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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息之後,五個人出現在一艘正在行駛的烏篷船上。
師玄瓔站在船頭,望著碧波萬頃,不由想,什麼都不知道就直接被推出來幹活,跟送菜有什麼區別?一時間腦子裡閃過無數陰謀。
船艙內外表裡如一,半點多餘的東西都沒有,她還在打量四周,其他四個人已經熟練地找地方坐下。
隨著船前行,風裡的靈氣似乎比之前要濃郁許多,腳下的烏篷船散發著一股令人十分舒適的生機氣息。
靈臺清明起來之後,精神好了,腦子也靈活了,師玄瓔不由長出一口氣,慢慢活動僵硬的指骨。
行吧,來都來了。
理智一點分析,船上這些人的修為跟她現在也就半斤八兩,說明即將要進行的任務並不太難。
不過,回頭看見船艙裡幾個人……
書生臉色比之前更白幾分,還沒怎麼著呢,唇上似乎隱隱有血跡,妖嬈的美人翹著二郎腿斜倚艙壁,五頭身藉著身高便利色眯眯的往她快開到肚臍的領口裡瞅,老叟拿著一隻菸斗,抖抖索索朝裡面塞菸葉,抖了半晌,菸葉掉了一地,菸斗還沒塞滿。
怎麼看都像一群烏合之眾,露頭就全軍覆沒的那種。
烏篷小船猶如離弦之箭飛速前進,師玄瓔看著煙波浩渺的水面,不動聲色地吸收靈氣。
病弱書生咳嗽兩聲,斯斯文文道:“史姑娘,這邊坐吧。”
“好,多謝。”師玄瓔聞言應了一聲,一面俯身進入船艙,一面心中納悶,這裡人長得豐富多樣,口音居然也是千奇百怪。
她在書生和女修中間的空位坐下,再次道了聲謝,翻開胖子丟給她的書卷。
師玄瓔內心諸多疑問,在第一頁就有了答案。
如今靈氣如此稀薄,還能養出這麼多修士,蓋因為此界有數不清的秘境和類秘境。
所謂類秘境,是指須彌、塵芥、幻境等一些非實體或半實體的秘境。之前東方管事口中所說的“塵芥”,便是一種半實體秘境,其兇險程度,是所有類秘境之最。
他們的修煉資源,幾乎都來自這些秘境,而歸一樓存在的主要作用便是探索未知秘境。
不過,師玄瓔現在只是去接應探索秘境的修士,歸一樓將之成為“引渡”或者“接引”。
“你是頭一回接活兒呀?”那妖嬈女子開口搭話,語調尾音像是帶著鉤子。
好好的一句話,從她嘴裡過一遍,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
師玄瓔頓了一下,目光落在她殷紅嘴唇邊的胭脂痣上,“嗯。”
五頭身嗤笑:“這個活計全憑手快,看那些玩意有什麼用!”
師玄瓔心中納罕,接人而已,為什麼要手快?
“別理他。”妖嬈女子傾身過來,“我叫莊期期,你叫什麼名字啊?”
“師玄瓔。”
話音一落,眾人表情各異,莊期期多打量她兩眼,像是之前就認識一般。
師玄瓔心裡生出不妙的預感。
書生愣了愣,“你不是神醫閣的史玉璃?”
“不是。”
書生禮貌微笑:“你也是醫修嗎?”
師玄瓔搖頭。
他神色微頓,又連忙追問:“那懂醫嗎?”
“……”
懂得如何幫醫修增加創收,算懂嗎?
五頭身跳起來指著她:“你這窮酸鬼原來是冒名頂替!爺就說怎麼瞅著不對勁!說,你有什麼目的!”
莊期期咯咯笑道:“冒什麼名,沒聽見人家叫師玄瓔!”
她說罷又斜了書生一眼:“引渡隊伍每回都是隨機配成,你怎麼會事先知道另一人是誰?”
書生淡淡道:“我自有我的法子。”
“她不會醫,你們三個總有會的吧?”五頭身嘴裡問著話,眼睛卻瞅著莊期期高聳的胸脯。
莊期期用手按在五頭身的腦門上輕輕推開他的腦袋,紅唇微啟,輕笑道:“我呀,只會吃人。”
淡淡的香氣混合血腥味從她身上飄散,五頭身只覺得腦門上那根手指如一根羽毛,撓的他渾身輕飄飄,心底發顫,後背寒毛直立,一時竟辨不出是心癢還是恐懼,心裡那點想頭立刻收了回去,眼神不再亂飄。
“咳,老朽是醫修。”一直存在感很低的老叟弱弱出聲。
幾人立刻鬆了口氣!
書生也有了心情安慰師玄瓔:“你第一次做可能不知道,咱們不需要進到塵芥裡邊,只在外頭接應。要做的事情也簡單,主要是接他們迴歸一樓,若是有人受了重傷,也得及時醫治,所以醫修才是最緊要的。”
師玄瓔問:“那現在只有一個醫修忙得過來嗎?”
五頭身嘎嘎笑:“那可說不準,進去的人雖多,但出來的人數可不一定,也有可能出來的不是人。”
“不是人?”師玄瓔好奇。
“你若是害怕,回頭就躲在爺身後,也不要你什麼報酬,回去咱們約個小酒……”五頭身轉換目標,開始饒有興趣的打量起師玄瓔,赤裸裸的目光似乎要穿透她厚厚的衣裙。
師玄瓔眸色微冷。
莊期期指頭繞著髮尾,紅唇開合,像一條剛剛化形的美女蛇,聞言掩嘴輕笑,似乎是嘲諷,又似乎帶著些許曖昧。
書生溫聲打破凝滯的氣氛:“大家都知道,修士出不來就會成為類秘境的一部分,一旦與類秘境融合,無論變成多麼可怕的妖邪都無法再出來。不過你放心,這都是傳言,我做接引人十幾年了,從未遇見過。”
話說的太絕對,就容易被打臉。
師玄瓔悄悄挪了一下位置,離他遠一些。
“師玄瓔……我怎麼覺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五頭身盯著師玄瓔時間久了,忽然想起什麼,瞪大眼睛指著她,大怒,“你、你你是彤宵宗那個廢物長老!你這個賤人,知不知道這次是什麼活兒,竟敢來拖爺爺的後腿!”
師玄瓔抬腳猛地踹向五頭身心口。
船中幾人最低也是練氣七層,卻無人看見她如何動作,只見裙角一揚,那五頭身便猛地撞上船艙,嘴角居然溢位一絲血來。
若是放在平常,五頭身早就回擊了,可方才一剎那巨大的壓迫感排山倒海般幾乎將他紫府碾碎,到現在還渾身僵硬難以動彈。
“閉嘴吧,煩。”
師玄瓔動用了神識,直面法則之力衝擊,聲音有些虛弱輕飄,然而在其他四人耳中卻顯得格外駭人。
神魂雖受了點創,但心裡頭舒服了!什麼鳥氣,受不了一點!
雖說她現在虎落平陽,但還沒到什麼臭魚爛蝦都能來踩一腳的地步。她這個人,就活一個心氣,若是氣都不順,幹什麼都不順。
他們顯然沒想到她看著文靜柔弱,竟然一言不合就開打,更沒有想到,一個練氣九層竟然避不開她一腳!
老叟怔愣半晌,手都不抖了,手裡菸葉掉了一地。
其他兩人也識趣地閉上嘴,一時間,船艙裡只剩下師玄瓔翻動書頁的聲音。
約莫過了一刻,飛舟停靠在一片竹海前。
師玄瓔已經感覺到前方有什麼極其危險的東西。
“前輩,已經到了。”書生連稱呼都換了。
師玄瓔抱著手爐起身,語氣緩緩,很是客氣:“我病體柔弱,也沒有接引經驗,有勞幾位多多提點。”
正用帕子掩嘴咳嗽的書生無語,他都沒好意思說“病體柔弱”,她一腳一個,怎麼說得出口!
“好說。”莊期期笑道。
五頭身現在有點怵她,第一個從船艙裡躥出去。
莊期期這會兒緩過神,又活躍起來,忍不住湊近她八卦道:“你這樣的脾氣,不像會去搶小輩道侶的人,這其中是否有什麼隱情?”
師玄瓔腹誹: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也很想知道有什麼隱情。
就這麼一件雞毛蒜皮的破事,宣揚的人盡皆知,她隨便走哪兒都有人議論,隨機湊成堆的四個人竟也聽說過,這正常嗎?
況且,傳聞處處都是矛盾,疑點頗多。
師玄瓔正要開口,忽覺身後氣場波動。
一轉身,便見那隻烏篷船化作一隻烏黑的令牌,飛至他們面前。
五頭身早有準備,搶先伸手接住。
令牌入手一瞬間,狂風大作。
幾人神色微凜。
“不會這麼背吧!”莊期期秀美蹙起,哀嘆,“我頭一回想賭一把啊。”
師玄瓔敏銳抓住她話中隱藏的資訊:“這個塵芥有什麼問題?”
莊期期道:“進入塵芥越久,說明其中越危險。超過三年沒破開秘境,通常就會被判定失敗。不過,偶爾會有修為極高的人困於其中多年,崩潰之下選擇和塵芥同歸於盡,屆時塵芥消散,掉落的‘塵核’皆是不可多得的珍寶。到時候,這些東西就會白白便宜咱們。這個塵芥是四年前發現的,幾批拓荒人先後進去,一直沒有動靜,直到最近才開始震顫。”
利益越大,風險越高,莊期期他們便是在冒險賭這種可能。
至於有何風險,沒有人解釋。
就在說話的短短時間裡,天色驟然變黑。
眾人看見眼前落下一縷縷黑色,不由抬頭望去,只見低垂的黑雲被狂風捲得亂飛,猶如一隻垂死鯤鵬掙扎扇動羽翼,烏雲零落飄搖,紛灑下墜至竹海,竟化成實質黑雨降落。
雲層之中,閃電如游龍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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