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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衛連也看到美軍正朝著火光處開槍,悄悄的把輕機槍架在了山林間的一塊土包上,十一挺輕機槍一起開火,儘可能的想把敵人吸引過去,但是美國兵知道,有火光的地方,一定是指揮系統在處理焚燒檔案,他們不但有人開槍,甚至還有一隊人朝著火光的方向衝鋒。
敵人的子彈愈發密集,三發子彈打中了魏善洪的後背,啊的一聲,魏善洪趴倒在地上,後背的棉服被子彈射出來一個血孔,鮮血很快就滲透了棉服,侵染了他的後背。
趙國邦見狀,急忙給他包紮,魏善洪一把抓住他的手,說道:“別管我,敵人已經上來了,快跑啊。”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推開了趙國邦,離他倆最近的一名美軍士兵開了槍,砰的一聲槍響,趙國邦還沒有跑出幾步,就感覺到自己的右腿瞬間失去了知覺。
趙國邦最後沒有跑,抓起身邊的樹枝飛快的撥動密碼本燃燒後留下來的一層層厚厚的黑色灰燼,仍有殷紅的火焰冒了出來,他忍著劇痛,撥動了好幾下,確定檔案全燒了,一個紙片都沒有留給敵人。
趙國邦回頭對魏善洪說:“我們的任務完成了。”
魏善洪慘笑一聲,嘴裡全是鮮血,即便是獲救了,他也活不了了,他明白負重傷之後會被留下來,不能影響師機關和師首長們撤退,這些戰士們的思想覺悟永遠是那麼的高,他們從來不會為自己考慮,永遠想到的是其他人。
“好兄弟,我們一起上路吧。”
這時候,敵人衝了過來,魏善洪忍著痛舉槍,用彈夾裡僅有的五顆子彈,又撂倒了三名美國士兵,趙國邦鼓勵他:“兄弟,好槍法!”
說著,趙國邦取出手榴彈,他並沒有甩到敵群之中,而是丟進了燒盡的密碼本紙灰裡,轟的一聲,紙灰飛的到處都是,紛紛揚揚的,就像是下起了雪花一樣。
魏善洪激動地喊道:“哈哈哈哈,美國鬼子想要密碼本也是乾沒轍,老趙,我們上路了!”
說完兩個人擁抱在一起,滾下了山崖。
敵人衝到這裡,找不到敵人,看到的是滿地的紙灰屑,他們找不到了目標了,停止了射擊,機炮聲在山谷間迴盪了很久很久,漸漸的平息了下來,雨漸漸的也停息了。
疲憊不堪的一八零師戰鬥序列已經不復存在,部隊被打散了,各連隊都在找對自己有利的方向,向著包圍圈外面猛衝,有的部隊相互遇見了,就臨時融合在一起,集中計量共同突圍。
在接下來的戰鬥中,有些人突圍出去了,僅有那麼四五十人,或者只有那麼幾個人,沒有突圍出去的,就留在了山裡打游擊,後來陸陸續續的銷聲匿跡了很多,但也有一些人堅持了下來,甚至有人打游擊一直打到了一九五三年,抗美援朝戰爭結束。
在一八零師決定分散突圍後,二十九號,這支隊伍成功突圍出來了第一支小隊,五三八團參謀長率領的大約一支五十人的隊伍奇蹟般的突圍成功,更不可思議的是,他們還牽回來十餘個俘虜。
五三八團參謀長姓胡,他們在突圍的過程中,先後遇到了五三九團高機連連長向大河,三排長李本著和他們帶著的十六名戰士,以及師炮兵室主任郭兆林,五三八團組織參謀田冠珍和他們帶領的十四名戰士,還有師組織參謀郎東方帶著的三名戰士,以及工兵營參謀田猴娃帶領的五名戰士,這五十多個人又一次組成了一個戰鬥集體,成立了臨時D支部,和團支部,制定了戰鬥小組和組長。
二十九日在經過多次戰鬥之後,他們竟然帶著十四名美第二十四師的俘虜,接近了志願軍陣地的前沿,在最後的衝擊中,四處逃跑的美軍俘虜被美軍的子彈全部打死,而一八零師這個五十多人的戰鬥集體終於回到了一八一師的陣地上。
因與一八零師聯絡完全中斷而焦慮不安的韋軍長立即見了突圍出來的五三八團胡參謀長,在得知一八零師分散突圍後,他立即命令有戰鬥經驗的幹部和戰士們,帶上糧食和彈藥進入山中尋找突圍的一八零師官兵們。被部隊如此大的損損失弄得火氣很盛的查副軍長建議調兩個師立即進行反擊,以接應突圍的一八零師。
查副軍長更是拍板說:“上級要是追究責任,把我查雨生的腦袋交上去!”
韋軍長拒絕了查副軍長的建議,他認為,既然一八零師決定分散突圍,就很難找到他們,反擊帶來的損失會得不償失。
事實證明,韋軍長的建議是對的,派入敵後尋找一八零師突圍的官兵的人最後都空手而歸了。
另一支突圍出來的小分隊是由五三九團王團長,團政治處李主任,作訓參謀張參謀所帶領的四十餘人組成,他們衝出包圍圈,還完整的帶出了團的地圖和檔案,回到了一八一師的陣地上。
五三九團二營在教導員關智超帶領下,六十餘人兩天後回到了一七九師的陣地上。
五四零團李政委,五三八團龐團長也帶領著一部分人回來了。
鄭師長、段副師長帶領的是警衛分隊和師指揮部的部分機關人員,這支小小的隊伍在黎明時分就遭遇到了美軍的追殺,美軍的坦克在山谷間,開闊的公路上後叫著,鋼鐵的履帶把志願軍戰士的遺體都捲進去,然後拋起來,場面一度血腥殘忍。
這支突圍隊伍不擇方向地分散跑開,警衛班在混亂中依然儲存著保護首長的意識,幾名戰士向鄭師長奔跑的反方向跑去,以求吸引美軍的火力。在越過小河邊的一片開闊地向山上奔跑時,兩名警衛戰士拼死阻擊美軍,用僅有的子彈還擊,吸引了美軍大部分火力,趁著兩名戰士吸引了敵人大部分火力的機會,師首長們衝過山去了。
鄭師長在山頂上回過頭來向遠處眺望,兩名阻擊美軍的戰士,一名戰士當場被美軍打死,鮮血浸透了地面。另一名戰士負傷仰面倒下,槍聲平息後,他被兩名美軍黑人士兵拖著兩條腿拖走了,鮮血在地面上拉的很長很長。
這一幕讓鄭師長終生難忘。
在一八零師分散突圍的過程中,美軍抓獲了大量一八零師的指戰員。
三十日晚上,又是急行軍。
鄭師長已經累的不行了,突然睡倒在了地上,當時是急行軍,警衛員們都警惕的看著四周,到處都是志願軍戰士犧牲的遺體,這裡顯然是剛剛經歷過一場戰鬥,可能美軍還沒有走遠,剛死裡逃生,由不得戰士們不小心謹慎。
也正是過於的小心謹慎著四周的環境,以至於誰也沒有注意到倒下去的鄭師長。
鄭師長太累了,連續幾天不吃不喝,不休息,急行軍趕路,又是翻山越嶺,他年紀大了,身子早就堅持不住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鄭師長醒過來,揉捏著臉頰,竭力讓自己清醒一些,望著四周,已經沒有了戰士的身影。
他心裡在痛苦的責備自己:“我怎麼能睡著呢?我這是怎麼了?我的部隊怎麼辦?戰士們怎麼辦?他們為了救我,都犧牲了,或是被美軍俘虜去了,我不能睡著!”
另外,鄭師長也在納悶,自己就這麼倒在地上,竟然沒有人發現自己。
剛才大家都在倉促轉移,地上躺著不少走不動路的重傷員,還有烈士的遺體,鄭師長睡著之後,也就混在他們中間,警衛員沒有辨別出來師長就在這裡。
在他身旁躺著不少戰士,有的睜著眼睛還在目視前方,有的像是熟睡一般,閉著眼睛。鄭師長一個一個地推他們,可是,沒有一個會動的了,他們早已經犧牲了,有的身上中了好幾槍,有的是體力不支就躺在這裡,也許都是想在戰鬥間歇時,躺下先休息一會兒,目視前方的人,一定還是在警覺地監視敵人的動向,可是這麼一趟,一些重傷員卻永遠的也站不起來了。
鄭師長伸手把沒閤眼的戰士眼睛都抹閉了,心如刀割一般,他心裡更是無比的自責。
‘都是我的好兵啊,沒把你們安全地帶出去,全怪我,我不是一個好師長,我不是一個好大哥,你們跟著我受苦啦,如果有了來生,希望你們的生活能多一些糖,少一些苦。’
環顧四周,沒有一個人。
鄭師長此時最擔心的仍舊是突圍的部隊,他們現在怎麼樣了?衝出包圍圈的人安全了嗎?五三八團的壓力是最大的,他們傷亡多嗎?
滿腦袋的問題折磨著他。
鄭師長的手下意識的放在了前胸的位置,小小的口袋裡裝著的是母親對他的思念,他拿了出來,黑夜裡什麼也看不清楚,模糊的字跡之中是母親一橫一劃寫出來的,他感受到了母親對他的思念。
他又抬起頭,目光堅定。
“戰士們的母親也在想兒子呀,我不能這樣坐著,我要趕緊去找他們,群龍無首,他們該怎麼辦?鄭先軍,你給我站起來!”
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踉踉蹌蹌的站了起來,他估計部隊還沒有走多遠,因為沒有聽見激烈的槍聲。
行走時,他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手槍,就剩下一個彈夾了,遭遇到了敵人抵抗不了多久,於是,鄭師長在烈士身邊撿起了一支蘇制水連珠步槍,又拾一些子彈,心中暗想,如果美軍發現了我,我就開槍,引來的越多越好,這樣還能給突圍的同志減輕一點壓力。
看我這身衣服,美軍應該能看清楚我是一名軍官。
鄭師長心裡想著,並沒有想要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的想法,這身衣服或許還能夠吸引來更多的美軍。
就這樣,鄭師長在簡單的整理了一番之後,向前開始追趕隊伍。
鄭師長走了好長一段時間,沿途中到處都是炮彈炸過的彈坑,還有我軍士兵的遺體,他判斷,這些地方剛才一定是經歷了一場混戰,雙方交火的距離也應十分接近。
屍體橫陳,慘不忍睹。
有的戰士和敵人是相互掐著對方脖子死的,有的互相身上扎著刺刀,從現場上看,凡是一八零師戰士抓住美軍士兵的,沒有能掏出他們雙手的,戰士們的手,像是鋼叉一樣緊緊卡住敵人的脖子。
他們是抱著和敵人同歸於盡的決心而戰的。
突然,有人喊了他一聲。
“師長,師長!真的是你嗎?我沒有看錯吧?”
鄭師長聽清楚了,這聲音很熟悉,是自己的警衛員。
警衛員高興地喊著鄭師長,鄭師長走近一看,真是自己的警衛員。
警衛員的聲音一下子哽咽起來,抱住了師長哭了起來:“嗚嗚嗚,剛才衝出去以後,清點人數一下子就看不到了你,可把我們急死了,段副師長命令我沿著路往回來找你,還好,還好師長你沒有什麼事情。”
鄭師長說:“不哭,你來的正好,我估計一定還有很多人沒有跟上大部隊,我們不能丟下他們不管,我要把他們帶出包圍圈,咱倆原路尋找一下。”
警衛員聽了,急忙勸說道:“師長,現在山上到處都是敵人,就憑我們兩個人不行,別說是找人了,咱倆還要全搭進去。師長,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部隊打散了,敵人也追瘋了,時不時就會碰到敵人,交手打起來都是常事。”
“有很多連隊都是自己找合適的方向,突然襲擊敵人,衝出包圍圈。咱們趕快走吧,我必須要保證你的安全,你的安全是我的生命,師長,你必須要配合我。”
鄭師長思索再三,無奈的嘆了口氣,他把事情和問題都想的太簡單了。
沉默了好久,望著身後的方向,心痛卻又無能為力,“那好吧,從現在開始,你不準叫我首長或師長,就叫我老王,咱倆現在隨時會遭遇敵情,非常時期,明白嗎?”
警衛員領會了鄭師長的意思,點了點頭。
鄭師長的意思也很簡單,拋開師長和警衛的身份,遇到危險,沒必要用自己的命來保護我,我們現在是戰友,是兄弟,不再是上下級的關係。
即便是鄭師長心裡這樣想,警衛員心裡會這樣想嗎?
自然不會。
正如他所說,首長的安全就是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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