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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年來,劉賀在昌邑國民間不低調,但是在昌邑國的官場很低調。
除了每個月十五的賢良會議之外,劉賀事事都謹小慎微,和官員們幾乎沒有任何私人的交往。
這讓安樂和張無疾覺得劉賀是一個聰明有城府的諸侯王,以至於他們已經在用自己的方式為昌邑王多多少少提供一些助力。
可今日殿下的行為他們著實有些看不懂,縱使著自訴上說的事情都是真的,但殿下有更聰明的方法來解決。
“這殿下到底想幹什麼?”安樂相又問了一遍。
這句話即是在問張無疾,又是再問自己,還像是在問門外的劉賀。
“大人,不管殿下為什麼要這麼做,當務之急是先要讓殿下進來,於您、於殿下這鳴冤鼓這麼響著可不是個辦法,有礙觀瞻啊!”
安樂的腦海中出現了洋洋數千人圍在相府大門外,一邊看著殿下擊鼓,一邊捂齒偷笑的畫面,後腦勺又是一陣抽痛。
“對,先把殿下迎進來,進來了就什麼都好辦了,你現在就去辦!”
安樂說完,自己卻從榻上站了起來,說道:“不妥,殿下來府還是應該寡人去迎。”
“諾!”
兩人急急忙忙地往往正堂外走,但是還沒出去,就在門口被禹無憂給攔住了。
“下吏禹無憂問安樂相安。”禹無憂拿出了自己那不緊不慢的態度,規規矩矩地向安樂相行了一個禮。
“禹郎中免禮。”安樂相神情有一些緊張,只想繞過禹無憂瘦削的身體,趕緊讓那能完了人命的鼓聲停下來。
但是禹無憂不為所動,不緊不慢地問道:“安樂如此焦急,所為何事?”
禹無憂的品秩只是區區二百石,而安樂相的品秩是兩千石,兩人天差地別,若是換一個人,恐怕早已經被嚇得渾身發抖了,但是禹無憂能鎮定自若地面對,已經不是凡人能做的了。
一方面是因為郎官地位特殊,另一方面更是因為大義在他這一邊。
“當然是請殿下進來一敘。”安樂對禹無憂此時的不敬有些不滿,他接著說道:“禹郎中是識大體的人,難道認為殿下在光天化日之下鬧出那麼大的動靜,是一件明智之舉嗎?”
“殿下進來是肯定是要進來的,但是殿下說了,在他進來之前,懇請安樂相能先做一件事情。”
這句話反過來也說得通:你安樂相要是不做這件事情,寡人就不進來了。
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
安樂的頭又有點痛了,這殿下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強硬了。
但是安樂相又能如何呢,如果自己不答應,那殿下一定是不會進來的,到時候真要是在相府門口“撕扯”起來,那就更是覆水難收了。
“好,禹郎中只管說,只要不是觸犯大漢律令的事情,只要我能辦得到,我一定招辦!”
“殿下是大漢諸侯王,自然不會讓安樂相去行作奸犯科之事。”
禹無憂頓了頓,才繼續往下說道:“殿下要狀告少府嗇夫田不吝貪墨昌邑王錢糧財物,相府是不是先要把這田不吝拘起來,如果走漏了風聲,讓這田不吝跑了,又或者把賬目毀了,安樂相可就說不清了。”
“殿下果真只是為了這田不吝來的?”
“那是自然。”
“張無疾,田不吝今日可在相府?”
“屬吏無故不得離開相府,田不吝此刻就在府中。”
“去,帶人把這個田不吝給我抓到正堂來,然後再派人把相府所有的門都堵上,沒有我和殿下的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包括你。”
“唯!”張無疾立刻著手去辦。
“禹郎中對此安排可否滿意?”
“安樂相心思縝密,不虧為循吏,下吏佩服!”禹無憂真心實意地行禮說道。
“此刻就無須多禮了,快把殿下迎進來才是正事。”
“唯!”
兩人沒有再耽誤,腳步匆匆地朝著相府門口走去。
在禹無憂和安樂相“交涉”的這半刻鐘裡,劉賀從頭到尾都端端正正地坐在安車的主位上。
雖然座位上鋪著填充著絲棉的墊子,但是從出發到現在,他已經腰痠背痛了。
如果說坐在那輛破馬車上,劉賀一定會翹著二郎腿躺下去,但是此刻,他目不斜視,正襟危坐,沒有一絲戲謔和胡鬧的樣子。
因為此時此刻,劉賀不是溜出宮偷偷的昌邑門下,而是堂堂正正的昌邑王。
薛怯還在不停地擊鼓,圍過來的路人越來越多,已經聚集了足足三四百人。
整個相府門口已經徹底被圍得水洩不通了。
恐怕從昌邑城立城至今,這相府門口都沒有如此熱鬧過。
在劉賀越來越坐不住的時候,相府那厚重的大門終於被推開了。
安樂相也被門外的“盛況”給嚇住了,他在門口遲疑了一下,看了看仍然在擊鼓的薛怯之後,才跨出那道門檻,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到了劉賀的車下。
“昌邑相安樂問殿下安。”安樂行禮問道。
“安樂相不必多禮,起來吧。”
“殿下,這裡人多嘴雜,唯恐殿下受到衝撞,還望殿下移駕,到府中一敘。禹郎中說的事情,下官已經派人著手去辦了。”
“好,有勞安卿了。”
劉賀終於如臨大赦地下了車,在安樂的引導下朝相府的大門走去。
直到劉賀來到門前,那薛怯才停止了敲鼓。
那“隆隆”的鼓聲一停,整個相府門前頓時就安靜了下來,那圍觀的人群的說話聲反而在這一刻變得無比明顯。
在戴宗帶來的百十號鄉梓的宣揚之下,在場所有的小吏百姓都已經知道“昌邑王被人訛了錢”這件事情。
“殿下,這車駕能否暫時到暫且移到府中的偏院。”
“這是寡人考慮不周了。”劉賀又對薛怯說道,“就按安樂相說的做。”
“唯!”
片刻之後,車駕被移走了,但是熱鬧程度仍然沒有減緩。
此時人群分為了兩部分,站得近一些的是戴宗帶來的證人,站得遠一些的是純屬圍觀的路人。
“殿下,這……”安樂抬手指了指戴宗站著的方向。
“那是寡人帶來的證人,他們知道那田不吝犯下的罪過。”
“全部?”
“對,全部。”
“他們恐怕不宜站在此處。”
“那就有勞安樂相派人帶他們從側門進入相府,然後到正堂候著吧。”
安樂相此時有些為難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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