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以道為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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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

下一剎，葉囡緩緩抬起一隻藕臂，虛空頓時模糊了下去，一口烏黑晶瑩的大道寶瓶浮現出來。

那名修士的目光頓時一凝，但只是出於對葉囡動作的警惕，而沒有什麼別的態度。

這不禁令葉囡心中一動，對方似乎並沒有經由大道寶瓶而辨識出自己的身份。

根據這一線索，她暗自推斷，這名修士目前並不知曉星空古路第一城中發生的事情，由此，可以得到一個重要的結論，這名修士應是在眾人離開羽化神朝的第一時間，就已經暗中尾隨在了自己的身後。

很顯然，羽化神朝並沒有表面上看到的那般大意，如果葉囡猜測不虛的話，每一名從羽化神朝處離開的古路試煉者，應該都被安排了一名這樣的修士進行暗中跟蹤。

這一切的思考過程，都發生在片刻間，經由對方的一個動作細節，葉囡便得到了這樣一個對她息息相關的結論。

既然如此，那麼眼前的這名修士，於她將有大用！

想到這裡，葉囡素手捏瓶印，大道寶瓶混沌迷濛，吐氣布化，變得愈發古樸而玄妙。

原本烏黑晶瑩的瓶壁上，星羅點點，仙輝閃動，像是映照了一片浩瀚的星空，繁奧無上。

“你做了什麼！”

這一刻，這名修士終於不再閉口不言，而是大叫出聲，露出幾分驚恐的神色。

因為他察覺到，隨著那口寶瓶的運轉，自己的一身道行、修為、精氣正在快速的流失。

本應朝氣蓬勃的自己，在短短片刻間，就彷彿一下子來到了耄耋之年，有一種垂垂老矣的感覺。

這令他心中悚然，原本，這名修士還以為對方會試圖撬開自己的嘴，從中挖掘出什麼羽化神朝的秘密，比如跟蹤這名少女的目的是什麼。

卻不曾想，對方極為乾脆，自始至終連一句話都不說，上來就動用了某種詭異的法門，要將他吞噬！

但很快，這名修士就冷靜了下來，轉而表現出了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對著葉囡冷冷開口道：“我羽化神朝之將士，以軍令先，死生早已置之度外，今日既敗，任殺任剮，還請給個痛快，不必以如此妖邪器物，進行折辱！”

葉囡聞言，心中泛起一絲漣漪，對方果真不知道有關自己的任何事情，甚至將大道寶瓶，都當成了一件詭異的法器。

而後，她嘴角以一種難以察覺的弧度微微翹起，眸中閃過幾分狡黠的目光，平靜地開口道：“所以，這就是你最後的遺言了嗎？”

葉囡的聲音，清冷如天籟，但聽在這名修士的耳中，卻有一種諷刺之感，於是索性冷哼一聲，不予回應。

“可惜，你死不了。”

下一秒，卻只聽一道略顯俏皮的聲音傳來，這名修士頓時心中一驚，而後便察覺到自身的道行、精氣正如潮水一般快速回溯到了體內。

但還沒等他有任何的想法，便看到大道寶瓶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自己的頭頂，烏光萬道，垂落而下，一股無與倫比的壓迫感頓時從頭頂處壓蓋下來。

這一刻，這名修士心中悚然，這口寶瓶，氣象萬千，晶瑩的瓶壁上像是烙印了一片宇宙星河，華光點點，而它深邃的瓶口更是混沌迷濛，氣息可怖，無盡的道韻流轉其中，玄妙無比。

但恍惚間，它又似乎淡去了，一切化作虛無，唯有一口漆黑的洞口橫亙在虛空中，彷彿亙古長存一般，演化諸天道則。

倘若是一件器物，那這也太過神異了，但如果不是一件器物，那它究竟是什麼，竟可造成如此之異象！

就在這時，他一下子想到了那名少女的話語。

他死不了。

既然如此，又為何讓這口氣象非凡的寶瓶懸於自己的頭上？

隨著道行的迴歸，這名修士感覺通體愈發充實起來，但心中一種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他的法，他的道，在進入了那口寶瓶之後，似乎發生了什麼詭異而神秘的變化。

葉囡見狀，不由得心中一動，對方終究是羽化神朝培養計程車兵，神覺敏銳到超乎想象，對大道的感知更是遠超常人，竟隱約察覺到了自己的手段。

她極為乾脆，眸泛仙輝，再捏瓶印，原本屬於這名修士的道行、法力，以一種更為迅疾的速度，迴歸到了他的體內。

“不我不要，你到底在做什麼！”

這一次，這名修士的狀態又變了，再次驚恐地大叫出聲，因為他真的察覺到了，自己將要面臨的，恐怕是一個比死亡還要可怕的事情。

“嗡”

就在這時，他的額頭髮光，竟是觸發了某種禁制，要自毀元神。

葉囡見狀，頓時一驚，眸中立馬射出兩枚璀璨的符號，與周圍縱橫交織的源天紋路共鳴，禁仙六封的氣息流轉，強行將之鎮封。

她始終在密切關注對方的元神位置，因為為門內弟子施加禁制，以免洩露門中機密，是修行界極為常見的事情，更不要說羽化神朝這一問鼎天下的超級大勢力了。

“嗡嗡.”

下一秒，葉囡素手輕拂，大道寶瓶頓時綻放出了萬道烏光，全部垂落下來。

但這一次，所有烏光如墨色的水流，陰柔無比，並沒有將這名修士碾碎，而是順著那些回溯的道力，盡數沒入到了他的體內。

先前那些回溯的道力、修為，此時在葉囡眸中也變得清晰可見，正順著對方的四肢百骸，依次流淌過這名修士的輪海、道宮、以及四極秘境，形成了一個又一個細小的漩渦。

這名修士尚且處於四極第一重天，故此化龍與仙台秘境尚未修行，無法衍生出道力。

葉囡聚精會神，雙手快速結印，精緻的臉蛋上竟也開始有絲絲縷縷的汗珠滲出。

而在這名修士的體內，所有細小的漩渦逐漸匯聚在了一起，變得愈發凝實起來，像是一滴墨痕，看起來濃烈而沉重。

大道寶瓶垂落下的烏光，同樣湧入到了這名修士的四肢百骸當中，甚至擠佔了原本流淌的道力，最後來到了這滴墨痕所處的位置。

葉囡的神情更加認真起來，此時那名修士道力受阻，已然失去了意識，一動不動，任人擺佈。

“嗡嗡.”

上方，大道寶瓶近乎模糊了下去，遠遠看去，只是黑漆漆的一團，彷彿有無窮的道則流轉在其中，攝人心魄，這是它運轉到極致的體現。

就在這時，那滴墨痕卻有了什麼變化，它就像是一粒種子，自下方抽拉出了無數條根鬚，如同蜿蜒的水流一般，迅速蔓延向了這名修士體內的每一處經脈與穴位。

而它的上方，亦像是抽出了新生的枝杈，自化龍秘境所在的脊椎，一路向上，來到仙台方位。

最後，一朵漆黑如墨的大道金蓮，綻放在了這名修士的額頭上，看起來玄而又玄，神秘而詭異。

與此同時，這名修士也睜開了目光，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傀儡，眼神極為空洞地望向葉囡。

演法結束，葉囡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她眸中閃動著超然的靈光，望向眼前如提線木偶一般的修士。

此時此刻，對方的體內，不僅僅有這名修士自己的道，葉囡的道，亦紮根在了其中。

與其說是一種寄生關係，不如說這更像是一種操控與被操控的關係，正如人族第一關的混沌淨土之中，天道降下法則，化作大道金蓮，讓一眾修士淪為天道傀儡，共演殺局。

葉囡剛剛所為，同樣如此，換言之，正是天道的手段，帶給了她如此啟發。

只是這一次，大道金蓮的種子，不再是天道，而是葉囡自己的道。

故此，眼前的這名修士，也就徹底淪為了屬於葉囡的大道傀儡。

葉囡確實說到做到了，這名修士並沒有死，他依然活著，甚至連一塊肉、連一滴血都沒有失去。

但他的這種活著，卻彷彿是戴上了一道枷鎖，而這道枷鎖，便是紮根在他體內的，屬於葉囡的道。

當然，如果葉囡願意的話，不再操控或者直接將她的道從這名修士體內收回，也是完全可以的。

如果這樣做，這名修士也將恢復正常，依然是他自己，跟之前沒有任何區別。

只是此時此刻，就當下的情形而言，將這名修士牢牢操控在手中，無疑才是最為妥當的選擇。

葉囡並沒有直接進行下一步的動作，而是眸泛仙輝，仔細觀察著面前這名面無表情的修士。

她注意到，隨著自己大道的植入，這名修士也似乎產生了幾分不一樣的變化，在他的輪海、道宮、四極三大秘境，竟隱隱有陰陽二力流轉，並且有五行神光閃爍。

葉囡深入推演，而後便得出了一個讓她自己都覺得難以置信的答案，美眸不由得微微睜大。

當自己的大道位於這名修士體內的時候，它也將如這名修士原本的大道一般，影響到這名修士的方方面面，即便這名修士原本的大道枯竭，他也不會坐化，而是會讓葉囡的大道取而代之，繼續存活於這個世間。

換言之，若是葉囡與世長存，那但凡成為她傀儡的修士，也將與葉囡一般，永遠地生活在這個世上，不會死去，只是要始終保持一種傀儡的狀態，渾渾噩噩，形同僵木。

機緣巧合之下，自己竟演化出了這樣一種奇異的法門，葉囡的心中，不禁泛起了陣陣波瀾。

“為何要跟蹤我？”她輕聲開口，想要了卻心中所惑。

那名修士一板一眼，極為機械地開口答道：“奉王軍師之令，追蹤古路試煉者，如發現與本地修士有任何接觸，即刻上報。”

“任何接觸？”葉囡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關鍵詞彙。

“是，依王軍師所言，不論是同我朝中人，或者紫微修士有任何接觸，都需留意，並報告總部。”

“為何要如此防備我等？”葉囡不解，繼續詢問。

這名修士不答，呆滯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葉囡知曉，這是他確實不知道的表現，而後她換了一種問法：“這是為了防備什麼嗎？”

這名修士依然不答，葉囡點了點頭，知曉揪著這個問題繼續問下去也毫無意義。

思忖片刻，她又再次開口，道：“你在羽化神朝中，地位如何？”

“我屬於羽化聖子麾下一支隱秘小隊，當屬天兵一列，平日不顯於世，此時由王軍師代管，負責紫微古星事宜。”

聞言，葉囡瞳孔微微一縮，此人竟直接隸屬於羽化聖子，而聽他所言，那名王軍師，也似乎與羽化聖子關係密切。

她不由得再次看向這名修士，暗想自己這一次可能真的釣到了一條大魚。

“譁”

就在這時，這名修士身上，一塊潔白的玉石臺泛起五色神光，有微弱的波動傳來。

“這是何物？”

“神朝內部用於通訊的玉臺，用以清點人數，以及上報偵查事宜。”

葉囡一聽，當機立斷，抬手一抹，不再繼續控制這名修士，將他丟在了那處山巔，而後直接從原地消失。

若是被羽化神朝發現這名修士出現了什麼異樣，那即便操控了這名修士，也沒什麼太大的作用了。

但葉囡並未離去，而是運轉龜息聖法與兩種隱匿身法，立身於不遠處，默默注視著這名修士的變化，也算是更進一步瞭解自己所演化的這種控制法門。

不消半刻鐘，這名修士再次睜開了雙眼，他先是極為困惑地四下望望，而後陡然一驚，雙目頓時犀利起來，掃視四周。

見失去了一直以來追蹤的目標，他深深地倒吸了一口涼氣，而後取出玉臺，報告了情況。

“不會走遠，限五日之內尋到，否則，依私放目標之過，軍法處置！”

玉石臺發出聲音，葉囡雙眸微微凝起，那果真是王軍師的聲音。

“是！”這名修士不敢怠慢，而後收起玉臺，取出了一枚泛黃的符籙，口中唸唸有詞了起來。

自始自終，他都沒有發現有絲毫的不對，甚至連被葉囡發現，以及隨後的記憶都被抹去了。

葉囡見狀，眸泛異彩，天道若是有靈，那它做夢也想不到，它所佈下的那場殺局，不僅僅讓葉囡的修為更上一層樓，更是讓她參悟到了如此逆天的操控術法。

她不動聲色，快速向遠處遁去，飛行了一段時間之後，故意不再運轉龜息聖術與兩大隱匿身法，重新出現在了蒼穹之上。

“找到了！”

就在這時，那名修士雙目射出兩道精光，符籙沖天而起，指明瞭一個方向，正是葉囡離去的方位。

他沒有耽擱，眸光冷冽地環顧了一下四周，而後遁入虛空，留下了一圈圈如波紋一般的漣漪。

4200字，兩章合一，傀儡術的設定交代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