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殺汝之身，擔汝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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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中央，一座顛倒的神城，在空中俯瞰著一場名為生與死的刀劍之決。

“聽說過陰禽地獄鳥嗎？三首三爪八翼十二眼的異獸，三首悔、厲、吝，悔鳴則舉世見殃，厲鳴則天地整肅，吝少鳴，不幸而聞者註定一生波瀾。

三爪奪、予、舍，奪者所向非願，予者所施非道，舍者所取非常。”

王哉孔道橫握，出言同時，藺重陽左手抬起輕撫過劍身：

“汝便是那所施非道的予者，無論是對神子雙竹還是對信眾，亦或者，對那些被欺騙的百姓。”

“元聖所言何意？”腦海中浮現一瞬靈光，遊師無方卻發現，自己已經無法把握。

人在宿命面前當真能做出選擇嗎？

遊師無方堅信可以。

“汝，可惜了，今日吾殺汝之身，擔汝之業。”

萬願同歸的存在雖然是邪教，但面前之人終究造福過一方，功過不能相抵，那些被凌虐殘殺的無辜者需要一個交待。

在遊師無方眼中，那些選擇接受萬願同歸庇護的女子，註定是任人擺佈的弱者。

神子雙竹這樣做的原因。

一者，是為了讓遊師無方永遠留下，所以與他展開了這個論題。

再者，相較男子，女子普遍要更加感性。

能夠提供更多的願力，也更好控制。

藺重陽能拿出更周全的解法，但他很多時候也會意氣用事，事後，照樣能將一切周全。

那些被欺騙的迷子，本該進行自我的救贖，外力插手，也要幫助她們自謊言中清醒，而不是隻誅殺禍首便算結束。

不進行任何善後，只能證明那些迷子的愚蠢。

若此如此，那剷除萬願同歸毫無意義。

藺重陽神念掃視過周遭天地，對箇中詳情已經瞭然於心，王哉孔道劍鳴宛若龍吟，落在遊師無方身上的目光嚴肅，而認真：

“讓汝能以清白身轉世，只望，來世汝莫要再走上歧途。”

沒有眼罩遮擋，遊師無方再度直視藺重陽，難以言述的情緒霎時上湧。

心念一定，身動，刀出，冷澈的寒鋒散發出凌厲鋒芒，名為問心之刀，亦是問心一刀，在劃斷過往與開闢前路之間，做出屬於人之一生的抉擇。

平淡的話語在此刻傳至耳畔：“一招，退吾半分，留汝全屍。”

“雲天九變·塵嘯乾坤！”

所施非道的判詞，喧騰的心跳，讓遊師無方放棄加諸於身之願力，心定神凝，盡付屬於武者的全力一擊。

“元聖天鋒。”

風雲驚避，王哉孔道劍鋒指天，人劍如一，虛空中似有玉碎之音迴盪，清脆聲響直叩內心。

眼前，竟有昔日之景重現。

「你身具武骨，現在習武，仍能開創一番景象。」

「吾願力在身，又有何懼？」

「雙竹。」

「何況，若真正出事，你也會像當初一樣保護我，對吧？

我就知道，遊師對我最好了。」

……

「命君你要離開？但，吾尚未償還你的救命之恩。」

「那就留下，保護這個孩子。」

嘀嗒！

儒者身形不移不動，血液，自金色劍鋒滴落。

白衣染血，最後一絲溫暖隨風而逝。

曾經的使命，是在何時，衍生出了感情？他不知道，已經不再重要了。

伴隨一泓鮮血拋灑，六陽魁首沖天而起，遊師無方，亡！

“敕令，汝之罪業盡加吾身。”負業法門藺重陽自然有所研究，他以劍鋒為筆，寫下敕令，將遊師無方身上積累的罪業承負。

正如他先前所言：「殺汝之身，擔汝之業」。

願力，化作虛無縹緲的雲氣旋動，各地萬願祠之內的化身亦消失無蹤，四散的力量回流，連帶著那顛倒神城被藺重陽隨手一劍劈散。

它們會去它們該去的地方，若當事人身亡，則加諸在其血親或後人身上。

姑且，算是一點微不足道的補償。

一百四十載天壽，無災無病，若有緣法應當可以踏上修行路。

分隔的空間重新連線。

水中央，周遭景象一如先前未啟戰時，君軒轅提著跌落塵埃的神子，略微走近，他看向依舊站立卻沒有了生機的遊師無方。

“他一直想要找命君孤羅，因為，命君孤羅救下過走火入魔的他，但之後不久，研究願力的命君孤羅因為力量失控重傷垂死，被噬夢元貘取代，作為牠化劫之軀體。”

一段鮮為人知的往事，此刻被萬魔始源道出：

“所以命君孤羅才會選擇離開萬願同歸，就是擔心被看出破綻，影響計劃。”

藺重陽將被擊飛的問心刀歸鞘，自其中瞭解到詳情之後，收起了戰利品。

“原來是這樣。”他未去追究君軒轅的小心思。

與解決萬願同歸這個邪教相較，些許試探，在藺重陽看來無傷大雅，接下來，便該著手關於今日之事的善後。

“他們使用的願力透過淨思神源轉化，這種器械註定難以普及，不過，揭穿神蹟綽綽有餘，稍後便勞煩你協助他們進行操作。”

於是，君軒轅自然而然被派發了任務，藺重陽口中的他們自然是法宗之人。

萬魔始源並未拒絕：“可以。”

至於原因，別以為他沒看到劍尚未被收起。

“萬源祠佈置的拆除亦一併勞煩，若有興趣你可以拓印一份圖紙，那些願力，不可動。”

隨之而來的就是另一副擔子，這種裝置，讓原無鄉他們解決太過危險，還是得專業人士來，萬願同歸解決之後這座城池亦需安置。

“圖紙，始主已從命君孤羅記憶中得到，不堪大用，些許願力更不被始主放在眼裡。”

也就是說他這次打白工，考慮到連人都是他發信約出來的，幫個忙，給自己積累一些人望，對君軒轅來說依舊穩賺不虧。

經營名聲，作用其實沒有想象中大。

但不經營名聲絕對會吃虧。

看向被丟到自己面前的少年，藺重陽手中的王哉孔道虛劃，將他身上願力切斷打散，讓這些力量前往他們該去的地方。

失去力量的萬願同歸之主，不過是普通人，沒有任何修為。

“後悔麼。”幫雙竹將身上傷勢盡數療復。

少年失去高光的雙眼逐漸回神，得到的卻是遊師無方之死訊，不可置信，不敢置信，他跌跌撞撞的自地上站起身。

看向那具染血的無頭屍體，以及掉落在地的首級。

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