得沈青雲的話，也趕緊叩首拜了一拜。

回去的路上，鍾七猶豫不定，問沈青雲道：“世子，老奴實在不明白，您為何要對周家如此客氣？就算是為了張南，這也未免太有失身份了吧？”

張南也應和道：“是啊世子，屬下的事情實在是小事，當不得世子如此的。”

“身份算什麼？”沈青雲卻是搖頭笑道：“我這麼做不只是為了張南一人，也是為了整個下陽村。”

“為了整個下陽村？”兩人有些不解。

沈青雲解釋道：“村中子弟日子過得本就艱難，婚娶之事便更難了，此事說到底都是因為張南跟小翠的事情，若是我們還要藉機跟上陽村為難，那之後還有誰家願意將姑娘嫁到下陽村來？”

下陽村啥都不多，就是光棍多，但是人多多少少都有點殘缺，正常情況下已經很難娶妻生子了，如果這件事鬧開了，那下陽村的人就只能打一輩子光棍了。

“這...”鍾七兩人愣了一下，隨後恍然大悟。

“所以世子這才如此寬宥周家。”

“嗯。”沈青雲點頭道：“我身子弱，肯定不會跟父親一樣領兵打仗，下陽村也就不會再添新人了，不過婚喪嫁娶，總該跟旁人一樣才行。”

張南的事情，算是個榜樣吧。

事情到了這裡，也算是皆大歡喜了，至於周家之前為什麼要出爾反爾，沈青雲也不在意，箇中內情，沈青雲也不準備問，反正也不重要了。

回到莊子，門口正有兩個差役等候。

“見過世子。”

沈青雲微微一愣，“看你們模樣...是梁州府衙的官差？”

雖然上陽村跟下陽村距梁州城並不遠，但其實是隸屬於十幾裡外的安陽縣管理。

當然了，安陽縣歸梁州城管。

兩個村子數十上百人的打架鬥毆事件的確不小，官府出面瞭解情況也是合情合理的，只是為什麼來的不是安陽縣的官差？

差役答道：“上陽村人打傷了世子，縣令大人聽聞此事，特令小人前來拿人歸案，等到開審此案，還得世子親自出面才行。”

“就這麼小的事情，何須府衙過問？”沈青雲愣道：“是誰報的官？”

沈青雲沒讓報官，周家人肯定也不會主動投案，也就昨天的事兒，梁州府衙是怎麼知道的？

差役笑著答道：“此處距梁州城不遠，這訊息傳得快，世子有司南伯的尊爵位，身份自然跟尋常百姓不同，世子放心，此事清楚明白，保證不能讓世子受了委屈，小人們也會給世子好好出口氣的。”

沈青雲微微皺眉，微微思量片刻，便道：“若是本世子不準備追究，那此事是否作罷？”

差役奇道：“世子的意思是，您不準備治周家的罪了？”

沈青雲點頭道：“沈家祖地在此，多年來也有麻煩上陽村百姓的地方，何況我也沒什麼大礙，區區小事，何足掛齒，只是麻煩你們白跑一趟了，回去告訴縣令大人，就說此事我已有處置了。”

民不舉，官不究，沈青雲是苦主都不準備追究，那官府當然也不會多管閒事。

只是這話落到官差的耳中，只當是沈青雲要動私刑。

不過此事絕對不是他區區一個差役能過問的，沈青雲既然吩咐了，他也只能照辦。

“是，小人這就回去回稟縣令大人。”

“有勞。”

“不敢，小人告退。”

打發走兩個差役，沈青雲回頭問道：“是你們報的官？”

鍾七跟張南茫然搖頭。

“那就奇怪了。”沈青雲皺了皺眉，卻也沒有多想。

“老七，回府上取些銀子，張南成親，這是下陽村少有的大事，到時候多請些人，好好的熱鬧一番。”

鍾七點頭應了一聲，隨後往城內趕去。

張南扭捏道：“世子已經幫了屬下很多了，若是還讓世子花錢，屬下實在是...”

沈青雲笑道：“五百兩的高價聘禮我都給了，這婚禮當然也得辦得隆重些，也讓別人看看我們下陽村並非是一無是處，讓他們放心把姑娘嫁到這兒來享福，張南，你可得做好表率啊。”

張南激動應道：“屬下明白了。”

“嗯。”沈青雲點了點頭，“人家姑娘肯委屈嫁給你，若是讓我知道你對她不好，我就打斷你的腿。”

“世子放心。”

“去吧。”

“屬下告退。”

目送張南離開，沈青雲摸了摸額頭的傷，咧嘴笑道：“老子真是太善良了。”

蘇承望的小院子裡，老僕得了訊息，正在向蘇承望稟告。

“沈家雖是沒落了，不過到底家風嚴謹，這小子雖然之前混賬了些，不過處事還有幾分手腕，倒也不算是辱沒了伯門風度。”蘇承望有些訝異的笑著，“倒是老夫多此一舉了。”

老僕道：“沈公子沒報官，上陽村的村民也沒投案，老爺為何讓我去告知官府出面？”

蘇承望笑道：“若是帝都的世家公子遇上這種事，非要將周家打殺了不可，莫說是佔著理，就是無理也要橫上三分，老夫是擔心他做得過火不好收拾，所以才讓官府出面，也好讓他收斂些。

不過他能如此大度，的確是有些出乎老夫的預料。”

“沈公子的確跟別的世家公子不同。”老僕不解道：“只是此事並非是沈公子仗勢欺人，分明是上陽村的刁民傷了他，沈公子如此處理，是否有失身份了？”

“非也。”蘇承望搖頭，“非但沒有丟司南伯的臉，反而是得了個好名聲。”

“可是五百兩的聘禮錢，也太過了些。”

“千金買骨罷了。”蘇承望笑道：“司南伯是個念舊情的人，所以才會收留這麼多的殘兵敗卒，沈青雲此舉，也是為了做出姿態，此後，想必下陽村的婚事就好說多了。”

“原來如此。”老僕恍然大悟。

“這樣的手段，哪裡是什麼不學無數的紈絝子弟，就算是跟帝都世家精心調教出來的世子也不遑多讓了，何以之前的風評如此的差？是故意為之有意藏拙？”蘇承望愈發的不解，喃喃自語道：“難道說一場大病，當真會讓人脫胎換骨，頓悟重生？”

沈青雲的前後表現實在讓蘇承望懷疑，也愈發的好奇了。

“這麼說，不消幾日，下陽村跟上陽村就會有一場大喜事了。”

老僕嗯道：“沈公子親自下的聘禮，周家的老太爺當即就答應了，擇日就會完婚，屆時少不得讓沈公子親自出面主持婚事。”

“事情是他辦的，他當然會出面。”蘇承望輕笑道：“去備一份禮，老夫也好久沒有熱鬧過了。”

老僕一愣，“老爺要去？”

蘇承望笑道：“他不來找我，那便只能我去找他了。”

“是。”老僕應了一聲，卻又問蘇承望道：“老爺好像很看重沈公子。”

“也不能說看重，就是好奇。”蘇承望道：“聞名不如見面，說是世家公子，卻不恭不敬，恣意任性，說是不學無術，卻又明明處事有方，考慮全面。

老夫也是好久沒遇到這樣有趣的年輕人了，內斂而時露機鋒，故意藏拙隱而不發，這哪裡是個紈絝，分明是一條伏臥深壑的潛龍啊。”

老僕聞言一驚，他想不到蘇承望對沈青雲的評價這麼高。

“老夫不明白他之前為什麼要藏拙，更好奇他突然的變化...”蘇承望一頓，問道：“司南伯的新婦好像有了身孕對吧？”

老僕應道：“是，半個多月前診出的喜脈。”

“那就能講得通了。”蘇承望微微點頭道：“怪不得他要故意離開伯府住到城外莊子上來，那放出伯夫人為難原配嫡子訊息，多半也是他了。”

“如果訊息是沈公子放的，那他跟伯夫人想必並不和睦。”

“這是自然。”蘇承望笑道：“這小子倒是機靈，一方面避開正面衝突，另一方面又讓對手吃虧，而且還留足了餘地，實在是恰到好處。”

蘇承望也是一眼就看出了沈青雲這麼做的目的不僅僅是為了警告宋瑩，也是想拖一下時間。

畢竟宋瑩懷了孕，實在不好跟她起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