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精益求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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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毓並不知道蔡儀中跟郭鵬飛之間的那點官司，手術室的準備工作雖有蔡儀中在弄，但她還是要仔細斟酌手術方案，程老爺子畢竟年紀大了，容不得半點馬虎。

她在全神貫注投入到工作當中時，是完全忽略外界聲音的，不知不覺天黑了她也沒有察覺到依舊還在斟酌。

葉敏身體漸漸康復，她臉上雖還纏著紗布，卻已經能下地活動了，白天醫院人多眼雜，她也不願出來。

晚上護士照顧著她吃了晚餐，這才想要出來活動活動，她慢吞吞的走到鍾毓辦公室門前，看見裡面燈還亮著，猶豫的敲了敲門。

鍾毓剛把整個手術流程過一遍，聽到敲門聲她喊了聲請進。

看著站在門口的葉敏，她皺眉問道:

“葉小姐是哪裡不舒服嗎？今天的值班醫師不在？”

葉敏連忙擺擺手，她不方便說話，從口袋裡掏出小記事簿，拿著筆在上面寫道:

“我很好，只是看你辦公室燈亮著，所以想來看看。”

鍾毓放下心來，溫聲解釋道:“我在準備後面的手術方案，工作入了神所以忘了時間，你最近感覺如何？”

葉敏低頭在記事簿上寫道:“臉上有點癢，沒有其他不適。”

鍾毓看清後笑道:“那是創口癒合的正常反應，儘量不要用手去抓，換藥時可以用棉棒輕輕擦擦，很快就好了。”

可能是臉上包著紗布的緣故，葉敏身上的清冷氣質略微淡了些，她繼續寫道:

“你上午不在，這兩天沒人來醫院找麻煩吧？”

她不提鍾毓差點忘了這事，她寬慰道:“醫院一切正常，我上午是去參加同學婚禮了，並非因為葉家的事，我估計有些人現在自顧不暇，你不必太擔心。”

葉敏點點頭，自從葉太提出離婚後，就沒什麼時間到醫院來了，鍾毓猜測她是在跟葉家扯皮，她既然敢撕破臉，肯定是有底氣的。

葉敏敏大概是好多天沒跟人溝通了，所以她有強烈的傾訴欲，她拿著筆在記事簿上寫道:

“如果你是我，接下來你會怎麼做？”

鍾毓看了記事簿上的字，下意識的看著她的眼睛，鍾毓雖已功成名就，但也不過才二十出頭的年紀只比葉敏大了兩歲而已，只是她能力太出眾讓人忽略了年齡而已。

鍾毓不答反問，“為什麼要問我的意見？”

葉敏極快的在紙上寫道:“因為你比我聰明，若是你站在我的位置做的一定比我好。”

鍾毓笑著搖頭，她認真道:

“那可不一定，也許我做的還不如你呢，這世上沒有什麼感同身受，所以我給的意見始終是片面的，而且這件事的當事人是你媽媽，理應由她來做主，若她要離婚你就尊重她的意見，若她覺得無所謂，你則利用這事攬權，依我看這事會僵持一段時間，到時候你的臉也康復了，能做的就更多了，不妨耐心等待。”

鍾毓的聲音溫和有力量，葉敏焦灼的心也跟著平靜了下來，單純的把這事當成父母婚姻破裂來看也不是不可以，不論是帶走一半家產重新開始，還是藉此機會入主葉氏集團，對她來說都無所謂，端看事態如何發展。

她想清楚了，低頭在紙上寫道:“謝謝鍾院長，我心裡有答案了。”

鍾毓莞爾，輕聲問道:“現在葉家應該鬧得挺厲害，你媽媽的人身安全有保障嗎？”

葉敏點點頭，她下筆極快的寫道:“我外公還留有後手，他們動不了我媽媽。”

鍾毓瞭然，果然如儲建文所說，竇家已故的老爺子不簡單，她雖好奇，卻也不會沒分寸的追問，只淡笑道:“那就好，但願這事能早些圓滿解決。”

葉敏深以為然，她又在紙上寫道:

“你有大手術要做嗎？是給誰？”

基本上來找鍾毓動手術的人，身家背景都不簡單，故而葉敏才好奇一問，鍾毓答應了程老爺子不透露訊息，她溫和道:

“等他來醫院你就知道了，你應該認識他。”

同在一所醫院，碰到的機率很大，即便鍾毓不說她也會發現，葉敏聰慧聽出了她的話外音，也就沒有再追問。

她之前聽護士們說過鍾毓已經有物件了，她忍不住在紙上寫道:

“你覺得婚姻和事業哪個更重要？”

鍾毓看了紙上的字，只覺這丫頭不過是看著成熟而已，到底經歷的事太少了。

“女性在婚姻中註定是弱者，生育成本家務成本大多男人都選擇視而不見，在我看來事業遠比婚姻重要，實現經濟自由後可以有無數個選擇，必要的時候婚姻若能為事業添磚加瓦也是可以利用的，當然了若是你有試錯的資本，也可以嘗試一下感情。”

葉敏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與她相處最多的是她媽媽，見多了她的黯然神傷，葉敏就沒對婚姻有過期待，而鍾毓的一番話開啟了她新世界的大門，聯姻未必不是一個好選擇，加重砝碼才能在博弈中有更大的勝算。

鍾毓見她思考並不打擾，有勇有謀的女孩子，總是惺惺相惜的，葉敏未想太久，她見時間不早了，低頭迅速寫道:

“多謝鍾院長，等拆了線我在找你聊天，就不打擾你了。”

鍾毓站起身送她離開，大概是她困在原地轉不出來了，所以才想要聽聽別人意見，但願她的這番話對她有用。

從工作狀態中抽離出來，鍾毓才察覺到強烈的飢餓感，她拿著包鎖好辦公室門下樓，乾脆在外面吃好再回家了，省的又麻煩江姨。

她點了碗肉餡的小餛飩，一碗下肚整個人都舒坦了，連工作帶來的疲憊都消除了很多。

鍾毓在家休息好後，第二天到醫院暫不接診後面的患者，程老爺子的手術難度較高，本就耗費精力，加上他身份特殊，索性先處理好他的問題在接診也不遲。

程老爺子九點多被送到醫院來，進病房前他還有些呼吸困難，鍾毓給他吸了氧待他情況緩和下來才進行術前檢查，雖折騰的有些難受，程老爺子全程都十分配合。

拿到檢查結果，確定他沒有手術禁忌方面的問題，在程野的催促下，鍾毓下午就安排了手術，被推進手術室時，程老爺子還非常幽默的道:

“鍾丫頭，萬一我手術失敗死在手術檯上了，你記得給我把臉修補好，我死也得死的體面些。”

程老爺子年輕時瀟灑俊逸對形象十分在意，如今這鼻咽癌折磨的他面目全非，對他來說死已經不可怕了。

鍾毓先前對老爺子有些意見，但如今他是病人，對待病人她總歸多些包容的，她淺笑著道:

“您說這話是瞧不起誰呢，我的專業水平若是不行，壓根就不會接您過來，您放平心態，好好睡一覺，等手術結束休養好，我保證您跟以前一樣，再找個後老伴都沒問題。”

程老爺子被她這話給逗笑了，“你這丫頭倒是敢拿我打趣了，可惜我家那小子不成器，不然咱倆做一家人多好。”

儲建文戴著口罩翻了個白眼，實在沒忍住對郭鵬飛悄聲嘀咕道:

“紀院長真悲催，老的小的都惦記阿毓，我要是他，夜夜都睡不安穩。”

郭鵬飛好笑道:“鍾老師也不是誰都能搞定的，有些人連給她提鞋都不配。”

也不怪郭鵬飛對她推崇備至，他雖不如蔡儀中會來事，鍾毓卻始終未曾薄待他，因而為了醫院的團結穩定，他終究還是忍下了一切。

鍾毓安撫好老爺子情緒，對儲建文喊道:

“快點過來進行麻醉。”

儲建文立刻閉嘴，趕忙過來工作，麻醉過後鍾毓按照皮瓣設計好的進行操作。

她在皮瓣切取時遠端自深筋膜淺層分離，至斜方肌下端時將其包含在皮瓣內，於斜方肌深面向上沿肩胛骨內側緣找到頸橫動脈淺降支，然後沿血管束兩側各約2cm切斷斜方肌，形成肌肉血管蒂，分離至頸根部即形成下斜方肌肌皮瓣。

術中還不忘教導蔡儀中和郭鵬飛，細心提醒道:

“儘量不要損傷深層的菱形肌，以免影響肩部功能。”

兩人面色嚴肅的點頭答應，鍾毓將皮瓣大小為16cm×9cm經皮下隧道轉移至面頰部受區。

在程老爺子下斜方肌肌皮瓣蒂長13～20cm處，皮瓣最大16cm×9cm，切取的組織量能滿足受區的要求，且不需吻合血管，縮短了手術時間。

供皮區不能直接拉攏閉合，鍾毓切取腹部全層皮片移植。

哪怕程老爺子年紀大了，鍾毓在手術過程中依舊精益求精，她盡最大的努力讓他看起來與之前一樣，哪怕因此耗費時間也在所不惜。

手術室門口程野靜靜的等候著，他目光沉靜未有絲毫急躁，先前做腫瘤切除時，他還沒有這麼輕鬆，大概是對鍾毓太過信任，所以他篤定爺爺會平安出來。

葉敏對今天來做手術的病人太好奇，她聽護士們說醫院不對外接診時，心裡就更加好奇了，下午輸液完換好藥，她一個人走出了病房。

自從她渡過術後感染期身體日漸康復後，護士們就沒有限制過她的自由，醫院本就不大，她很快就來到了手術室附近。

她遠遠看見坐在那裡的程野，心裡有了猜測。

程野前些年雖叛逆不常出席宴會，但葉敏卻是偶然見過他一回的，那時她爺爺辦壽宴，她因為臉的緣故祝完壽就走了，恰巧看見程老爺子教訓孫子，因他出色的容貌葉敏一下子就記住了這人。

與葉家的複雜不同，船王程家家大業大卻只有一位繼承人，前些年也有傳言說程野不成器，可就算他不爭氣，依舊有大把的人家想把女兒嫁給他，嫁程序家意味著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哪個會不心動。

葉敏看著相貌堂堂的程野，不期然的想到鍾毓所說的，為了事業發展婚姻有時候也是可以利用的，她本就對男人沒抱任何期待，只要嫁的人能加重她的砝碼，是誰並不重要。

葉敏心裡有了想頭，她握了握拳頭按耐住激動的心，程老爺子術後很長一段時間都要待在醫院休養，她有很多時間可以運作。

程野現在應該有所長進了，程老爺子的話他總是願意多聽一些的，來日方長她總有機會得償所願的，她深深看了程野一眼後才悄無聲息的離開。

程野似有所覺，他轉過頭卻並未看見有人在，剛要上前幾步，就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

程遠面色焦急的喊道:“程野……叔爺爺怎麼樣了？”

他身側還跟著新婚的妻子，眼中的焦急不似作偽，程野如今面對他也心平氣和了很多，他平靜道:“爺爺已經進去小半天了，應該快要出來了。”

程遠悲傷道:“究竟是怎麼回事，我要不是帶雅柔去給叔爺爺敬茶，都不知道他生病的事，你們怎麼一點訊息不漏呢。”

程野以前覺得他假，但從未質疑過他對爺爺的孝心，因而解釋道:

“爺爺早就查出了鼻咽癌，出於大局考慮並未公佈於眾，三個月前做了切除手術，但面部有洞穿性缺損不適合出來見人，所以又找鍾醫師做手術修復。”

程遠難過的眼眶通紅，哪怕老爺子有自己的私心，但對他們母子的照顧與扶持都是實打實的，這份恩情也不是簡單的還清生活費就算兩清的。

他自責道:“我最近忙著結婚的事，好久沒去看叔爺爺了，連他生這麼重的病都不知道，我真該死。”

章雅柔不忍丈夫難過，輕聲勸道:“叔爺爺不說也是不想讓你擔心，現在最重要的是等他出來，他一定會沒事的。”

程野淡定道:“這只是修復手術沒太大風險，鍾醫師的能力你也是知道的，陪我耐心等爺爺出來吧。”

經歷的事情多了程野也變得有人情味了，程遠控制著情緒說道:

“我肯定是要等他出來的，不看到他我不放心。”

他倆並未發現，在提到鍾毓名字時，章雅柔的表情有些不大自然。

程遠在手術室外坐了二十多分鐘門就開了，兄弟二人立刻衝了過去，先看了程老爺子狀態，而後才朝鐘毓問道:“手術結果怎麼樣？”

鍾毓口罩還未拿下來，她冷靜道:

“手術很成功，老爺子比你們想的要堅強，術後護理好很快就能出院。”

程野輕舒一口氣感激道:“多謝鍾醫師。”

鍾毓不在意的擺擺手，程遠也有些不平靜，聲音低沉道:“辛苦你了～”

鍾毓側過頭注意到了他身邊的章雅柔，客氣的與她打了個招呼，而後才道:

“先送老爺子去病房吧，他還要靜脈滴注服用抗生素防感染治療1周，還要加強口腔護理和營養攝入。”

她這話既是說給程遠他們聽的，也是在叮囑郭鵬飛他們，郭鵬飛總算機靈了一回，趕緊說道:

“鍾老師放心，今晚我值班會照看好患者的。”

鍾毓頷首，又對著程遠道:

“你們隨意，我先去換身衣服。”

她身上還穿著手術服，說話不大方便。

章雅柔目送著她離開的背影，眼裡有著讓人看不懂的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