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飛蛾撲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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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曉玉菩提能不能聽到,想來,應該是能的吧,藺重陽也無法確定。
天佛原鄉那地方,沒有了玉菩提鎮壓,待魔佛波旬下次降世,就算實力經過層層削弱,被拿捏也是早晚之事。
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天佛原鄉與欲界能算一體兩面,藺重陽對玉菩提那些徒子徒孫,沒有哪怕半點信心。
與其指望他們,還不如指望被他們從外邊招聘的佛門高手,起碼不會跟他們一樣,腦子突然犯病。
好友昔日飛昇之前,若是親手斷了穢佛洗罪界之傳承,他今日便也無需困擾。
可惜,好友之職責與天命,便是傳道,自然不能斷了自家傳承,不過以其心黑程度,保不準又拿自己的道統去算計什麼。
在明知道會變質的前提之下,還明知故犯,除了釣魚之外很難再做他想,畢竟玉老禿不是好友凜牧。
“麻煩啊,誰讓苦境至少七成人禍,皆與佛門有關。
亂世,終究不是儒門能夠茁壯成長的土壤;盛世……”
本質上,藺重陽的極端與偏執,甚至要遠遠超過昔日的夏戡玄,哪怕他的目標十分明確,計劃亦能算得上有條不紊;哪怕他看到了一部分未來,並從未來翻閱了一部分古史。
但,他的心太大了,無法對自己知道的一切視而不見,能做出決斷,能做出取捨,卻又想將一切周全,堅定不移的同時,又複雜而矛盾。
他所要追求的盛世,在這樣的大環境之下幾乎可以稱作荒誕,尤其是在他明悟本心,身上的人性壓倒神性後,所散發的氣機,對某些存在更是有著極其致命的吸引力。
最重要的是,他如今功體未復,一身修為大不如前。
多重前提之下,從前隱於檯面下的暗手,終於按耐不住。
“你確定要現在動作?”
冷不丁的一句話,讓藺重陽手中那支,散發著詭異氣息的毛筆微微一顫。
倏然,只見墨色席捲而出,周遭恍如空間發生異幻,頓時景換物變。
天昏地暗,一片蒼茫,死寂的天地之中,響起少年稚嫩的聲音:
“吾之筆,寫古今遺憾;吾之墨,流山河悽怨。吾之腦,藏宇宙怪誕;吾之心,毀天下圓滿。”
一名少年從墨色的陰影中走出,望著眼前一如既往的身影,聲音甚至有些顫抖:“你……是從什麼時候發現的?”
“任憑誰用了一支筆快兩千年,這支筆卻沒有絲毫變化,都會有所戒備才正常吧。”
藺重陽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平澹,清冷的聲線不露悲喜,也沒有疑惑,更沒有表現出絲毫要動手的意思,彷佛對眼前之事並不在意,也並不訝異:
“怎麼稱呼?是誕鬼妄筆,是誅世之墨,是鬼齋狐,還是狂言師之子,亦或者魄兒?”
“你都知道?怎有可能?!”少年,姑且便叫他誅世之墨吧,誅世之墨難以置信。
這簡直難以想象,難以理解,難以解釋,亦難以接受。
“從很久以前,我便開始有意識的,將自己經歷的一切進行記錄整理,也習慣以書寫的方式進行推衍。
比如說陰禽地獄鳥,天蟒祖登龍,締魔劍,以及閻羅鬼獄女帝后魃所修的煉魄六術。
這個世界絕大多數事情,我都知曉,甚至連陰禽地獄鳥都變成了我的一部分,那你說我為什麼會不知道魙域?不知道鬼可汗,不知道誅世之墨?
就算當真不知道,以我之能為,難道還感應不到自身的力量嗎?”
兩千餘年來,就算是像眾天邪王,以及光明神三心等秘辛,都被他寫出來過。
就連陰禽地獄鳥的資訊,他當時都與劍謫仙透過信,但唯獨沒有提過那被覆滅的魙域,沒有提過誅世之墨。
是他忘記了嗎?以藺重陽的心性,基本上不可能出現這種紕漏。
至於說感應不到,那就更扯了,這麼明晃晃的在他身邊,就算從前感應不到,之後將陰禽地獄鳥煉化也該感應到了。
在這樣的前提之下,他還當做無事發生,無非是因為他不在意。
誅世之墨的存在,不僅無法對他造成絲毫的威脅,待在他身邊也好過去禍害別人。
“是啊,怎麼可能不知道,怎麼可能……”
誅世之墨沒有憤怒,沒有氣急敗壞,有的只是失魂落魄。
對於他的表現,藺重陽沒有在意,隨後繼續出言道:“你之母親被鬼可汗所抓,你之父親以你之血液研墨,來寫各種諷刺的劇本討鬼可汗歡心,以求換回你之母親。
結果,你之父親廢寢忘食力盡而亡,你之母親為了不讓自己作為威脅你們父子的籌碼也先你們一步自殺。
兒時沒有得到父母應有關愛的你,又被父親無情的拋棄,在臨死之前,你懷著巨大的憎恨,與你父親屍體手上攥著的那隻筆合為一體,從此就有了誕鬼妄筆。
從無辜稚子到犧牲品,再到心理扭曲,可悲亦可嘆,誕鬼妄筆是你之寄體,也是殺人的工具。”
後世的誅世之墨之所以強大,甚至能造出墨殤那種東西,是因為有不知道多少年月的累積。
然而誅世之墨本身,只是一支由昔日地獄鳥身亡後溢散的一點邊角料製成的毛筆,以及一名滿懷憎恨的嬰兒。
就這樣的配置,說實話,如果作為對手,很難入藺重陽之眼。
這件物品輾轉於三教之內,在偶然的機會落入他手中,長久以來一直被他視而不見,只是因為他並不在意。
“連你,也這般認為嗎?”
正如藺重陽所說那般,作為地獄鳥溢散力量的一部分,不管是誕鬼妄筆還是誅世之墨,都無法對他造成哪怕一絲威脅。
這才是正常的現象,溢散出的力量無法對力量的源頭造成威脅,就如同修行他人之武學的人,難以對武學的創造者造成太大威脅是同一個道理。
正因如此,在長久的歲月中,誅世之墨開始貪戀藺重陽身上的那份溫暖,他內心深處對兒時的遭遇極其不甘願,但也同樣渴望著來自父母的愛。
即便在他存在的歷史中,所安排的戲碼都是在報復,卻也希望,或者說期待,當事人能做出不同的選擇。
“我只是在陳述所知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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