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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琮負手而立站於廊下,身旁來來往往的丫鬟、婆子、小廝,有不少跟他打招呼的。

賈琮倒也沒有端著,也報以微笑並問候。

一些奴才面露驚訝,口中嘖嘖稱奇,琮爺當真是轉性了?

約莫等了半刻鐘左右,就見廊簷拐角處轉進來幾位穿紅戴綠的少女。

賈琮放眼望去,正是賈迎春她們。

同行的還有薛寶釵,她住在夾道正北偏東一點的梨香院,挨近後門處。

“專門在等我?”

賈迎春唇角帶笑,走上前來說道。

她發現自己對這個性子大變的小弟喜愛逐漸增多。

她蓮步慢移,低眉睇眸,臨近中午陽光照在身旁牆垣,將迎春肌膚上的微汗顯露。

一身淺紅裙子搭配著灰牆、日照光暈,宛似一幅神工筆畫。

如果這個世界有相機。

賈琮真想拿起對著她一聲咔嚓:“我有事想要提醒姐姐,就算嬤嬤的身份比一般奴才尊貴。

但凡事也有個度,有些規矩亦不能觸犯,姐姐還是要說出來為好。”

“沒事,姐姐沒事的,琮弟多心了。”

賈迎春有些緊張的回頭張望,幸得琮弟的聲音很小,身後迎上來的三女並未聽清。

迎春粉唇輕咬,暗暗欣慰:“琮弟當真變了很多,心竟也這般細。

這是不想讓我難堪之故,可這麼點小事,不值當吵嚷。”

“你們姐弟倆說什麼悄悄話呢?快道出來我也聽聽。”

賈惜春幾步擋在二人的中間,面露奇光,小手指挽著兩根小辮子。

瞧了眼二姐姐迎春,又回過頭瞧瞧賈琮:“琮三哥,你當真做了一個《南柯夢》麼?

我也好想啊,要是能夢見菩薩高坐蓮臺,傳道佛法就好了。”

賈迎春抿了抿唇說沒什麼,賈琮聞言嘴角微抽,正欲開口勸教小丫頭幾句。

這時,就見身後的賈探春和薛寶釵聯袂移來。

探春鵝蛋臉上不掩羨慕,開口說:“琮三哥那番豪情壯志的話委實不錯,好男兒當該立志。

如果我是個男兒身,定向哥哥一般攻讀四書,走出家門建功立業去。”

看著眼前少女滿是嚮往的神色。

賈琮暗暗一嘆,並未多說什麼,笑著搪塞了幾句,便轉身離開了。

經過寶釵時他頓了腳步,主動朝她打了個招呼。

寶釵微微含笑,端莊大方地道了萬福。

賈探春眨巴著眼睛看向迎春,眼底豔羨:“二姐姐與琮哥倒是和睦,不像環弟和我……..唉。

弟弟與姨娘那副德性,我又能怎麼辦?我這裡也不過是臨淵羨魚。”

.........

東路院倒坐抱廈的小屋,二樓當用了庫房,樓下隔剩兩間。

賈琮住在裡間,青兒在隔斷外間隨身伺候。

開啟紗窗,對面是個小花園,中間有一顆參天銀杏。

窗明几淨,雪化後空氣帶有幾分清冽的香氣,草坪中的梅花敗了。

吹乾宣紙的墨跡,臨摹的是顏真卿的書法。

科考墨卷的字型,重在方正、光潔,王羲之的行書顯然不合適。

賈琮放下狼毫,在缽盂中洗淨,然後走至臨窗下沉思。

賈迎春是自己來到這方世界裡,第一個真心對他好的人,自然要投桃報李。

今日那王嬤嬤能偷拿二姐姐的銀鐲子去典當。

趕明兒那老貨就敢拿金簪子、明珠首飾。

迎春又心地軟懦,即便發現了也不會多說什麼。

以至於到了紅樓原著的中後期,王嬤嬤的兒媳婦,柱兒媳婦。

顛倒黑白的偏袒偷了“累金鳳”的王麼麼不說。

還胡編亂造一大堆理由,反過來大喊她們才是受害人,真是豈有此理!

一粒米養恩人,一石米養仇人。

這種純白眼狼的狗奴才,只受用於地鐵判官的審判,跟她們多說一句都是浪費口舌!

就算賈琮在前世的義務教育下,存有現代平等的觀念。

但王麼麼這事,已經不是平不平等,或者越俎代庖/挑釁主子權威的問題了。

而是賈府裡的確有一部分刁奴目無尊卑太過分了。

記得原著後期,賈探春臨時當家時,那吳新登家的也敢藐視探春。

賈琮收回了思路,把在門外當差的鐵牛叫了進來。

“府裡的奴僕、丫頭,你應該也認識一些,幫我時刻留意二姐姐那裡的情況。

但凡有爭端,即刻來回我,好處不會少你的。”

鐵牛原想口頭應承,畢竟自家這位爺在府上一直遭人看不起。

正所謂狗仗人勢,主子不行,他這個做奴才也不得勢,不討好的事自然不想幹。

但隨後一聽有銀子,鐵牛眼睛頓時亮起,連連保證。

同時心裡在想:“府裡的傳言果真不錯,琮三爺當真開啟了靈智……”

西府雖大,但熱鬧事卻是一陣風,沒多久便闔府傳開了。

鐵牛一臉憨笑,走進來要幫自家爺倒洗筆的髒水。

賈琮趁機抓住他的袖子:“鐵牛,這些都是丫頭們的事,雖說規矩是死,人是活的,國有國法/家有家規。

我沒喚你,你就不能進來,你只管在門外當差,一會帶我去外邊的書鋪逛逛。”

“是是,爺說的對。”

鐵牛一凜,羞愧地退出去了,再不敢小瞧他。

賈琮在屋前的草坪中做了一套健身體操,豐兒、青兒回來。

鴛鴦沒有過來,自從賈琮生病後,賈母並沒有派人來過問一聲。

賈琮將豐兒迎到屋裡喝茶,豐兒象徵性地問候幾句,便走了。

青兒去端缽盂,可左手實在是禁不住疼,手腕抖了一下,將汙水淌了一些出來。

賈琮如何能瞧不見,先叫她把盆放下,坐下歇息,拉開她的袖子看了下。

聯想她剛才與豐兒一同回來的,當下就有了幾分猜測。

一番冷靜盤問,青兒哽咽地述說經過,自是不敢半分隱瞞,自家爺這份冷淡也讓她感到害怕。

青兒原以為賈琮要發脾氣的,或去找大老爺告狀。

不曾想。

賈琮沉吟了片刻,放輕聲道:“青兒,到底是我連累了你.......沒想到她這麼沉不住氣。”

“爺.......那,那包人參藥末,要丟掉麼?”

青兒也跟著放低聲音,偷偷瞧自家爺皺眉思索的神色。

先前被璉二奶奶威逼恐嚇後的餘悸,漸漸消散了許多。

“都丟掉吧。”

賈琮端起一杯清茶抿在口中,如是想道:“王熙鳳啊王熙鳳,我只想安安心心的走科場,你繼續管你的家。

何必去爭這些無故的閒氣,可既然你想玩,那我也陪你玩個夠........”

青兒的受傷並非是單純找她撒氣,逼她出賣自己。

其中更大的隱喻是藉此給自己一個下馬威!

直白來說,就是警告!呵呵。

賈琮的目光停留在青兒身上,似乎是在權衡她的去留。

青兒被看得惶恐,放下袖子忽地噗通一聲跪倒,緊緊抿著嘴唇,不辯解也不表忠心。

賈琮搖了搖頭,把扶她起來:“不要多想,爺都說了不怪你,這幾日你在屋中養傷。

不用做活……但也別出院去,我自有打算,屋裡銀錢還剩多少?”

“爺的梯己,還剩五兩......加四百錢。”

青兒嬌憨地坐在腳踏上,掰著手指頭說完,看向自家爺。

賈琮沉默不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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