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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一門兩封侯的事情。
楊敞幫著霍光讓霍成君封了後,但是霍光卻沒有完成自己的諾言。
霍光並不覺得自己失信,今日之前,天子剛說了未立功不可封侯,自己又何必為了一個將死之人,做可能招惹天子不喜的事情呢?
這樣不值當。
楊忠和楊惲的哭聲立刻就引來了丞相府的混亂,但是霍光不為所動,他沒有片刻的停留,就坐上了馬車,向大將軍府趕去。
死者長已矣,不必再多浪費片刻的時間,要儘快地敲打敲打活著的人,才是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在馬車裡,霍光的腦海中,不停地回閃著剛才楊敞由生到死的那一幕。
楊敞之死,與霍光沒有太直接的關係,而楊敞也不是霍黨當中最重要的黨羽。
但是仍然讓霍光有些動容。
這不知道是他送走的第幾個丞相了。
和其他的丞相比起來,楊敞的結局還算不錯,至少也是壽終正寢,家族也沒有什麼任何的損失。
子侄輩若是爭氣,重歸朝堂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看著楊敞去世,霍光不免有些兔死狐悲。
再強硬有權勢的人,終是有衰老的那一日的,不知道他自己最後又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結局。
是善終還是死於非命?霍光不敢猜測。
也許,今日讓天子參與政事也是給自己留一條後路吧?
在胡思亂想之中,霍光就回到了位於尚冠裡的大將軍府裡。
和沉悶的丞相府比起來,此處自然是另一番景象。
高朋滿座,人流不息。
腰間佩戴不同顏色的組綬的官員來來往往,在大大小小的閣室裡穿行。
人人都腳步匆匆,但是沒有絲毫的疲倦。
隨著大軍出征之日的臨近,大將軍府繁忙的程度一日高過一日。
細細看來,這裡甚至比未央宮還要熱鬧許多。
今日霍光要去正堂,所以車仗在正門停了下來,他緩緩地下了車,看了一眼用隸書寫成的那塊牌匾,又看了看府內熱鬧忙碌的景象,霍光覺得踏實了一些,在丞相府帶來的一絲陰鬱也就一掃而空了。
邁著四方步,霍光挺胸疊肚,向著正堂走去。
路上遇到的所有屬官吏員,不管品秩高低,年齡老少,都會像霍光行禮。
霍光不至於視而不見,但是也僅僅只是微微點頭示意,也再無任何的表示。
楊敞死在霍光的面前,霍光都無動於衷,這些屬官吏員又算得了什麼呢?
一路走到正堂之外,堂中的那十幾個人立刻就都站了起來。
等霍光走進來時,他們才齊聲行禮道:“下官問大將軍安。”
這氣勢,和天子上朝比起來也不遑多讓。
“嗯,免禮平身。”霍光說了進府之後的第一句話。
和堂外那些屬官吏員比起來,這堂中的人值得霍光更多的尊敬。
因為他們的品秩更高——至少都是兩千石以上的官員。
霍光在正堂的上首位落座,擺了擺手,堂下的官員們才坐了下來。
堂下的這些官員,就是霍黨在朝堂上的核心棋子了。
太常任宮、大司馬田延年、廷尉李光,少府樂成、度遼將軍兼長樂衛尉範明友……
他們每一個人都在朝堂上都有一席之地,掌管著一方的實務,草草看下來,九卿之中,居然有一半在這裡。
而這還只是霍黨的核心人物,在朝堂之上,在各郡國之中,還有許多官吏也是經由霍光提拔上去的,雖然他們與霍光的關係沒有那麼親善,但是霍光自認為對他們是有絕對的掌控力的。
這些人就是霍光跋扈和驕橫的原因。
也是這些人讓他產生了一種虛擬的幻想:著大漢朝堂離不開我霍光。
雖然霍光在長安可以隻手遮天,但是像這樣“隆重”的會面並不多見。
畢竟太招搖過市了一些。
今日霍光將他們全部聚集起來,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像霍顯說的那樣,新君登基,人心渙散,得敲打敲打這些人了。
霍光沒有像往常一樣直入主題,而是坐在榻上,手裡一邊把玩著一塊空白的木櫝,一邊用眼睛在眾人的眼光掃過。
於無聲處聽驚雷。
霍光最擅長用這種辦法,給屬下施加壓力。
“霍禹。”
“不孝子聽令!”霍禹站了起來,行軍禮說道。
他的品秩和官職還不足以讓他參加大朝議和小朝議,但是在大將軍府正堂上,他可以坐在下首位的第一個位置是。
比太常、廷尉和少府都要靠前。誰讓他是大將軍的獨子呢?
“嗯?老夫說過,公事之中,只稱官職,你可記得?”
“大將軍恕罪,羽林中郎將霍禹向大將軍請罪。”霍禹面不改色地重複了一遍。
“將院中的閒雜人等,全部清空。”
“唯!”
霍禹走了出去,對著院中來往的屬吏頤指氣使地下達著命令,儼然是大將軍的化身。
然而實際上,身為羽林中郎將,他並沒有任何的權力這般行事。
這就是開府建牙的弊端,讓私人的權力過度膨脹——讓權力私人化。
屬官吏員們明明拿的是朝廷給的俸祿,此刻卻像是霍家的家奴一般為唯唯諾諾。
片刻之後,院中就沒有多餘的人了。
霍禹即刻就給門亭卒下令,將四周的院門全部禁閉。
短短一柱香的時間,整個正堂就被封鎖了起來。
堂中的一眾霍黨面面廝覷,不知道今日發生了什麼?他們偷偷地看向雙眼微閉的大將軍,猜測著會發生什麼。
“回稟大將軍,閒雜人等已經全部清空,院門也已經關嚴。”
“剛才的紕漏,絕不可輕饒,過後你自己去找光祿勳領罪,就說你言行無狀,被大將軍判笞刑三十記!”
霍禹面色一滯,似有不解。
笞刑不少見,是軍中兵卒犯錯最常見的一種刑罰。
但是霍禹是什麼身份,誰敢罰他?
只有霍光了吧。
三十記笞刑,恐怕十天半月都行走不便了。
“嗯?你可有異?”霍光冷冷問道。
“末將不敢,今日就去領刑。”霍禹雖然眼中有疑惑,但是仍然應承了下來。
“嗯,那就暫且先坐下。”
“唯!”
霍禹坐下了,待會兒會不會去領刑不知道,但是有一件事情眾人卻是看出來了。
大將軍今日心情不佳!
剛才只不過是殺雞儆猴罷了。殺自家的雞,儆霍黨的猴。
新天子即位,就對大將軍尊崇加倍,霍成君為已經成了皇后,大將軍還有什麼不滿的呢?
眾人在心中在腹誹,但是卻無人敢在面上展露出來。
生怕自己撞到大將軍的刀劍之上。
在這份惴惴之中,眾人開始盤算起來,到底有沒有做過什麼讓大將軍不悅的事情。
霍光則不著急發問,仍然黑著一張臉,不停地用那塊木櫝敲擊著桌面。
那“咔嚓”“咔嚓”的聲音如同索命的惡鬼的腳步,讓堂下的霍黨汗毛直豎。
這就是霍光過於跋扈而帶來的惡果。
堂下的這些朝臣不乏循吏,都能獨當一面。
但是有了說一不二的霍光,就難免讓他們惴惴不安,畏首畏尾。
為政的時候,如果事情不與霍光產生衝突,那麼尚且還能發揮出自己的才幹。
可是一旦出現與霍光相背的情況,那麼就很容易喪失自己的原則,進而只知一味地迎合和奉承。
所以,霍光的決斷成了唯一的標準。
長久以為,朝臣的精力就會消磨在揣測上位者,迎合上位者之中。
就像此刻一般,堂下之人,人人都心急如焚,難免就胡思亂想。
……
霍光看到眾人被逼得差不多了,才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所有朝臣,連同霍禹在內,都如釋重負。
“今日,老夫去了一趟未央宮,縣官贈給了老夫幾盒點心,名曰月餅,甚是可口,天子說了,會在中秋之前給諸公也都送上一份。”
“離中秋還有一兩日,老夫覺得等到了中秋才吃到,恐怕太遲了,所以特意將這月餅拿了過來,與諸公分食。”
霍光說罷,將案上那幾盒月餅中的兩盒開啟了。
“諸公不必客氣,都來嘗上一嘗,感受君恩浩蕩吧。”
一眾霍黨伸頭看了看那名為月餅的東西,又看了看大將軍,不知道後者到底在想什麼。
“諸公不願食餅嗎?”霍光掃視一圈,將目光停在了少府樂成的身上,說道,“樂公是少府,與縣官最為親善,想必見過此物,你就先來試試吧。”
樂成心中暗暗叫苦,著實是不想站起來了,但是卻又不得不站起來。
今天第二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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