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鳳辣子、洋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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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政沒參加過科考,連童生都算不上,他原本是想和萬千讀書人一般,十年寒窗苦讀,正正規規的走科舉出身。
豈料其父賈代善臨終前上奏遺本,皇帝因恤先臣,便額外開恩賜了其子“賈政”一個工部主事。
令其入部學習,現已經升為工部員外郎。
在封建時代,這種賜官叫做“恩蔭”或者“難廕”。
雖然賈政陰差陽錯下沒能正規走科舉從仕,而是進的後門。
但與賈赦、賈珍胸無點墨/只顧貪圖享樂之流亦有所不同。
賈政雖刻板守固,時常與清客相公們吟詩作畫、闊坐閒談。
其中也不外乎經史子集,因此墨水還是有一點的。
所幸由賈政來提問,眾人自然皆無異議。
念及往日裡母親的偏心,再看眼前此番景象。
賈赦沉著臉一言不發地倒了杯酒,仰頭重重喝了下去。
賈政捻著鬍鬚沉吟了半晌,又負手而立:“那便考一考你《論語.學而》篇。
子曰:巧言令色,鮮矣仁!你可知此句是何註解?”
賈琮原是不喜無緣無故的出頭,不過這一回卻並非平白無故。
賈赦今晚喊自己過來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借他這個庶子在二房和老太太的面前長長臉。
賈琮對此自然樂意之至,只有展現出自己的轉變、悟性、天賦,才會引來投資。
從先前編造出南柯一夢來,賈琮便在細心觀察賈府高層的反應。
目前除了全程都樂見其成的賈赦外,賈母態度沉默、賈政明顯偏向於自己的言論。
總之,無論他們信不信那個荒唐的南柯夢都不重要。
真正重要的是向賈府上下透露出自己性格大變後,勤學好進的事實。
目的已經達到,這便夠了!
只是,眼下賈政這句拷問,是在侮辱我的智商麼?
賈琮撇撇嘴,不過轉念一想這具身體才十一歲左右。
原主人這個時候恐怕蒙學都沒整明白,至於《論語》可真就天方夜譚了。
林黛玉是從六七歲時便讀過四書的,雖然讀的是版本不同的《女四書》,但這些還真難不倒她。
三春也在低聲交流著,小惜春直言不諱:“琮三哥平日裡盡與環哥胡鬧了,這下怕是答不上來了。”
賈探春也點頭附和了幾句,雖然她也是庶女,但卻看不上庶出的賈琮和弟弟賈環。
但同時她也很討厭別人討論她的出身,所以探春採取的是親近嫡母王夫人、遠離生母趙姨娘的策略。
當然,這也與她從小就在王夫人身邊教養長大有關。
見小弟半響不言。
賈迎春不免有些失望:“答不上來嗎?多簡單啊!”
她兩隻小玉手緊張地絞著秀帕,真心為這個小弟著急!
這時。
只聽賈琮平和的嗓音響起:“令—是好、善之意,色—乃人之臉色,聖人的意思是說。
常以花言巧語、裝作低眉順眼的好臉色討好別人,此者,很少有仁德。”
聽到這話。
賈迎春起伏不定的心,終於鬆了下來。
眾人靜聽賈政評判。
賈政微微點頭,不苟言笑道:“不錯,那能否舉一反三?”
賈琮斟酌了一會,答道:“《孟子,騰文公下》引用過曾子之言:脅肩讒笑,病於夏畦。
與孔聖人的話有異曲同工之妙,此句大意:是說不顧身份高低。
強顏歡笑的去巴結別人,比在烈日炎炎的田野上開荒還要難受。”
“妙哉,鞭辟入裡!”
賈政眼前一亮,罕見露出笑容:“母親,大哥沒有胡說,琮哥兒果然在夢靨之後。
開啟了靈性,既有此福瑞,當該好學上進,揚我賈氏詩禮之族門楣!”
賈政接著又考校了幾句《論語》,賈琮都問答如流也發表了見解。
為彰顯公正而不厚此薄彼,同樣從論語中抽取提問,問了賈環、賈蘭二人。
賈環則不出意外/一問三不知,年齡最小的賈蘭倒是勉強答上了兩題,卻也是磕磕絆絆。
比起賈琮來說,自是猶若雲泥之別。
賈母臉上重新掛起了笑容,也頗為大方的打賞了孫兒們,但賞賜卻是耐人尋味。
命鴛鴦賞了賈琮/賈環/賈蘭,開了光的綢緞衣服。
卻唯獨賞了賈寶玉一個刻有“狀元及第”的金裸子。
對於賈母這番偏愛的做法,賈琮古井無波,並沒有妄想什麼。
畢竟大臉寶才是她的寶貝金疙瘩,連唯一嫡親重孫子(賈蘭)都遠不及。
“她還是鍾愛她的寶玉,不過我的目的達到便可。”
賈琮暗想道:“今日之後,我應該完全得到賈赦的支援了。
甚至賈政也會偏向自己,算是一舉雙得。”
全程旁觀的賈赦連續暢飲了幾大杯溫酒。
老臉上眉飛色舞、洋洋得意的表情完全掩飾不住,邢夫人也跟著牽強的笑著。
王熙鳳趁機插起了話,語氣裡不吝惜溢美之詞:“哎呦喂,這可真真是託了老祖宗的福。
寶兄弟銜玉而生也就罷了,如今琮哥兒又才思大進,合該老祖宗享福!”
“鳳丫頭說的不錯,是老太太福氣大!”
王夫人和薛姨媽也笑著附和恭賀,讚美不已。
賈母聞言喜笑顏開,連說著寶玉才是她的福氣。
眾人又是一陣恭維,王熙鳳在其中不停的插科打諢。
一時間歡聲笑語不斷,宴席上得氛圍重新拉到了新高潮。
先前目不斜視,規規矩矩的不敢亂瞟,以免露了痞性。
眼下趁亂,賈琮方才有時間認真打量起眾女來。
見賈母身邊的小黛玉約摸十歲左右的年紀。
臉蛋精緻有形卻顯青澀稚美,身姿嬌柔怯弱,手帕半掩輕輕地嬌笑著。
這不過就是個小女孩嘛!
賈琮暗暗一嘆,有些失望。
然後又目將光瞟向了旁邊桌一直端坐著的嫻靜少女。
單從面容與體格觀去,她明顯比黛玉大兩三歲的樣子。
臉若銀盆,眼似水杏,唇不點而丹,眉不描而翠。
少女天生麗質的臉蛋上不施粉黛,鮮豔嫵媚,超凡絕俗。
賈琮心頭一跳,此女定是寶姐姐了。
就在他毫無顧忌的打量之時。
薛寶釵眼角餘光似是捕捉到了什麼,遂扭頭看來。
正巧發現了男人那雙灼灼吃人的目光,像是要把自己裝進眼睛裡一般。
寶釵先是怔了怔,隨即心中羞赧,又有些薄怒,惱他膽大無禮,忙低下頭去,不去理他。
好在這時。
全程板著臉的賈政,突然插話說道:“母親,寶玉也該學學琮哥兒,不能再由他胡鬧了。”
“老祖宗~”
賈寶玉弱弱的低聲喊了一句,恐懼地往賈母懷裡一縮。
賈母慈愛地安撫著他:“我的寶玉,莫怕莫怕,今兒個是好日子,誰也管不著我的乖孫!”
十分寵溺的哄了一陣後。
賈母臉色也陰沉了下來:“好了,你們爺們在這兒杵著,孩子們都放不開。
下去下去!都下去!這裡用不著你們伺候了。”
“是,母親。”賈政自不敢違抗,無奈的嘆了一聲。
接著賈赦、賈珍、賈璉、賈蓉皆離坐起身,唯獨留下女眷。
賈琮也識趣的跟著賈環、賈蘭退出去了。
很明顯賈母只想留下賈寶玉一個男兒,這點眼色他還是有的。
只是待他經過三春身邊時。
卻聽心思單純的賈惜春悄悄朝迎春問:“二姐姐,你平日裡常戴的那對銀鐲子怎麼不見了?”
“啊……今兒冒冒失失的,那對蝦鬚鐲竟忘戴了。”
賈迎春解釋,輕咬著粉唇,眸中有一絲無奈之色。
賈琮聞言腳步微微停滯,忘戴了?
怎麼可能?
賈府這三位小姐,年齡雖然都不大,但是規矩、禮法,可從來沒有差錯過的。
況且賈迎春還是三春裡的大姐大,記得那是賈母賞的東西,誰敢忘?
想必是她那奶媽子“王嬤嬤”又偷拿去賭博了…….
賈琮皺著眉,心事重重的走出了花廳,心中思量計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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