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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搜查,從裝皮影道具的箱子底,搜出了幾片幾葉子,皮影的夾層裡,有一張一百兩的銀票。

這麼一大筆的財富,不是他一個耍皮影的,所能擁有的。

非女幹即盜。

但李秋平並不認,只說是撿來的。

李應瑞不廢話,令人將他押回火器廠。

當然了,對外的名義是請他唱皮影,火器廠開爐大喜,一連三天都有皮影戲的表演。

很快,李秋平被押入了火器廠。

李應瑞將李秋平帶到了熊熊的爐火之前,烙鐵火棍一應刑具都準備齊當。

李秋平初時還想頑抗,但當李應瑞說出他筆跡特點、說他為李喜偽造身份文牒,又說「奉天倡議大元帥」。說李喜經常鬼鬼祟祟去見他之後,他便露出慌張,等李應瑞趁熱打鐵,再告訴他,李喜就是在這裡被拷死之後,他臉色大變,渾身開始哆嗦,然後不等動大刑呢,他就一五一十的全部招供了。

比起李喜,他骨頭可是軟多了。

原來,李秋平竟然是當初南園大潰敗之後,跟隨李自成逃到商洛山中的十八騎之一,因為數他年紀最大,又識的幾個字,李自成藏於山中之時,就派他到附近州縣打探訊息,李秋平機巧多變,善於隱藏,很好的完成了李自成交給他的任務。後來,李自成蟄伏而起,帶兵重出商洛,一路卷向了河南,但李秋平並沒有跟去河南,而是被李自成留在了陝西。

一來,李秋平年紀大了,無法再征戰,二來,李自成想要留下一些細作,以為將來殺回陝西做準備,在李自成心中,陝西不但是他的根,更是他最在乎的地方。

李自成給了李秋平兩個任務,第一,隱藏起來,刺探官軍訊息,第二,聯絡散於周邊州縣的舊部。

為了掩飾,李秋平重操舊業,假扮成了唱皮影戲的,除了在鼓樓街的固定場子,還走街串巷,為李自成積極奔走。Z.br>

這兩年,一切都順利,想不到今日卻是栽了。

「你是如何打探官軍訊息的?」李應瑞問。

「大部分都是聽街頭巷尾的議論,小部分偷看官軍操演,觀看運糧車隊,揣摩多少糧?另外,誰升官了,誰被罷黜了,有多少兵從什麼地方來,有多少糧,運到哪裡去。」

「官軍訊息,你是如何傳給闖賊的?」李應瑞問。

「但有騾馬隊去往河南,我就會請他們帶信,送到河南靈寶,那邊自有人接應。」

「誰接應?」

「不知道。」李秋平回答,見李應瑞目光嚴厲,似不相信,急忙哭喪著臉補充:「小的真不知道,若是知道,絕不敢不說。」

「你用哪個騾馬隊?」

「哪個騾馬隊都行,我寫的是密語,旁人看不出來的。」

「上一封給闖賊的信,你都寫了什麼?」

「孫賊……不不不,是孫督率領官軍出潼關,兵馬眾多,西安空虛……」李秋平道。

李應瑞哼一聲:「你說的倒是真切。」

「我助賊為虐,豬狗不如,該死,該死!」

李秋平狠狠扇自己的嘴巴。直扇的嘴角見血。

「好了,我問你,這兩年,你為李自成聯絡了多少舊部?」

李秋平這才停手,嘴角帶血的回道:「也就十幾個。除了李喜他們幾個,其他人,要不已經去了河南,要不就下落不明……」

「名字都寫下來。」

「是是是。」

「還有,你的密語如何寫,也明明白白的寫出來。」

「是是是。」李秋平點頭如搗蒜。

旁邊有人取過紙筆

,李秋平伏在案上,一筆一劃的寫了起來。

李應瑞起身來到隔壁。

房間裡,一個身穿武人常服的年輕官員聽審很久了,他透過小窗,仔細看李秋平,臉色嚴肅,眼神若有所思。

正是尤振武。

腳步響,李應瑞推門進入。

尤振武轉身拱手道:「想不到這麼快就揪出此人。夢祥,你才是真正的神斷啊。」

李應瑞笑:「那也是因為你的提醒,若不是你圈定了範圍,又有筆跡,我且懷疑不到他的身上呢。」

尤振武道:「在我面前,你就不要謙虛了,孩童口中討線索,我可是想不到。」

李應瑞笑:「誤打誤撞。」

兩人都坐下。

「只是一個經年老賊,大概就這樣了,怕也再問不出什麼了。」李應瑞喝口茶,說道。

尤振武點頭。

「我看,明日一早就把他送按察使衙門,河南靈寶那邊要追查,還得按察使衙門出面。」李應瑞道。

尤振武卻搖頭:「不,此人或許還有用,先將他送到城外軍營,嚴密看管起來。」

「靈寶那邊不查嗎?」李應瑞奇。

尤振武嚴肅:「當然要查。只是現在河南那邊亂糟糟的,怕也查不出什麼,不如等幾天,等河南的軍情確定了,我們再做下一步。」

李應瑞知道他還在為可能的敗局憂心,於是寬慰道:「允文兄不必過慮,事情未必會有那麼糟。」

這時,腳步聲響,薛金川疾步走了進來:「少僉事,趙彥亨來了。」

此時,天色已經是黑了,火器廠的燈火一盞盞的亮了起來----火器廠每年的燈油錢是有數、定量的,平常一直都省著用,且晚間從不工作,但最近這一段時間卻是一反常態,在尤振武的命令下,火器廠日夜兩班倒,工人加班加點,夜裡燈火通明,燈油跟不要錢似的。

有人悄悄議論,說,火器廠一年的燈油錢,怕都花在了這幾天。

「尤僉事,本官正要找你!」

剛走到正堂前,尤振武就撞見了從正堂裡面走出來的趙彥亨。趙彥亨興師問罪:「庫裡空空如也,賬上居然只剩一兩銀子,要刀沒刀,要甲沒甲,一年的燈油錢,你幾天就花完了,沒有我的同意,你怎麼敢這麼幹?上峰追查下來,這責任是你擔還是我擔?」

趙彥亨站在臺階上,燈光映著他怒氣衝衝的臉。

在他面前,周器等一眾官吏分左右兩隊,左邊以周器為首,一個個都皺著眉頭,好像剛捱了訓斥,右邊以依附趙彥亨的官吏為主,臉上都幸災樂禍的表情。

尤振武不慌不忙,來到臺階前,向趙彥亨行禮,不卑不亢的說道:「見過趙主事。趙主事你可能忘了,上一次你病急,說這些事,以後就不用通知你,我自己處置就行。前方剿賊已經到關鍵時刻,急需火器,火器廠即便罄盡所有,也必須在最快的時間裡,將第一批的自生火銃送到前線,這是孫督的軍令,職不敢違抗。如果上峰追究,一切責任自然都是卑職的。」

「你的?你擔的起嗎?」趙彥亨道。

「罷職免官,或者是下獄,總比供應不上火器,貽誤了軍機,被孫督問罪好。」尤振武道。

趙彥亨被嗆的臉色漲紅:「好好好。那我問你,既然你是造火器,為什麼要在爐邊留一個密間,除了你從榆林帶來的人。誰也不許進去?你有什麼機密藏著掖著,見不得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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