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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霍光的強制威壓之下,承續大統的人選就這麼選定了下來。

接下來,就是派人去昌邑國迎駕了。

如果說確定皇太子的人選是頭等大事,那麼派誰去迎駕就是末等大事。

雖然是末等,但是依舊算是一件大事。

誰不想在新君面前露臉,誰不想博得新君的信任?

被新君記住了名字,那麼在未來的朝堂上就能有一席之地。

這不比在某個冷衙門熬資歷要划算嗎?

哪怕這個皇太子註定是一個擺設。

於是,椒房殿的前殿和剛剛相比,就更加熱鬧了。

一些之前連屁都不敢放的騎牆派,這下子就全部都冒了出來。

一個個口沫橫飛地為自己爭奪機會。

但,霍光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

他冷眼看著混亂的場面,一言不發。

直到那些人吵累了,爭累了,他才做了最後的決定。

四個官員被霍光給選了出來,組成了迎奉新君的使團。

分別是少府樂成、宗正劉德、光祿大夫丙吉、中郎將利漢。

以樂成為正,其餘三人為副。

這人選不僅思慮到了平衡,又考慮到了觀瞻,更必須要符合禮制。

少府不僅是是九卿之首,更負責徵課山海池澤之稅,收藏地方貢獻,以供宮廷之用,同時還要供應所有衣食起居,幾乎就是天子的大管家。

這個少府樂成自然是不能缺席。

宗正掌管著宗親事宜,迎立新君不僅是為天下選一個皇帝,更是為劉氏大宗選嗣子,而劉德從輩分更是新君的叔祖。

縱使劉德最初推舉的是廣陵王胥,但是也不能將他排除在迎駕團之外。

光祿寺掌管祭祀、朝會上的禮儀事項,更是不能缺席。而光祿寺卿要留在長安籌備大行天子喪禮和新君登基的嘉禮,如今是抽不開身,所以就派了光祿大夫丙吉代替。

至於利漢這個中郎將,則負責統帥護駕的護衛郎官,也不可或缺。

在這四個迎駕史裡,除了劉德之外,其餘幾個人都與霍光有關係,是名副其實的“霍黨”。

樂成是在清河郡守的任上被霍光闢除到長安的,所以對霍光感恩戴德。

丙吉則當過大將軍司馬,後來又被霍光舉薦擔任光祿大夫,光祿大夫雖然沒有實權,卻是天子的內臣,所霍光對其也有知遇之恩。

至於利漢,是和霍家那些子侄輩一起當過材官、騎士的老相識,用親如兄弟來形容也不為過,當然也是名副其實的霍黨。

四取其三,就算劉德這個漢室宗親,想要從中做什麼手腳,也會因為被盯得死死的,而無處下手。

霍光在確定迎駕使的人選上,費了一些周章,但是那份以大行天子的名義寫給昌邑王的詔書,卻簡單到了極點。

“使行大鴻臚事少府樂成,宗正劉德、光祿大夫丙吉、中郎將利漢徵王,乘七乘傳詣長安邸。”

整個召書從頭到尾加起來不到五十個字,與昌邑王劉賀有直接相關的話更是隻有最後一句:乘七乘傳詣長安邸。

可是召書的字數雖然少,透露出來的東西很多,根本不需要擔心會被誤解。

尤其是其中提到的“乘傳”,是專門用來迎駕皇太子的傳車。

所以,乍一看,只是平平常常地徵召一個諸侯王進京,實際上徵召的卻是即將即位的皇太子。

當年,還是代王的孝文皇帝就是被六“乘傳”接到長安的。

而如今,霍光派出了更為隆重尊貴的七“乘傳”,除了表示對昌邑王賀的重視之外,更有一層隱隱約約“討好”的意思。

霍光記得,這個昌邑王還很貪玩,更喜歡駕車。

那不如投其所好。

在把持了十幾年朝政的霍光面前,昌邑王是一隻雛鳥。

但天子畢竟是天子,能和睦相處是最好不過的。

徵召迎接昌邑王賀的各項禮儀定下來之後,準備的事宜就有條不紊地推行了下去。

準備車駕,調動郎官,選定隨行扈從……一件件事情都有專人安排。

……

四月二十佛曉,整個長安縞素滿城,哭聲震天動地。

天子大行三日之後,同樣是由霍光及諸公擬定並加蓋了玉璽的遺詔,正式向天下公佈了。

按照遺詔的要求,諸侯王不得離開封地;郡國守相、三輔長官都要固守險要,不得擅離職守;各郡國在長安的府邸的留守官員、宗親都要到未央宮外弔喪。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由五六十人組成的迎駕使團,也匆匆忙忙地從長安的西門出發了。

而在迎駕團之前,“天子大行,新君已定”的訊息就從長安開始,以最快的速度,向大漢帝國的不同方向擴散開去。

這時候,就看誰傳遞訊息的速度最快了。

訊息傳得越快,那麼未雨綢繆的時間就越早,就越能從中獲利。

……

四月二十六日,迎駕團僅僅只用了六天的時間,就進入了昌邑國,這比預計的時間還要提前了一天。

六天時間裡,迎駕團一路奔波,不敢有一刻的耽誤。

不管幾個人內心想的是什麼,但都有一個共識:現在的長安沒有天子,沒有天子又怎麼能夠安寧。

在迎駕團進入昌邑國的時候,朝廷派往昌邑國的驛使就搶先一步,將天子的遺詔,提前送到了昌邑國相府內。

當安樂看到遺詔的時候,先是悲慟,再是疑惑,最後是震驚、狂喜和惶恐。

傳往昌邑國的這份遺詔與發往別處的遺詔大同小異,唯一不同的是,在末尾加了一句看似無頭無尾的話。

“天子大行,昌邑王賀不宜過悲。”

同樣是寥寥幾個字,同樣言有盡而意無窮。

淫浸官場十幾年的安樂,一眼就看出了那語言中隱藏著的深意。

手拿遺詔的安樂,整個人搖晃了起來。

要不是身邊的張無疾一把扶住了他,恐怕當場就要摔倒在相府的大堂上了。

張無疾連續喊了他好幾聲,才讓他如夢初醒。

安樂沒有向張無疾做什麼解釋,只是把遺詔交到了後者的手中。

張無疾臉上的表情不遑多讓。

相府的大堂中陷入到了一種奇怪的尷尬中。

最終,還是張無疾半信半疑地問了一句:“難道……難道這昌邑王賀,要當皇帝了嗎?”

安樂相沒有回答,因為無需回答了。

“備車,立刻去昌邑王宮!”

安樂相第一次把“去昌邑王宮”說得如此理直氣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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