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約定能完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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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毓穿著白大褂腳步生風，臉上面無表情。

不論郭鵬飛說了些什麼，她都沒有任何感覺。

再次回到辦公室，先找到患者的病例然後去查房。

緊隨其後的郭鵬飛被無視了個徹底，他也識趣，並沒有打擾鍾毓工作。

病房離辦公室幾步路的距離，鍾毓遠遠聽見了病房有吵鬧聲。

尋聲望去，恰好是她將要檢視的房間。

此刻病房外圍觀了好些人。

鍾毓走近，只見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正掐腰站在門口破口大罵:

“你是怎麼照顧孩子的？讓你在家吃穿不愁，你連個孩子都照顧不好，你配當媽嗎？”

“我那麼齊整的兩個大孫子，讓你禍害成什麼樣了？”

被罵的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媳婦兒，她低著頭默默流眼淚，看向孩子的目光滿是心疼自責。

陪在她身邊的大概是她丈夫，神色木然，並未幫她說一句好話。

“我是出去買菜，不是去玩，家裡沒有人幫把手照看孩子，我有什麼辦法。”

那老太太一聽兒媳婦兒敢回嘴，怒氣更甚:

“你就是懶，買菜不能帶著孩子一起嗎？明知道家裡燒著爐子還放任孩子在家，我那時候也是自己照看四個孩子，地裡還有做不完的活，我怎麼就沒讓他們哥幾個出事？”

那小媳婦兒招架不住，拉扯著丈夫的衣袖。

“你也怪我是不是？我每天一個人洗衣做飯帶孩子，家裡家外都是我一個人忙，你掙的那點錢還得貼補家裡，我買個菜都得精打細算，不然也不會耽誤時間，讓孩子遭這麼大罪。”

當婆婆的一聽兒媳婦兒提錢立馬警惕起來，“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兒子掙錢給我們那是天經地義，當初可是他哥哥姐姐供他讀書的，他讀出來了，憑什麼讓你享福啊？”

小媳婦兒哭的更難過了，“那也不能喝我們家血吸我們家肉吧，孩子看病錢不夠，你們一分都不掏，這像話嗎？”

那婆婆不甘示弱，“是你燒傷我孫子的，就該你孃家掏錢看病，我們還沒去你孃家鬧呢，你倒是好意思哭。”

原本沉默的丈夫實在坐不住了，他痛苦的說道:

“都到現在這個地步了，你們還吵什麼架，救孩子才是最重要的，錢不夠我去借，咱們好好照顧孩子，別讓人看笑話了。”

那小媳婦兒抹著眼淚，想著兒女的慘狀心痛難忍。

老太太卻不樂意了，她大聲嚷嚷道:

“找人借錢哪成，咱家裡好不容易還完了饑荒，這又欠賬，日子還怎麼過？現在就帶孩子出院，不是做過手術了嗎？咱回家自己慢慢調理。”

這樣做無疑是毀掉兩個孩子的未來，那小媳婦兒見丈夫無動於衷，立刻爬到窗臺坐著，聲嘶力竭的喊道:

“周大山，你要是不給孩子治病，我現在就跳下去摔死，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們一家。”

他們這病房是在五樓，這掉下去不死也會殘。

這下連圍觀群眾也不敢看熱鬧了，出人命可不是鬧著玩的。

周大山反應慢，他才回過神就見老婆尋死覓活，嚇得一身冷汗。

“媳婦兒你快回來，給孩子治病，咱就是砸鍋賣鐵也得給孩子治，你別想不開。”

說完又看向他媽，無助的說道:

“媽，您就那麼想看我家破人亡嗎？我自己借錢自己還，您就別干涉我們的生活了。”

老太太嘴唇緊抿，她可不認為小兒媳有這個膽子跳樓。

可這麼多人看著，兒子不爭氣的向著兒媳婦兒，她也沒招。

惱羞成怒，拍著桌子道:

“你們這些沒良心的，我這還不是為了你們好，有那治病的錢，你們完全可以重新生一個養，反正孩子也廢了……”

鍾毓站在外邊聽的心頭火氣，此刻實在忍耐不住，冷聲說道:

“誰告訴你孩子廢了？這在醫院裡治好後就是正常孩子，不會對他們的生活有任何影響。”

那老太婆正準備撒潑打滾呢，哪想到會有人打斷她。

鍾毓一出聲，連看熱鬧的小護士們也醒過神來，趕緊驅散人群。

“都快走吧，醫生來查房了，別打擾病人休息。”

該說不說，這個時候護士的話還是好使的，不像後來醫患關係那麼緊張。

驅散了人群，鍾毓看向坐在窗臺上的女人，聲音溫和的說道:

“孩子早上吃過東西了嗎？有沒有哭鬧？”

那女人還有些懵，剛才一時頭腦發熱，這會兒還是母性佔據了主導。

她抹了抹眼淚，低聲說道:

“倆孩子都喝了白粥，麻藥勁過了都疼哭了，醫生，他們真的都能治好嗎？”

鍾毓走到她跟前，牽著她的手讓她下來。

“孩子燒傷不嚴重，後面再進行針對性訓練，家長積極配合，多鼓勵孩子自我鍛鍊，手部功能會慢慢恢復的，孩子還小，恢復能力很強。”

周大山媳婦兒並不認識鍾毓，卻知道她是給自己兒子做手術的那位。

“您是給我們家蛋蛋做手術的吧，他昨晚沒發燒也沒感染，你幫我看看我們家亞男吧，她是那個湯醫生做的手術。”

鍾毓本來就是都要查的，她理解家長的心情，耐心安撫道:

“別擔心，孩子的體質不一樣，所以才會出現不同的術後反應，湯主任是我的領導，他經驗豐富，你女兒也不會有事的。”

說歸說，她還是很認真的給患者做檢查。

小男孩昨晚沒出現術後感染情況，植皮成活率還是很高的。

鍾毓將孩子的患肢抬高，這樣可以減輕水腫，恢復也能更快。

又跟值班護士交代了幾點注意事項，事無鉅細。

臨走又告訴家屬，不要在醫院吵鬧。

清官難斷家務事，醫院是最能見證人生悽苦，世態炎涼的地方。

她管不過來，也解決不了。

查完房又動作迅速的趕往門診，郭鵬飛也在她隔壁診室。

跟著帶教老師和自己獨立問診，是不一樣的體驗。

鍾毓並不覺得有壓力，反而應付的遊刃有餘。

每個患者的問題她都能說出關鍵，也有患者嫌她年紀小的，好在她都有本事能將人鎮住。

一上午倒是風平浪靜的，沒出什麼狀況。

接待最後一位病人的時候，她正低著頭寫病例，頭都沒抬，開口問道:

“哪裡有不舒服的嗎？”

話音落，一抬頭看向來人就笑了。

“姚黃？你出來啦？”

姚黃見她認出自己，痛快的摘下了臉上的全副武裝。

她一露面，診室裡的護士都驚呆了。

“怎麼樣，咱們的約定能完成嗎？”

直到現在她都沒有完全相信鍾毓所說的話。

現在不比後世資訊發達，像她這樣的病例即便有，那也是很小就夭折了，走到整形這一步，誰也不敢保證結果如何。

鍾毓自信的點頭，“只要你相信我，我就可以為你辦到。”

姚黃眼神銳利的看向她，似乎要將她看穿，她是連親生父親都敢殺的。

眼裡的狠勁兒，不是普通姑娘能有的。

然而鍾毓卻絲毫不躲閃，她自信從容，無懼審視。

姚黃自己先笑了。

“那我就把下半生的幸福交到你手上了，我沒有別的要求，能像正常人一樣就可以了，失敗了也不怨你。”

鍾毓明白她的複雜心緒，半開玩笑的問道:

“你的手術費準備好了嗎？我的收費可不低。”

姚黃自信一笑，“我外公給我留了不少呢，金勇那邊也有義務給我出錢治病不是，錢夠了。”

能把她親爸捅個半死，不僅沒坐牢，還這麼快被放出來了，甚至還拿到錢，這姑娘不是一般的有本事啊。

“我後面沒有病人了，你展開說說，是怎麼出來的？”

姚黃覺得她跟鍾毓對味兒，也不賣關子。

“金勇除了拋棄我媽之外，他在外面還欺負了其他小姑娘，我手裡恰巧就有這些證據，他要是不出具諒解同意書，那這些證據就會送到警察局，到時候坐牢事小，他這輩子的職業生涯也就到頭了。”

不得不說，這招乾的漂亮。

“他現在的愛人也同意給你錢嗎？”

姚黃諷刺一笑，“兩人都是一樣的貨色，我不過是拿回我們姚家的東西，他們有體面的工作，都要臉面呢，拿錢了事，從此一筆勾銷，這也是他們希望的。”

鍾毓給她豎起大拇指，“真厲害，不介意的話跟我一起去食堂吃飯吧，吃過飯辦理住院手續。”

姚黃無牽無掛的，沒有任何意見，完全聽鍾毓安排。

醫院來了個蛙臉的病人，這訊息夠讓人驚訝的了。

更驚訝的，這病人還辦理了住院手續，接診的還是新來的鐘醫師。

這事連院長都驚動了，親自跑過來找她問情況。

鍾毓大概還沒意識到自己要做的這個手術，在當前這個時代，是有多超前。

馬上都到下班的點了，院長還跑了過來。

他一臉嚴肅的看著鍾毓。

“鍾醫師，那個蛙臉病人是怎麼回事，據我所知，這樣的畸形都是先天基因缺陷造成的，你要怎麼給她修復？”

鍾毓心裡有底氣才做這個手術的，大家不清楚她的能力，質疑其實很正常。

“院長，咱們是整形外科，除了修復之外，還可以給病人整形重新塑造一張臉的。”

她的說法，並不算出格，也有前人這麼做過，但是案例極少。

劉院長眉頭緊蹙，看著這張年輕的面龐，鄭重的問道:

“你知道這在臨床的成功率是多少嗎？手術失敗的後果你能承擔的起嗎？”

鍾毓笑了，她躬身彎腰。

“謝謝院長的關心，我跟患者早就達成共識，即便失敗她也不會拿我問責，整形外科修復固然重要，重新為患者塑造面容，也是重要的救治手段。”

劉院長腦闊疼，好不容易來了個有本事的，卻是個喜歡冒險的。

“你先拿出你的手術方案，我們來個會診，到時候再看這手術能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