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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賬!”
“豎子!”
“好你個曹子脩,你怎敢如此戲耍於我,將我瞞於股掌之間。”
“黑心小賊,無恥之尤,拿了老夫的東西,卻反過頭來要對老夫出手,我從未見過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虧我如此信任於你,又是交託兵權,又是任命官職,甚至還想過將孫女嫁給伱,你就如此對待老夫的信任。”
“曹子脩,我誓殺汝!”
宮殿內一陣翻江倒海。
不論是瓷器、青銅器,還是書案竹簡,又或者燈燭燭臺,都通通被董卓砸了個稀巴爛。
拿著把劍在宮殿內亂揮亂砍。
所有令他看不順眼的東西都被他一劍劈掉,甚至就連皇宮裡的柱子都捱了幾下,得虧此刻殿內無人,否則只怕也要成為董卓的劍下亡魂。
而站在大殿外伺候著的宦官與宮女,聽著宮殿內那聲嘶力竭的咆哮聲。
仿若野獸一般的怒吼。
不由得渾身直打哆嗦,嚇得膽戰心驚,亡魂大冒,兩股戰戰,幾欲先走。
董卓可不是什麼心慈手軟之輩。
最近這三四個月以來,在宮裡伺候的宮人們,是深深的體會到了董卓的殘暴性,幾乎是提著腦袋過日子。
稍有不順其心意。
便是身首異處,刀斧加身。
即便沒做錯任何事,就只是在董卓心情不好時出現在他視野裡,那下一秒也會成為一具屍體。
因此聽著裡面動靜鬧得這般大,外面沒有一個人敢進去。
只想著董卓最好只是自己一個人發發脾氣,千萬別叫他們進去。
……
董卓怒吼了一陣之後。
發洩了不少怒火,耗費了不少力氣,整個人也有些累了,最近幾個月他沉溺於享受之中,體力也比不得當初。
拖著寶劍回到座位旁。
董卓雙手撐在桌案上,面色陰沉的左右觀望著,鋪於案上的兩張文書。
一左一右。
分別是袁紹和曹操的討賊檄文。
如今也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了,怎麼著也發到董卓手上了。
雖說早上送來的時候,董卓就已經各自通讀了一遍,但現在他再看著上面的文字,依舊是會感到怒火攻心。
氣血上湧,直衝大腦。
倘若這幾個傢伙站在他面前,他恨不得現在就拔劍,將他們盡數斬殺,而且一定要切成一塊一塊的,否則難消心頭之恨。
而在這兩章檄文之中。
他最恨的就是曹操寫的這一張。
準確的說,是曹操所代表的曹家勢力,也就是曹昂所在的陣營。
作為曹昂的父親,曹操書寫檄文,號召天下群雄站出來討伐他董卓,那曹昂這個當兒子的又豈能不知情呢?
說不準,這就是曹昂的主意!
畢竟這傢伙可不是什麼良善之輩,臉厚心黑起來,全天下也沒幾個能跟他掰手腕的。
主動勸說其父曹操跳出來對付自己這,好像也不是一件很難理解的事。
“嘶……呼!”
如同風箱一般,董卓接連深呼吸了好幾口粗氣,這才勉強壓住心中暴怒。
但他依舊面色如黑炭,陰沉的像是要滴下墨來,恍若烏雲蓋頂。
董卓恨啊!
他簡直恨透了曹昂這個傢伙!
恨不得生啖其肉,寢其皮!
要說袁紹的話,他也恨,但是恨也沒那麼足,畢竟袁紹從一開始就擺明車馬,是和他對著幹的。
甚至大庭廣眾之下,與他拔劍相向,這是本質上的立場相對。
那袁紹在這個時候站出來,號召天下人討伐自己,雖然也令他感到極為不滿,但合乎情理。
可曹昂這廝不一樣啊!
他是狠狠的欺騙了自己,將他董卓玩弄於鼓掌之中,像耍猴子一樣耍的團團轉,而他甚至還要叫一聲好。
真丟臉啊!
董卓從來就沒這麼丟臉過。
想著自己又給兵馬,又給官職,甚至還給曹昂的父親曹操,安排了一個太守的職位,連這傢伙從洛陽出發,一路上的糧草都是董卓事先供應好的。
結果到頭來,董卓才發現自己被騙了,被騙得很慘。
說好了去監督袁紹,一旦有任何異動,就派人回來向自己稟報。
結果袁紹屁事沒有,沒遇到半點阻礙的就舉起了討董大旗,眼瞅著就要朝洛陽進軍了。
若是僅僅如此也便罷。
只當這傢伙心黑,出工不出力,拿著他的東西不幹活而已。
可偏偏曹昂反戈一擊,反過頭來跟著袁紹發出了檄文,舉起了旗幟,似乎也要在他董卓身上捅一槍才行。
這不就是吃完了東家吃西家,左右兩邊一起拿嗎?
這種做法讓董卓感覺自己深受欺騙,被戲耍的很慘。
有種他自掏腰包,拿出諸多資源送給敵人,然後讓敵人過來討伐自己的錯覺,這豈不是天底下最蠢的人?
偏偏他掏腰包的時候,還是樂樂呵呵的,以為自己賺到了便宜,甚至還上趕著求曹昂千萬要收下東西。
曹昂當日表示要罷工的時候,董卓甚至還急了眼。
現在想想,自己真是一頭蠢豬啊!
……
董卓有些無力的往後一靠。
正當他打算閉目思索一番時。
殿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他猛然睜眼看去,只見正是寬衣博帶,作儒生打扮的李儒。
見到自己的心腹謀士。
董卓臉上那陰沉的面容才稍稍平緩一些,隨後對其招了招手。
“文優,大事不妙啊,你且來看看這兩份東西,說說該如何應對。”
對於李儒,他是相當信任的。
從來沒考慮過這傢伙有背叛自己的可能性,因此大事小事都對他說。
即便如今在董卓看來,曹昂已經背叛了他,而李儒當初在曹昂離開洛陽城時,曾經為他說過話。
二人之間也不會有什麼關聯。
對董卓躬身行禮之後,李儒接過兩份檄文,動作迅速的掃了一遍。
接著陷入了長久的沉思之中。
他倒不像董卓那般憤怒,反倒此刻還能冷靜的思索。
看著屬於曹操的那一份檄文,李儒不禁眸光閃動。
這曹昂……確實有些過了!
自己先前就不應該答應上他的賊船,結果這下上壞了。
如今曹昂整的這麼一出,相當於與董卓決裂,而李儒雖然與曹昂私下裡有過秘密協定,但他依舊是堅定站在董卓這邊的。
最起碼目前還是。
所以現在的局面,就演變為他夾在中間,有些左右為難。
思索片刻之後。
比如還是隻能將曹昂一事壓下心頭,轉而對董卓拱手說道。
“相國,這曹昂不過癬疥之疾,他無非是喜歡左右逢源,實際上對我們造成不了任何威脅。”
“反倒這袁紹才是心頭大患,他的號召力遠勝曹操,振臂一呼之下,想必已經有不少人在摩拳擦掌,準備對我們發動進攻了。”
“因此在屬下看來,相國的當務之急是立即調動大軍,將防線一路推進至滎陽以及成皋關一帶。”
“如此禦敵於外,拉長戰線,方能給我們的中軍主力部隊留下反應時間,一旦袁紹率兵攻過來,也能很好的拖延他的腳步。”
董卓自然是知兵之人。
李儒這麼一說,他當即反應過來,抽出一份地圖鋪開在桌案上。
俯下身子,細細研究之後。
董卓大手一揮,贊同的說道:“文優此言有理,待會兒我便會傳下軍令,讓華雄等人分別自成皋關起,在旋門關、鞏縣、偃師縣一帶沿途佈防。”
“有這接連幾道屏障,必定能延緩他們進軍的腳步,從而消耗他們的糧草支應,如此洛陽應當安穩無憂!”
……
對於董卓的盲目樂觀。
李儒卻面色沉重的搖了搖頭。
“相國此言差矣,洛陽不可守,也根本就守不住,屬下獻此計策,正是為了拖住賊軍,從而能讓我軍從容離開洛陽而已!”
李儒此言一出。
董卓頓時大驚失色。
雙目瞪得如銅鈴一般。
若非提出建議的是他首席謀士,恐怕他早已忍不住大聲呵斥了。
但即便如此,董卓還是眉頭緊皺,頗有些不滿的說道:“文優此言何意?”
“你可知這洛陽得來不易,老夫費盡千辛萬苦,從西涼苦寒之地千里迢迢而來,一路上鬥倒了多少敵人,方才得以掌控這座大漢都城。”
“如今豈能輕言放棄,此事未免太過兒戲,老夫不為也!”
洛陽是國都。
城中還有天子,有百官公卿,更是有著朝廷的各種機構,是大漢王朝的政治中心,行政樞紐。
這座城市具有極其深遠的意義。
掌控了這裡,相當於可以名正言順的發號施令,董卓又豈能輕棄?
然而面對董卓的不滿。
李儒卻依舊堅持自己的看法。
“相國明鑑,洛陽即便是大漢國都,也不過一城一池之地,縱使能擁有整個司隸,也不過一州之地。”
“若是沒有外敵,那憑此一州之地,當然能風生水起。”
“可如今外敵已至,憑藉區區一州之地,不論人口還是產出的糧食,都不足以應對戰爭的消耗。”
“如此又豈是明智之舉?”
聽得此語。
董卓不由得陷入了深思。
雙手撐在桌案上,對著那幅地圖左看右看,似乎想要瞧出點什麼名堂。
足有許久過後。
董卓才直起身子,依舊有些猶豫的說道:“若是老夫將袁紹等人打退,化解了他們的攻勢,那在沒有外敵的情況下,是不是就不需要離開洛陽了?”
看得出來,董卓是真的很想留下。
在邊關打熬了多年。
好不容易攜大軍之威洶湧而來,混到了如今這個地步。
難不成又得回那苦寒之地去?
面對董卓的遲疑。
李儒頗有耐心。
依舊冷靜沉著的解釋道:“相國化解得了一次攻勢,能化解十次嗎?”
“袁紹等人來自於天下各地,他們失敗一次不要緊,退回各自的地盤休養一陣,又可捲土重來。”
“如此反覆,我軍便等同於以一州之地對抗數州,那就必定陷入越打越窮,越打越空虛的境地。”
“早晚有一天,會被打到守不住洛陽,與其如此,還不如現在主動放棄,好歹能保全實力,安穩撤走。”
“甚至現在退走,還能主動另選根基之地,不至被迫離開時盲目亂竄!”
……
董卓沉默了。
他依稀記得一件事兒。
那就是當初曹昂勸說他制衡袁紹時,用的就是這麼一套理論,曾經向她言明過,一州之地無法對抗數州。
現在想來,這小子是真有點東西。
不論眼界還是手段,那是絕對不差的,就是在立場上實在太可恨了。
當這傢伙的手段用到自己身上的時候,那可真叫人難受。
若是曹昂這廝能全心全意的為自己所用,那該多好啊。
走了一會兒神之後。
董卓才恍然清醒過來。
接著用心思考起李儒的觀點。
足有半盞茶的功夫。
董卓才發出了一聲長嘆。
他不得不承認,李儒說的的確很有道理,袁紹等人是有後方有根基的,而他沒有。
人家能回冀州、兗州、豫州休養生息,他能回哪兒去?
涼州嗎?
想到這兒,董卓不由搖了搖頭。
“那依文優之見,我軍若是主動放棄洛陽的話,又該撤往何方?”
這番言語,就說明董卓已經起了心思,有那麼點想要聽從建議的意思了。
李儒不由得心中暗喜。
他當即用手在地圖上一指。
“西京長安,乃是上上之選!”
“此地為關中腹地,背靠涼州,南邊是地形崎嶇,道路難行的益州,北邊則是同樣頗為荒涼的幷州。”
“三面合圍,易守難攻,而唯一需要守住的東面口道,卻因為戰線深入,東西橫跨過長,敵人不敢輕易冒進。”
“在地利上相比洛陽而言,簡直有莫大優勢,我軍若能據得此處,必可高枕無憂,不需再擔心袁紹等人進犯!”
董卓又開始研究了起來。
在地形地勢這一塊,他當然比李儒更懂,長安正如其所描述的一般。
只需要把東側的口道扼守住,再調動大軍將背後,以及北邊的一些外族給鎮壓住,那待在長安就可高枕無憂。
同時長安號稱西京。
也曾是大漢的國都。
如今相比洛陽意義雖稍弱,但也沒差多少,同時關中數郡雖不富庶,但也不窮,足夠他養兵消耗。
如此種種,結合起來。
好像還真挺不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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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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