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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九,秋分,遊居鎮。
大風。
諸事不宜。
“小郎君,請看,這塊部位的肉最為滑嫩,快刀稍稍深入,整塊割下,切作小片,放入口中細嚼慢嚥,怎一個‘鮮’字可以形容?”
“頭有頭的吃法,刮鬚淨髮,囫圇下鍋,大料要多放,囫圇煮上一個時辰。對了,血沫千萬記得隨時撈走,否則腥味太重。時間一到,武火改文火,繼續煮半時辰,熄火,燜上個一刻鐘,取出,澆上辣子、蒜、醋等作料調味,味道絕佳,堪稱極品!”
“五臟六腑也各有各的吃法,比如這心,我最喜歡醃製後用大蒜爆炒,有獨特的蒜香味。是了,我原來是沒心的,吃心吃多了,就有了心,若小郎君同樣沒心沒肺,建議你多吃一些。”
“血亦是好東西,將盛有血的盆裡放入大量冰水,凝固後立即倒進大鍋煮開,待內外同色,再以冷水過涼,血豆腐就成了。”
松濤伴風呼嘯,勾月高懸,照進林地的光昏昏暗暗。
虎背熊腰的大漢背對趙蟾,倒提一人腳踝,另一隻手握剔骨短刀,熟稔的分切著,底下放著大盆,裡面的鮮血冒著熱氣。
趙蟾一半身子被月光照的慘白,一半隱沒在黑暗中。
大漢斜眼觀察少年神色,炫耀道:“採摘新鮮時令菜蔬,取一塊血豆腐切成食指粗細的厚片,一同炒制,其味……嘖嘖,念念不忘,使人魂牽夢繞啊。”
他把各個部位規規整整碼好,故意留下的苦膽捏進嘴裡吞下,感慨道:“人之苦膽,餘味回甘,比吃肉更讓我愉悅。”
扭頭看向趙蟾。
猴眉、狗眼、牛耳、豹鼻、虎口,五官極怪異的大漢咧嘴獰笑:“小郎君受盡街坊鄰居的鄙夷白眼,一直想做個人上人……”
“要我說,靠辛勤努力可做不了人上人,唯有跟我一樣吃人,方能成為人上人。”
撿起不慎掉落的碎肉快,張口吞下:“不如苦膽。”
夢境突然支離破碎,歸隱於腦海那本裂痕遍佈的泛黃破舊書籍。
此書翻開的第一頁,正是這五官妖異的吃人妖魔。
勾畫妖魔的筆線有力傳神,將妖魔刻畫的栩栩如生,彷彿下一刻便從書裡竄出來擇人而噬。
書頁左下角,寫了幾乎辨別不清的幾個字——【劍氣指玄篇】。
首次做這怪夢時,書籍第一頁上的妖魔死氣沉沉,隨著做夢的次數越來越多,妖魔迅速變的清晰逼真起來。
趙蟾擦掉額頭冷汗,一雙狹長眉眼盯著房梁走神。
他不知這本祖傳的無字破書為何鑽進了自己的腦子裡,也預料不到隨著妖魔越來越惟妙惟肖會發生什麼……
天已放亮,灰灰沉沉,潮溼悶熱。
最近雨水多,從未發過黴的老宅,如今房樑上發黴的厲害,黴瘡斑斑點點,蔓延的肆無忌憚。
穿上滿是補丁洗的發白的深色短衣,又將身側的桃枝斜插在腰間。
桃枝三尺餘長,嫩芽新發。
作為鎮子裡年紀最小的採漆工,因為雨季的緣故,最近一直空閒在家。
除了當成主業的採漆,其他時間還會給犀照客棧打短工,大概也是雨水太多,客棧生意不好,老闆娘讓他過段時間再去。
趙蟾愁眉緊皺,眼下他缺錢缺的厲害。
走到院中,抓起立在牆邊的木劍,開始五年如一日的練習。
無外乎是刺、點、崩、撩、斬等基礎劍術。
遊居鎮的孩子到了九歲,斬妖司裡的斬妖人就會把這些孩子聚在一塊,傳授些簡單的兵器技巧和拳腳功夫。
聽到動靜,鄰居孫合爬上低矮院牆,扣扣屁股蹲下,狠狠撕了口高粱煎餅。
他故意吧唧嘴,向趙蟾喊道:“小蛤蟆,我求我爹把這次跟斬妖司處置妖患的名額送你了,一趟十五文,是不是比你漫山遍野採漆賺的多?”
孫合左臉長了顆大黑痣,邊說話邊一抖一抖的。
“聽說老劉在惡人山被妖魔吃了,你冒死撿回了點碎骨頭,現在缺錢給他買棺材,棺材鋪的幫工說只差十五文了,嘿,這不巧了嘛!”
“哎呀!別練劍了!斬妖司教的三腳貓功夫,練不出什麼名堂的!你瞧瞧我的眼睛多真誠,實心實意幫你。你不去,我可去了啊。以前只有四、五文的,這次足足有十五文吶!”
老劉是教趙蟾採漆的師傅,四十多歲,笑起來滿臉的褶子,憨厚滑稽。打了大半輩子光棍,常說等攢夠了錢,就風風光光娶了劉寡婦,疼她一輩子。
半月前不聲不響進了惡人山,一去不返。
惡人山瘴氣叢生、妖魔盤踞,採漆工們都知道那地方只要進去了,十死無生。
也不知趙蟾去沒去惡人山,總之他撿回了些殘骸,至於殘骸屬不屬於老劉,鎮子裡沒人在乎這點小事。畢竟,他與老劉在遊居鎮舉目無親,孤苦伶仃。
趙蟾仰頭,認真注視著翹首以待的孫合。
孫合見趙蟾心動了:“十五文換那本會發光的寶書!你家裡我都找遍了,愣是沒找到,你藏哪了?”
孫合委身跳下院牆,親暱的挽著趙蟾手臂,把剩下一小截煎餅不由分說塞給他,客氣道:
“餓了吧?你嚐嚐,高粱的,你逢年過節才吃得上一次……等你回來,我把我娘攤好的煎餅偷拿一打給你。”
趙蟾抽身躲開:“我不餓。”
孫閤眼珠子咕嚕嚕直轉,計上心頭,決心給他來個下馬威,佔據主動,直接搶來寶書。趙蟾一個孤兒,欺負了就欺負了。
立即抓住他的肩膀,沾著口水的高粱煎餅往趙蟾嘴裡塞。
“小蛤蟆!哥哥好心好意餵你吃煎餅,怎麼不領情呢?”
趙蟾滑不溜秋的朝後退走,不願跟這心胸狹隘的鄰居起衝突。
“還躲?”
二十二歲的孫合,比趙蟾高一個頭,長的人高馬大,不依不饒:“聽話,你吃完煎餅,哥哥再跟你說正事,想不想為老劉買棺材啦?”
吃人嘴短、拿人手軟,這淺顯的道理少年還是懂的。
“你就吃了吧!順便把那本發光寶書拿來給哥哥。”孫合撲向趙蟾。
趙蟾只好繼續躲避。
孫合抓不到他,氣的直跺腳:“你傢什麼情況我還不清楚?這寶書哪是你一個沒爹沒孃的野崽子能夠擁有的?你把握不住!”
趙蟾靜靜凝視作勢欲撲的孫合,無依無靠的少年,好像有點生氣了。
這次不等孫合行動,穩住下盤,雙腳牢牢“粘”在地面,疾走數步,猶如一陣風,手中的木劍點了下孫合的右肩。
孫合頓時大叫一聲,捂著肩膀,疼的面龐扭曲。
剛要反擊,眼睛一花,趙蟾撞進他的胸膛,巨大的力道,讓孫合雙腳離地,噗通,摔了個頭昏眼暈。
少年握緊木劍,斜在孫合脖頸,居高臨下看著他,似乎一言不合,便要斬落這顆腦袋。
孫合連忙比哭還難看的尬笑,服軟道:“不鬧了不鬧了,差點忘記你是採漆工,常年爬山涉水跑林,身手靈活,氣力比常人大。”
趙蟾挪開木劍。
孫合試了好幾次才爬起來,繞著趙蟾左瞧右瞧,不計前嫌討好問道:“小蛤蟆你大發慈悲,告訴哥哥,發光的寶書到底從哪來的?”
“……”
“不說就是有鬼,一定不是你家的,定是外面撿的!你家窮的耗子都逃荒了,哪能有這等寶物?小蛤蟆,咱哥倆打小關係就好,先給我瞧瞧寶書唄。”
趙蟾面無表情,如同在山裡一刀接一刀割漆樹時的心如止水,他的話很少:“賺了十五文後再給你寶書。”
孫閤眼珠子咕嚕直轉,“行,哥哥信你,你也知道跟著斬妖司的人當輔兵,就是幫忙拿刀拿劍的輕鬆活兒,不會直面妖魔,我爹跟我說,這次帶隊的斬妖人是王煥,王力士可是咱遊居鎮一等一的高手!這十五文錢是穩賺的。”
“但咱親兄弟明算賬,十五文錢是換你那本發光寶書的!”
“嗯,我明白。”
“你到斬妖司說我爹名號就行。”
“曉得了。”
趙蟾神色始終如一,當採漆工的這幾年,除了不輸壯漢的氣力,在老劉要求下,竭盡全力做到喜怒藏於心。
孫合轉身助跑幾步,雙手扒住牆頭,右肩、胸膛疼的厲害,又不願在趙蟾眼前丟人,咬牙翻上去,扭頭看向趙蟾:“君子什麼什麼,什麼馬難追來著?”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趙蟾輕聲道。
孫合咧嘴直笑,左臉那顆大黑痣顯眼無比:“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
沒什麼好拿的,採漆用的漆刀帶上,三尺餘長嫩芽新發的桃枝依然掛在腰間,練劍用的木劍則是立在牆角。
趙蟾推門進了小巷,返身上鎖,小跑向斬妖司。
不多時,孫合去而復返,又裡裡外外翻了個遍,仰望房梁擴散的斑駁陸離的黴瘡。
他家也長了黴,比趙蟾家裡的黴更加活躍,爹孃說以前無論如何下雨,家裡從來不長黴的。
“狗雜種究竟將寶書藏哪了呢?”
二十多天前的深夜,他無聊扒牆,親眼看見趙蟾站在月下捧著一本書,少許,那本書散發刺眼白光。
自此,每逢趙蟾離家,孫合都會翻牆進去找那本發光的寶書,此等物件用腳後跟想,也知道不是凡物,若是那話本故事中的靈物,價錢不可估量!
有了錢,爹就能當捕頭,娘便有花裙子穿了。
“偷偷跟著他,或許能有發現。”孫合自言自語。
剛翻牆跳到巷子,猝然與一位蓬頭垢面的老者打了個照面。
“老頭!外鄉來的?”
他從未見過當地有這麼一號老者。
倒是今年鎮子來了許多外鄉人,不乏在此買宅定居的。
老頭似乎脖頸不太好,緩慢轉頭看向他。
齜牙笑了笑,牙齒黑黢黢的,儼如房樑上放肆生長的黴瘡。
孫合惡寒,趕緊追趙蟾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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