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9.父女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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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坤在這裡待了數十年。

當然，這是他自己的說法。

以一個客觀的角度評價，應該說，他被陀舍古帝的陣法困了四十多年，是被迫留在這個地方，而不是在主觀意願上的願意待在這裡。

他自認為對周邊情況有所瞭解。

畢竟，在這些年裡，他已經嘗試過不知道多少次的暴力破陣，也就是俗稱的一路殺出去。

結果，卻都被打了回來。

換來的只有一身又一身的傷口。

幸好這片空間裡的鬥氣還在源源不斷的產生，不僅僅能讓他近乎永久的保持辟穀狀態，還能給他提供修復傷勢所用的鬥氣，要不然，他就算沒被殺死，也被餓死了，根本不肯能撐到現在還精神奕奕。

周圍沒有生路。

這一點，無需質疑。

他對陀舍古帝的實力表示認可，畢竟在陀舍古帝的履歷中，並沒有特別描述陀舍古帝擅長陣法，充其量只是瞭解過陣法，還算不上精通，陀舍古帝真正擅長的是火焰，這是他截至目前為止，在找到的所有古籍中唯一一條比較明確的線索。

結果，陀舍古帝就是用自己最不擅長的一方面，把他這個在九星斗聖中都堪稱無敵的太虛古龍一族的族長，困在了這裡，甚至讓他連逃跑都做不到。

這份實力，他是認可的。

或者說，再不認可，就是他輸不起了。

所以，在確認自己無法突破之後，他也就被迫進入了半休眠的狀態，時不時的打個瞌睡，然後再次甦醒。

一次次重複這個步驟。

以此來打發時間。

不然，突圍不成，撤退不成，前進還是不成，看著陀舍古帝的洞府，近在咫尺卻一步都不能動彈，眼見周圍的環境，始終都是空曠一片。

異火廣場確實有點看透。

然後呢？

盯著一根柱子看幾十年？

如果是一名悟性不錯的天才，還真有可能堅持下來，但是，龍族的暴脾氣和他們的實力同樣聞名於世。

讓一隻巨龍盯著一根柱子看幾十年，說句實話，還真不如把這隻巨龍殺直接了，好歹也算是給個痛快。

不知多少次。

在寢食難安夜不能寐的時光中。

燭坤都祈禱著有一位能說話的東西降臨到他面前，跟他聊聊天，說說話，哪怕是罵他兩句也行。

然而，這個願望卻都沒能實現。

哪怕他已經將物種的種類降低到了不管是什麼種族，只要能開口說話就行，這個堪稱悽慘的地步，老天爺似乎也沒聽見他的祈禱。

“可憐我燭坤英明一世……”

被血脈傳來的悸動感驀然吵醒，燭坤左顧右盼了兩三秒，也沒看見人，只好幽幽的嘆了口氣，自顧自的說道。

話還沒說完。

後面應該還有糊塗一時的說辭。

兩隻大眼珠子似乎就看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景象，驀然一瞪，還沒說完的後半截話被他強行嚥了回去，興奮的不像巨龍，一個翻身就從地上爬了起來，就連說話的語氣都發生了改變：

“哦，我的朋友！”

“快瞧瞧我發現了什麼！”

“一隻活生生的人類！”

“小傢伙，歡迎你來到這裡！”

“站在你面前的巨龍，是高貴的太虛古龍一族的族長，一名九星斗聖，天下無敵的存在！”

說著，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不對勁。

目光一凝，對著陸淵嗅了嗅。

語氣再度激昂，不忍直視：“哦，我的老天爺，幸運之神終於垂青於我了嗎，竟然給老夫送來了一個同族的小傢伙，好吧，孩子不要怕，天下龍族是一家，我對我剛剛斷章取義的評價表示抱歉，你確實不是那些脆弱的人類，所以，請你說句話，哪怕只是簡單的叫一聲，也能讓我相信，你並不是我發瘋時臆想出來的幻影，好嗎？”

陸淵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

他有設想過燭坤的性格。

但他是真沒料到。

因為他需要節省精神力，所以，當他第一次探明燭坤所在的位置後，就沒再浪費精神力推演見面後燭坤會怎麼說，所以，也就是真沒想到，燭坤還有如此脫線的一面。

說實話，可以理解。

把誰關在一個地方几十年。

哪怕沒有幾十年，只有幾年。

不讓動，沒有吃喝，沒有娛樂。

恐怕，這個人也會瘋掉的。

燭坤只是情緒激動了點。

精神方面還算正常。

如果他的女兒紫妍這一次沒來，相信他的這番開場白並不會損傷他作為一個父親的威嚴。

當然，紫妍來了。

所以說……

槽點太多……

一時間不知該從何講起……

陸淵攤攤手，無奈的嘆了口氣。

比劃了一個暫停的手勢。

示意燭坤趕緊停下這該死的腔調。

雖然很不想解釋前因後果，也不像跟燭坤在這裡浪費時間，但是，有些事情不說明白的後果會很嚴重。

為了避免更大的麻煩出現。

他寧願先處理掉這個小麻煩。

即便他並不喜歡處理任何麻煩。

“燭坤族長，聽我說。”

“事情的起因經過很麻煩。”

“您只需要聽我說。”

“等我說完之後，您再問。”

“如果您打斷了我的話，您將無法瞭解到事情的全貌，這將決定您的脫困機率有多大，也將決定你我之間能否達成合作，是否有必要進入下一步的環節。”

“現在，您可以發表意見了。”

“回答同意，或不同意。”

“同意的話，我就開始說。”

“不同意的話，我立刻走。”

陸淵一口氣說完。

把選擇權交給了燭坤。

伸出手，從身後的虛無中向前一拉。

紫妍頓時被他拉著小手拽了出來。

只是父女間對視的一眼，就讓紫妍明白了面前這隻巨大的太虛古龍是她的父親，也讓燭坤明白了面前這個小女孩，就是他的女兒！

燭坤張了張嘴。

憋了一肚子的問題。

卻又生怕陸淵帶著紫妍走人。

儘管他此時此刻非常想問問紫妍究竟是怎麼找到這個空間的，又是怎麼進來的，但看在陸淵能帶著紫妍進來的份上，還是從巨大的牙縫裡擠出了一句話：“同意！”

“很好。”

陸淵點點頭。

剛剛他說的話，並不是傳音。

所以，紫妍也聽見了。

沒敢插嘴，給他節省了不少時間。

沒在意燭坤的態度，因為他知道，燭坤一定有很多疑問想要問他，與其讓燭坤在一次次的詢問中，得到答案，並根據這些答案拼湊成事情經過，還有可能是不完整的事情經過，還不如讓他直接講述事情經過，由此一來，還有可能減少一些不必要的誤會，畢竟想象力這種東西是無窮的，誰也說不好燭坤會想什麼。

指不定就把他想成一個意外發現了紫妍真實身份，妄圖挾天子以令諸侯，也就是挾紫妍以令燭坤的反派了。

總之，像這種誤會，能少就少。

更何況，接下來還有些利益糾葛。

“我是人龍混血。”

“你不必知道我的跟腳。”

“同理，也不必質疑我的血統。”

“我是迦南學院的一名學生，只不過除此以外，我還有很多其他的身份，意外見到了迦南學院內院強榜排名第一的紫妍，一番詢問之後，有所猜測。”

“隨後，探明到了你在這裡。”

“不要問我是怎麼知道的。”

“也不要問我是如何探明的。”

“這些都是修煉上的個人隱私。”

“因此，鑑於我對紫妍承諾過，要給她找到父親，所以，在我成為鬥宗後，也就馬不停蹄的回來了，撕開兩層空間，來到了這裡。”

“然後，拆解陣法，分析陣法。”

“最後，帶著紫妍走到了你面前。”

陸淵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也算是喘了口氣，畢竟一口氣說這麼多話，哪怕他的肺活量足夠，留給燭坤思考的時間也有點不夠了。

情報這種東西。

不能一次性全放出來。

除非你有足夠的時間。

讓傾聽你說話的人能思考完畢。

要不然，資訊量太大的結果，就是一個傾聽者的大腦暫時停止運轉，也許要過上半個小時，才能整理好思緒。

就像是一個拼圖。

修修補補邊角，很簡單。

而且，也很容易找到邊緣，被人接受。

但是，如果修補的要求是，直接把一整個拼圖放在圖框裡，對於拼圖者的考驗就很難了。

還好。

燭坤的腦子足夠好使。

並沒有在這些年裡生鏽。

先是給了自己一爪子。

確認自己並沒有幻視幻聽。

隨後，瞪著眼睛，語氣不善：“這也不需要知道，那也不需要知道，紫妍還小，我怎麼判斷你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那我走？”

陸淵一點都不害怕。

出去後，也許是燭坤拿捏他。

但在這裡，只有他拿捏燭坤的可能性。

果不其然，陸淵這話一出口，還沒等紫妍開口，燭坤的態度就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轉彎：

“別別別！”

“小兄弟別誤會！”

“是我的腦子不太清醒，口誤！”

“咱們有話好好說。”

“對了，你剛剛說到哪兒了？”

“放我出來，是吧？”

“需要我怎麼配合你？”

紫妍很確信，這就是自己的父親。

但是，卻也希望自己的直覺出錯。

黑著臉，小手扶著額頭。

也說不出來什麼感受。

只能是長長的嘆了口氣。

讓燭坤都止不住的老臉一紅。

不過……

看看陸淵……

再看看紫妍……

尤其是陸淵剛剛的說辭，還有紫妍眼下表現出來的態度，燭坤忽然間就像是想明白了一樣，換種眼神打量著陸淵，隨後，滿意的點點頭：“行了，女婿，你也就不用在我這個老丈人面前裝了，放心，我這個人的思想還算開放，只要紫妍她喜歡你，別說你身上還有一半的龍族血脈，就算沒有，也不妨礙什麼，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紫妍你也別生氣了，爸爸不是有意拋棄你，眼下，你也都看見了，是真的走不出去，你也就別聯合你未婚夫刁難爸爸了，好嗎？”

陸淵驚呆了。

紫妍也驚呆了。

陸淵驚呆的點，在於他自認為已經把話說的夠明白了，可以說，但凡換個能聽懂人話的生物來，都不會有什麼想法。

燭坤連這都能想歪。

說句實話，是真的讓他大開眼界。

紫妍驚呆的點，也是在於燭坤清奇的腦回路，還有一點點懷疑，以及對陸淵正在發酵的好感。

她的想法很單純。

就是捨不得陸淵。

外加對陸淵有一定的好感。

她也說不出來這種好感是什麼。

喜歡也是分種類的。

朋友間的喜歡，是喜歡，就像每個人在小時候都有過和朋友玩鬧的經歷，也有過玩不到一起去的熟人，哪怕雙方沒仇，也就是玩不到一起去。

戀人間的喜歡，也是喜歡。

愛人間的喜歡，還是喜歡。

當然，也可以說是愛。

每一種喜歡，都有近義詞。

但是，歸根結底，還是可以歸納到喜歡的種類裡，因此，完全可以說，喜歡中包含了很多種不同的喜歡。

而如果說，在先前，紫妍還不能確定自己對陸淵的這份喜歡是哪一種，究竟是朋友間的喜歡，還是從血脈上誕生出的親近感喜歡，經過燭坤如此一說，好像是如夢初醒的回過味來，或許，是戀人間的那種喜歡也說不定？

年輕時的喜歡，是很容易被左右的。

不知道有多少對早戀的情侶，都是在班級同學的起鬨下，從只是朋友間的好感，慢慢變成了戀人間的喜歡。

換而言之。

只要彼此不討厭。

就能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轉化率。

因此，如果站在一個足夠客觀的角度來講，紫妍的這份喜歡，並不能證明就一定是戀人之間的喜歡。

但是，潛意識的力量很強大。

當紫妍認為自己喜歡陸淵。

準確的說，是單相思的時候。

哪怕她還對這份喜歡有所質疑，也會在不知不覺中，加深自己喜歡陸淵的印象，慢慢變成真的喜歡。

紫妍不明白這裡面的彎彎繞繞。

但陸淵可是一個過來人。

一眼就看出了這裡面的問題。

看了一眼燭坤，一眼就看穿了燭坤那份看似老狐狸，實則，隱藏在老狐狸外表之下憨憨的本質，只能是心累的嘆了口氣，把話題岔開。

他早該想到的。

但凡燭坤腦子好一點。

但凡燭坤理智一點點。

都不會被困在這裡當狗。

而對於一個老狐狸來說，冷靜和理智是不可或缺的。

所以，也談不上燭坤賣女兒。

但是，反過來說，難題可就是直接扔給他了。

直截了當的拒絕。

或許，會被紫妍認為欲蓋彌彰。

畢竟，男人也都是死要面子的。

不管不問冷處理。

或許，也會被紫妍認為是預設。

畢竟，預設本身就是一種回答。

無論怎麼回答，似乎都是錯的。

除了岔開話題……

他也是真沒辦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