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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褲子顯然是不能要了。好在三狗帶了換洗的衣褲。

看上去三狗還有點戀戀不捨的樣子。

“行了,行了。你不覺得你應該慶幸人沒事嗎?”

三狗哭喪著臉:“這褲子是過年的時候,我爸特意給我買的。”

“回頭讓三叔再給你買一條。”

“那指不定是哪一年的事了。”三狗顯然對他爹沒什麼信心。

這時,江躍手機響了。

“江躍嗎?有你的快遞,我馬上到你家樓下,麻煩拿一下。”

快遞?

江躍很少網購,基本上家裡得添置什麼東西,都是姐姐江影負責。姐姐有網購的習慣,但從來都寫她自己的名字電話,地址多半也填公司地址。

下了樓,快遞小哥剛到。

快遞入手很輕,幾乎沒有分量。江躍猜測應該是什麼檔案,或者廣告傳單什麼的?

不過誰這麼無聊,廣告傳單用快遞來寄?

江躍進了電梯,順手撕開一個口子,裡頭滑出一道三指寬的紙片。

準確地說,這玩意不能稱為紙片。而是一張略帶質感的黃裱紙,上面畫著一些奇奇怪怪的符號,一勾一畫好像蘊含著某種深意。

這玩意農村倒是很常見。

分明是不少鄉下人家掛在屋前,或貼在門板上,用來驅邪避災的紙符。

不過和農村那些粗製濫造的紙符不同,這張紙符光是在手心上一放,輕飄飄的看似沒有分量,但總覺得蘊藏著某種講不清道不明的玄機。

就像真正的美玉,跟頑石放在一起,優劣自現。

甚至不需要頑石襯托,獨特的氣質,只要不是瞎子一眼就可以看出來。

“背面還有字。

榆樹街,道子巷9號別墅。

江躍捧著這道紙符,心頭略有些蹊蹺。

好在電梯裡沒別人,不然人家指不定會產生什麼誤會。

神棍,可不是什麼好口碑的存在。

尤其是,年紀輕輕就成了神棍。

就在江躍愣神間,奇怪的事發生了。

那道紙符表層忽然散發出一層淡淡的金黃色光暈,紙符好像受到某種奇特力量的驅動,緩緩抬起。

淡金色的光暈輕輕一卷,那張紙符竟倏地霧化,斑斑點點,漸漸化為虛無,那紙符上的符印,竟好像穿過了江躍的手心表皮,滲入了掌心血肉之中,成了他掌中的一道烙印。

一瞬間,江躍身心同時湧起一種荒誕莫名的感覺。

渾身一個激靈,就好像身體和靈魂同時過了一次電。

在這剎那之間,江躍好像進入一個奇異世界,又好像一個奇異的世界進入他的身體。

叮!

電梯抵達樓層的提示音,又明明白白告訴他,這才是真實世界。

再看掌心烙印,早已消失無蹤。

平白無故的,那張紙符卻飄蕩在他的腦海裡,上面竟浮著幾個字:

24小時。

江躍大吃一驚,這是什麼情況?

字跡只在腦海裡逗留了幾秒鐘,便消失了。

隨後無論江躍怎麼挑逗,怎麼折騰,不再有半點動靜。

這一系列變故來得猝不及防,江躍在門口愣神好一會兒,始終不得要領。

只得平復心情,開門進屋。

粗線條的三狗早忘了褲子那檔子事,盤腿坐在沙發上,一手遙控器,一手薯片,正樂樂呵呵看著一檔名叫《直掛雲帆的小姐姐們》的綜藝節目。

這節目沒點閱歷還真看不太進去。

以江躍觀察,閱歷這種東西,三狗必然是不存在的。

他的關注點多半是小姐姐們的大腿,白花花的肉。

能像三狗這樣沒心沒肺地傻樂著,也是一種幸福。

江躍不想破壞三狗的幸福,快遞的事,沒打算跟他說。

翻了翻快遞袋子,裡邊再沒別的東西。也就是說,給他寄這個快遞的人,竟只寄了一道詭異的紙符給他。

這是什麼詭異操作?

再看寄件人,沒有!

這波操作也太秀了吧?寄東西連寄件人姓名地址都不留一個?

現在快遞不是很正規麼?何至於如此疏忽大意?

江躍開啟手機,對著快遞單號查了一下。

結果竟是查無此單號!

連單號都查不到,打電話到快遞公司去,恐怕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線索到這差不多就斷了,而且很難續上。

要想解謎,恐怕只能……

榆樹街,道子巷9號別墅。

江躍默默記住這個地名。

榆樹街,那是星城排名前三的商圈,江躍倒是知道的。

至於道子巷9號別墅,對一個住樓房普通家庭的孩子來說,這有點超綱了。

更讓他感到蹊蹺的是那幾個字。

24小時?

這究竟是什麼意思?是在揭示某個線索?還是在提醒某種危機?

還是要我24小時內必須去道子巷9號別墅?

“二哥,什麼快遞啊?”三狗隨口問了句。

“廣告傳單。”江躍也隨口那麼一答。

“誰吃這麼飽撐的?那玩意擦屁股還嫌它膈得慌。還費錢寄快遞?”三狗嗤之以鼻。

江躍不回應。

看看時間已然過了十二點半,來不及再去買菜做飯。

江躍進廚房弄了兩碗麵,就著小姑塞包裡的那些零食滷味,倒也吃得暢快。

僅一碗麵,卻讓三狗對城裡的生活極為滿意。

“二哥,要不你讓我留在城裡得了。鎮上我是真不想回了。”

“皮又癢了?”

“二哥,你聽我說啊。只要你收留我,往後我給你做牛做馬。”三狗死皮賴臉。

“我不習慣使喚童工,回鎮上好好讀你的書。”

“你可殺了我吧。書這個東西,看著就腦殼疼。我也不知道是我讀它,還是它讀我。”

“要不,這話等下跟大姐說說?”江躍似笑非笑。

“千萬別……”三狗聽到大姐倆字,臉登時就綠了。

三狗的大姐,也就是江躍的親姐,比江躍大三歲,因為家道變故,兩年前已經離開學校,進入社會。如今在一家房產中介公司上班。

混不吝的三狗,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卻對大姐畏之如虎。

如果小姑勉強算得女強人的話,大姐則可稱之為女強人plus。

老江家的女娃娃一脈相承,骨子裡有股不讓鬚眉的悍勁。

小姑的悍,多半體現在嘴上,一張嘴巴得勢不饒人。

而大姐的悍,平時不顯山,不露水,惹急了卻是真的會揍人。

三狗這些年沒捱過親爹的揍,也沒捱過小姑的揍,甚至沒捱過江躍的揍,卻被大姐胖揍過。

三狗在學校頑劣不堪,一般情況下大姐不會出手。

那次捱打的原因實是三狗沒了底線。

也不知他哪根筋搭錯了,弄一條蛇裝女同學書包裡,嚇得人家女同學當場尿了褲子,住了好幾天院,差點沒精神失常。

害得小姑在醫院端屎接尿伺候了好幾天沒閤眼。

大姐接到電話,當時就放下手頭的工作,借了同事的車,驅車百里殺到鎮上學校。

半道上還採了根藤條,到地方一停好車,滿學校追打三狗,打得三狗滿地打滾求饒。

自那一打,女同學的家長親眼目睹,也不好意思再鬧了,最後賠點錢算是把事結了。

三狗雖說頑劣不改,但從此總算知道了底線是怎麼回事。與此同時,對大姐那是又敬又怕。

要他開口跟大姐說以後不上學了,天知道大姐會不會再毒打他一頓。

江家的家教很嚴,長訓幼,天經地義,打得理所當然。

說到大姐,三狗也蔫了,心不在焉吃著面。

正吃著,手機又響了。

“喂?李玥?”這個電話有點意外,竟是學校同桌李玥打過來的,這姑娘平日裡連正眼看人都會臉紅害羞,主動打電話給他,記憶中這可是頭一回。

“是……是我……”

“你……還好嗎?”李玥結結巴巴。

“啊?我很好啊?正吃中飯呢。”電話這頭,江躍都能感覺到李玥的緊張。

“哦,那沒事了。嘟嘟嘟嘟……”

江躍拿著手機一臉懵逼,這電話打得那叫一個沒頭沒腦。

李玥主動打電話,這是多稀罕的事啊!江躍本以為是不是有什麼天大的事,結果就這兩句,然後,掛了?

打個不太雅的比方,這感覺大概就像,褲子都脫了,就給看這個?

叮叮咚!

一道微聊資訊提示跳出螢幕。

是李玥。

“剛看到手機上的新聞,大金山附近山體滑坡埋了大巴車,擔心你在車上。”

江躍恍然,好吧,這樣解釋總算說得通。

不愧是同桌,果然是有良心的。

不過,這是昨天的事啊,同桌你的反射弧得有多長?

要麼是才看到新聞?這學習得多專心啊?放假在家也這麼用功麼?

“我沒事,今早搭順風車回城的,謝同桌關心。”

資訊發出,放下手機,繼續吃麵。

三狗扒拉著麵條,臉上掛著詭異的笑,盯著江躍看。

“怎麼?吃不下?”

“行啊,二哥,挺能裝的啊,臉沒紅。”

“有病吧你?好端端臉紅幹嘛?”

“嘿嘿,女朋友吧?”

噗!

江躍剛入口的麵條差點沒噴出來,毛都沒開長,竟想裝老司機?

三狗見狀,更加來勁,將筷子往桌上一拍:“你看你看,這就是心虛的表現。二哥,給我講講,我那未來的嫂子長得咋樣?面板白不白?腚大不大?”

江躍看看碗,又看看三狗的腦門子。

“三狗,你信不信,我這一碗麵全扣你腦袋上?”

“君子動口不動手,二哥你不能以大欺小。”三狗屁股往後一挪,躲到安全距離。

“你小子,看來我得趁早送你回去。”

“你送我回去我就告訴大姐你偷摸抽菸的事。”三狗嘿嘿壞笑。

“你告訴大姐也不管用……”

好吧!

其實是管用的。

江躍妥協了。

這事還真不能讓姐姐知道。不然的話,惹得姐姐暴走黑化,後果著實有些不堪設想。

江躍煙癮其實不大,甚至可以說沒癮。之所以時不時會來上一根,其實還是因為心裡有事。

按說一個學生,除了學業能有什麼可煩的?

恰恰相反,江躍在學業上從來就沒煩過。雖然父母雙雙失蹤,但身為高知,他們遺留的基因還是很強的。

尤其在江躍身上,體現得十分明顯。

從小到大,江躍都有一項超強的本領,過目不忘。

上幼兒園直到現在,學業上絕對堪稱一路開掛。

別人的成功是百分之一的天才加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

江躍學業上的成績,絕對是百分之一的汗水加百分之九十九的天賦。

學業這塊,從小到大,他遇到的對手,真是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在這方面,老天爸爸絕對是偏愛他。

他的煩惱來源於家庭。

母親離奇失蹤,父親莫名離家。

換任何一位江躍這個年紀的人,都難免會倍感受挫。

這些年來,江躍從未向任何人傾吐過,也從未在人前顯露過半點負面的情緒。

但是,在他內心深處的某個角落,卻始終存有一個陽光照不進去的心結。

誰都以為他早就認命,但——

江躍的內心,從未,從未認過這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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