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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萬萬沒有料到,會是這樣一個難堪結果。

“福叔,有否派人去打聽一下,我家姑母已過江否?”

徐欽也怕朱高煦這個莽漢蠻幹。

雖說歷史上朱高煦始終沒有奪鏑成功,入駐東宮,可由於自己的穿越,將會對歷史的演繹軌跡,產生影響。

尤其是剛才激怒了朱老二,難不准他忽然改變策略,狗急跳牆也難說。

現在的徐欽,只盼著姑母徐妙雲,未來的皇后娘娘能早日到達南京。

“回稟少主,據府探來報,說大姑奶奶還未曾到達江北,不過應該快了,因為她是騎馬疾馳而來。”

徐妙雲是將門虎女,文武雙全。

她從小除了飽讀經書,還喜好騎馬習武,一套玉女劍法出神入化。

是個不折不扣的巾幗英雄。

靖難第二年開春,朱棣大軍傾巢北出,去了塞外大寧搬兵,北平城只有不到兩萬老弱病殘的兵士守城。

這時,曹國公李景隆率五十萬大軍圍攻北平城。

危急關頭,徐妙雲戴盔披甲親登城牆,放箭揮劍,與世子朱高熾一起守城達數月。

堅持到朱棣率八萬朵顏三衛,和十數萬燕山衛殺回。

嗯哼,也就這幾天時日了,堅持一下。

反正在七月十七日之前,徐妙雲肯定會趕到南京城。

徐欽想到這裡,回頭命令道:

“福叔,傳令下去,所有府兵家將,即時起加強巡院,但凡擅自闖入者,不論是誰,只要沒有聖旨,一律格殺勿論。”

徐福聽罷大驚失色。

當前徐氏嫡系一脈命在旦夕,不戰戰兢兢地夾起尾巴做人,竟敢如此強勢作態?

“這…少主…”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怎麼?本少爺說的還不夠清楚嗎?”

瞅著投射過來,與其年齡不匹配的犀利目光,管家徐福一個哆嗦,連忙抱拳作揖道:

“遵命,少主。”

徐福離開正堂,回府裡各處落實少主指令去了。

徐欽則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前世今生,他從未經歷過這樣性命攸關之事。

整個頭皮發麻,要炸裂了。

……

大內浣衣局東署房。

夜幕低垂。

一百多名低賤的浣衣宮女,亂哄哄地排好隊,站在一個空地當中,等待發放今天飯食。

“都站好了,一個接著一個,吃食之後,立刻回監舍休息,蠟燭不能點太久!”

幾名管事太監,兇狠地站在這些浣衣宮女面前,吆喝道。

她們身上穿的都是破舊宮衣,左胸前襟上寫著浣衣XXX。

這是她們的編號。

這些宮女大都十分瘦弱,臉呈菜色。

她們中八成以上,都是罪臣家裡的低階女眷,例如侍妾、內侍丫鬟等。

還有罪臣三族之內的相關女眷。

她們受罪臣案情牽連,被投入大內做低賤活計。

浣衣局只是其中之一。

浣衣宮女的晚食很簡陋,一人一塊有點發黑的麵餅,一大碗米粥。

這‘粥’聞起來,像是從河裡挖出來的淤泥一般,深褐色,氣味怪怪的。

每人發一個大土瓷碗,既當餐具又當水杯。

這東西,估計從那家官窯廢品堆裡搬運過來的。

端著土瓷碗走到大鍋旁邊,打粥的太監一勺子直接蓋在上面。

也不管滾燙的粥會灑出來燙傷手,直接就叫下一個。

稍微走慢,或停下來想囉嗦幾句的浣衣宮女,就會被身旁監管的太監,一鞭子抽下來。

嚴重的甚至被拉出去罰站,竹鞭抽打,還不準吃食。

忙碌了一個整天的芸娘,胳膊疼痛得根本抬不起來,雙手紅腫還有些麻木,十根手指在微微痙攣。

“啪嗒…”

芸娘手裡的大土瓷碗,被太監一勺子滾燙的粥,砸落著地。

瓷碗頓時碎成幾瓣。

碗裡裝著的稀粥,飛濺到四周宮女的臉上或手背上,引來一片罵聲。

手指本就痠痛無力,加之被粥一燙,芸娘沒有抓穩土瓷碗。

她佝僂著脊背,渾身不由得顫抖起來。

“怎麼又是你。”

冷不丁的一聲厲吼,驚得四周宮女們一個冷顫。

她們的目光齊刷刷投向芸娘,知道她又得受罰。

低垂著頭顱的芸娘,發現在一瓣瓷碎片裡,倒影出一雙鏽著蘭花的宮屣。

她心中猛地一沉,腦袋瓜子頓時嗡地一下,感覺整個頭皮在發麻。

順著那雙宮屐緩緩抬頭,目光逐一上移,最終落入芸娘眼簾的,是浣衣局東房掌事嚴嬤嬤那張冷酷、猙獰的臉龐。

“啊…”

她驚恐地叫了一聲,人嚇癱在地上。

嚴嬤嬤怒目如閃電般劈去。

“來人,拖下去杖二十竹鞭,不準吃食,罰扣工錢三文。”

兩名執事太監拖著臉色蒼白的芸娘,前往場邊。

她臥在一條長凳子上,背部祼露著。

竹鞭啪啪聲響,她的後背瞬間暴起一道道血痕。

舊傷未痊癒,新傷又起。

芸娘咬著牙沒有慘叫求饒,只是低聲哭泣。

二十竹鞭不一會就完,她被拖回監舍,像條死狗般扔在地鋪的草蓆上。

場外空地上一切照舊,大家都麻木了。

沒人理會撲在草蓆上痛哭流涕的芸娘。

其實,她的真名叫鐵秀瑛,建文帝死忠,兵部尚書兼山東布政使鐵鉉長女。

芸娘是她的貼身丫鬟。

錦衣衛到鐵府抓人時,芸娘冒名頂替她去了教坊司。

鐵鉉妻女是要犯,將貶為教坊司裡的賤籍營妓,也就是‘軍營慰安婦’。

任憑軍營兵卒們晝夜肆虐,活活折磨而死。

而鐵秀瑛冒充鐵府丫鬟芸娘,則進入大內浣衣局當洗衣宮女。

這種處罰算是最輕的。

可對鐵秀瑛而言,同樣難過。

可憐一個二品大員家裡的千金小姐,只會琴棋書畫,從來都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

沒幹過雜活的她,無論是體力、速度,還是洗衣經驗,都是全浣衣局裡最差的。

捱打罵受體罰,成了鐵秀瑛的家常便飯。

進入浣衣局才一個月,她被竹鞭毒打過五次,渾身都是鞭傷。

她感覺生不如死。

幾次尋死,可每每想到死去的父親兄長們,在教坊司裡受盡折磨的孃親,二位嫂嫂。

還有替換自己的丫鬟芸娘。

她心如刀割。

如今,她是家人們的唯一希望,也是鐵氏一族的遺珠。

自己必須堅強地活下去,並且設法營救她們出火海。

這是鐵秀瑛堅定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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