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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沈喬沉打量了一下茶臺上的材料,想了想後,拿起小罐中的茶餅,又挑選了些許的花瓣,仔細的研磨,篩選……

等一旁小爐上水壺中的水燒的滾燙了,她這邊也完成了前面的幾道工序。

季青遠匆匆趕來時,離老遠就聞到了陣陣的茶香。

走近後,就看到一個月白色的身影,正端坐在案前,她面前升騰著嫋嫋霧氣,正在不緊不慢的煮茶。

而她旁邊站著一個小小的身影,眼饞的看著她手裡的茶盞。

沈喬沉專注於茶道,對季青遠的到來全然不知。

還是白朮先發現了站在一旁看著他們的季青遠。

他剛想出聲,卻被季青遠抬手製止,於是又安靜下來,一老一小都靜靜地看著沈喬沉的動作。

一時間,諾大的房間裡只聞茶香,不聞人聲。

不知過了多久,沈喬沉長舒了口氣,只聞這香氣,看這色澤,心裡便有了些許滿意。

好久沒煮茶了,剛開始還難免有些生疏,可漸漸的也找回一些從前的感覺。

只見她氣定神閒,素手輕揚,整個過程行雲流水。

“‘枕上詩書閒處好,門前風景雨來佳。’”

季青遠笑吟吟讚道,“方才一番禍事,難得四姑娘還能有如此雅緻。”

沈喬沉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於是也站起身來笑道,

“多日不見,先生可好?”

季青遠點點頭,緩步上前,歉意道:“在下來遲,還望姑娘不要見怪。”

沈喬沉笑了笑表示理解,醉江月的盛況她也看見了,也猜想季青遠今日定是事務繁忙,所以她原本是打算等花車遊行結束後,再找機會去見他的。

沒想到他會先派人求見,不過想起他們剛才在一樓大堂的那場鬧劇,沈喬沉也就不奇怪為何季青遠會知道她的到來了。

沈喬沉久居府中,很少露面。旁人或許猜不到沈喬沉的身份,但季青遠可不是一般人。

季青遠出身醫藥世家,卻不喜醫書,一心只想金榜題名,入朝為官。所幸他本身就才華橫溢,文采斐然,一朝科舉,果然高中探花。

年輕的季青遠本想一展抱負,為國盡忠,卻因性格原因被官場瑣事所累,漸漸厭倦了勾心鬥角,最終還是辭官而去。

這麼多年,他隱姓埋名的待在京城裡,心甘情願守著醉江月碌碌無為。

從少年得志、意氣風發的探花郎,變成默默無聞的酒樓掌櫃。

許多年過去了,再沒人會記得那年瓊林宴上,驚才絕豔、紅衣如火的翩翩少年。

……

季青遠本是有真才實學之人,倘若能夠順利為官,想必也是一代清流。

可前世他最後的結果卻是十分悽慘,俗話說身懷寶藏,總會招來餓狼。

看著眼前年過不惑,依舊氣度卓然的季青遠,沈喬沉想著,自己也算是幫醉江月免於劫難,想來這一世,這位頗有風骨的長者,也會有個不一樣的結局了吧。

沈喬沉心裡有些唏噓,面上仍卻帶著笑意。

重新入座後,沈喬沉親自倒了杯花茶遞給季青遠,

“先生,請。”

季青遠也不推辭,接過後遞到唇邊,隨後讚道。

“茶味濃郁,花香悠遠。不錯。”

緊接著低頭細細品過後,更是連連點頭。

“茶色清透,卻餘韻悠長。想不到四姑娘小小年紀,在茶之一道卻是技藝高超。”

沈喬沉聞言謝過:“先生謬讚了,也是因為小女天生病弱,極少出門,每日待在府裡也沒什麼過多消遣,就只能做這些,打發時間罷了。”

季青遠搖搖手,“如今能夠靜下心來安安穩穩煮茶的,已是十分難得了。”

二人這段時間以來,也通訊數次,對於醉江月的經營模式的改動,最初也是沈喬沉提出來的,季青遠驚歎於她的早慧,而沈喬沉也對季青遠的執行能力感到敬佩。

二人不謀而合,短短時間內也變得十分投契。

“說起來,醉江月能夠安全的度過這次危機,真的是要多虧了姑娘的謀劃。”季青遠認真道。

這醉江月作為酒樓雖只是這二十多年的事情,但它的前身本就是季家的醫館。

季家世代行醫,開設的醫館更是遍佈各地。以至於本家雖不在京城,但這裡的醫館,也是一代又一代季家人的心血凝結而成,傳承至今,也有百餘年了。

季青遠不喜醫術,本就違反了季家的百年家規,又擅自將醫館改做了酒樓,實在不為家族所容。

於是早在二十年多年前,季家就將季青遠逐出了家族,他日後的所作所為,與季家再無半點關係。

但這醉江月,最終卻還是留給了他。

所以,沈喬沉非常能夠理解季青遠在此事上的執念。

畢竟,對季青遠來說,醉江月已經算是他唯一擁有的了。

也正因如此,前世面對錦竹軒的吞併,他才會那麼孤注一擲,最終走向那樣一個慘烈的結局。

……

沈喬沉心中一嘆,輕聲道:“先生言重了,我也只是初初有那麼個想法罷了,更多的還是先生考慮的周到。”

說起來,季青遠果然是名不虛傳,當初沈喬沉只是稍微提過一次,覺得京中三絕的另外兩家,都有自己的獨特之處。

作為青樓的“南笙夢”有以桃夭為首的“十二釵”;做衣衫首飾的“綰青絲”則是隻做貴人家的生意。

只有作為酒樓的醉江月,沒有任何特別之處。

若是說味道,醉江月的大廚都是宮中出來的,手藝自然是不差。

可時間長了,該吃的都吃過了,也就沒什麼新意了。

更何況近年來京中有背景的酒樓比比皆是,醉江月能請到宮中出來的御廚,別人自然也是請得到的。

都是些差不多的菜式,味道又能相差多少呢。

之前總來找事的錦竹軒,就是因為背後有三皇子撐腰,所以開業後就能日日賓客盈門、絡繹不絕。

可昨日宮宴上,三皇子失了聖心,一朝落馬,眾人自然也得到了訊息。

據說今日花車遊街,位置也是很不錯的錦竹軒,卻是稀稀落落,門可羅雀。

可見想在京中做生意,有個強硬的靠山,是件多麼重要的事情。

但季青遠當年之所以憤而辭官,就是因為為人清正,不願依附某一方勢力,才會被排擠陷害。

想讓他去攀附權貴,只怕比登天還難。

而想要有更好的大廚,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找到的。

所以沈喬沉的意思是,既然暫時無法在菜品上出奇制勝,那就只能另闢蹊徑,在經營模式上面做些文章了。

沈喬沉把想法在信中提了提,卻讓季青遠一時間豁然開朗。

過了幾天,還沒等沈喬沉想好要怎麼去做,他就在後面的回信裡,洋洋灑灑的想好了一切改進細節,以及實施上面可能會遇到的各種問題,最後表達了對沈喬沉的讚許之餘,更是又增添了些他自己的想法。

通篇下來,看的沈喬沉簡直歎為觀止。

真不愧是年少成名的探花郎,即使蟄伏多年,思維之敏捷也不是常人可比的。

不過短短几頁紙,季青遠就能引經據典,條條框框說得深入淺出,文采之斐然實在令人側目。

更讓沈喬沉覺得驚歎不已的,則是季青遠優秀的執行能力。

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他就能將紙上的想法變成事實,這期間還要忍受錦竹軒的不斷挑釁。

雖然已經有了沈喬沉的資金支援,但若是沒有季青遠,只怕就連沈喬沉自己,也做不到如此程度。

沈喬沉兩世見過的聰明人有很多,而真正讓她覺得能稍稍與季先生相比的,也只有她的二哥,沈家二公子沈喬其了。

同樣的出身名門,又年少成名。

不同的是,季青遠被官場所累,又被家族所棄,雖只能默默蟄伏,卻始終能胸有溝壑。

而沈喬其還是太年輕,也太過順遂,終究還是少了些歷練。以至於前世最後,沈喬其落得一個極其慘烈的結果。

身首異處,鷹犬啄食。

……

沈喬沉閉了閉眼,嚥下嘴裡的苦澀。

雖然剛開始她接近季青遠,是為了搶在蕭禮之前,得到他手中的《重樓玉鑰》。

入主醉江月也是想要透過這裡獲取她想要的訊息。

但透過這段時間的接觸,沈喬沉卻是真正的將季青遠當成了她的老師,每每交流過後,她都能從季青遠那裡有所收穫。

漸漸地,他們探討的早就不僅是關於醉江月的事了。

一旦她有什麼不明白,或是想不通的地方,她就會向他請教,每一次季青遠也都會在信裡為她答疑解惑。

沈喬沉對他的稱呼,也慢慢由“季掌櫃”,變成了“季先生”。

很多不方便跟沈家人講的事情,她也能夠從季先生這裡得到答案。

季青遠對她來說,既是良師,也是益友。

……

‘過剛者則易折,善柔者方不敗。’

這也是季青遠,對沈喬沉說過的話。

……

多日不見,沈喬沉還有些新的想法,正想說與季青遠聽。

畢竟寫信還是不如面對面溝通來的直接。

“先生,昨日之事,您可知道了?”沈喬沉輕聲問道。

季青遠沉吟片刻,並未立刻回答,而是囑咐站在一旁的白朮:

“廚房今日新做了茶餅,你去給姑娘端些上來。”

季青遠點點頭,緩步上前,歉意道:“在下來遲,還望姑娘不要見怪。”

沈喬沉笑了笑表示理解,醉江月的盛況她也看見了,也猜想季青遠今日定是事務繁忙,所以她原本是打算等花車遊行結束後,再找機會去見他的。

沒想到他會先派人求見,不過想起他們剛才在一樓大堂的那場鬧劇,沈喬沉也就不奇怪為何季青遠會知道她的到來了。

沈喬沉久居府中,很少露面。旁人或許猜不到沈喬沉的身份,但季青遠可不是一般人。

季青遠出身醫藥世家,卻不喜醫書,一心只想金榜題名,入朝為官。所幸他本身就才華橫溢,文采斐然,一朝科舉,果然高中探花。

年輕的季青遠本想一展抱負,為國盡忠,卻因性格原因被官場瑣事所累,漸漸厭倦了勾心鬥角,最終還是辭官而去。

這麼多年,他隱姓埋名的待在京城裡,心甘情願守著醉江月碌碌無為。

從少年得志、意氣風發的探花郎,變成默默無聞的酒樓掌櫃。

許多年過去了,再沒人會記得那年瓊林宴上,驚才絕豔、紅衣如火的翩翩少年。

……

季青遠本是有真才實學之人,倘若能夠順利為官,想必也是一代清流。

可前世他最後的結果卻是十分悽慘,俗話說身懷寶藏,總會招來餓狼。

看著眼前年過不惑,依舊氣度卓然的季青遠,沈喬沉想著,自己也算是幫醉江月免於劫難,想來這一世,這位頗有風骨的長者,也會有個不一樣的結局了吧。

沈喬沉心裡有些唏噓,面上仍卻帶著笑意。

重新入座後,沈喬沉親自倒了杯花茶遞給季青遠,

“先生,請。”

季青遠也不推辭,接過後遞到唇邊,隨後讚道。

“茶味濃郁,花香悠遠。不錯。”

緊接著低頭細細品過後,更是連連點頭。

“茶色清透,卻餘韻悠長。想不到四姑娘小小年紀,在茶之一道卻是技藝高超。”

沈喬沉聞言謝過:“先生謬讚了,也是因為小女天生病弱,極少出門,每日待在府裡也沒什麼過多消遣,就只能做這些,打發時間罷了。”

季青遠搖搖手,“如今能夠靜下心來安安穩穩煮茶的,已是十分難得了。”

二人這段時間以來,也通訊數次,對於醉江月的經營模式的改動,最初也是沈喬沉提出來的,季青遠驚歎於她的早慧,而沈喬沉也對季青遠的執行能力感到敬佩。

二人不謀而合,短短時間內也變得十分投契。

“說起來,醉江月能夠安全的度過這次危機,真的是要多虧了姑娘的謀劃。”季青遠認真道。

這醉江月作為酒樓雖只是這二十多年的事情,但它的前身本就是季家的醫館。

季家世代行醫,開設的醫館更是遍佈各地。以至於本家雖不在京城,但這裡的醫館,也是一代又一代季家人的心血凝結而成,傳承至今,也有百餘年了。

季青遠不喜醫術,本就違反了季家的百年家規,又擅自將醫館改做了酒樓,實在不為家族所容。

於是早在二十年多年前,季家就將季青遠逐出了家族,他日後的所作所為,與季家再無半點關係。

但這醉江月,最終卻還是留給了他。

所以,沈喬沉非常能夠理解季青遠在此事上的執念。

畢竟,對季青遠來說,醉江月已經算是他唯一擁有的了。

也正因如此,前世面對錦竹軒的吞併,他才會那麼孤注一擲,最終走向那樣一個慘烈的結局。

二人相談正歡,卻不料樓下的房間裡,蕭珏正負手而立,神色冷厲。

南星垂首跪在蕭珏旁邊,

而不知什麼時候起,在蕭珏面前,自己也已經習慣了不戴面具的活著。

真是傳說中較弱得像朵小白花一樣的沈四姑娘?

“難道你江六公子跟傳說裡一模一樣?”

你們是半斤對八兩,誰也別嫌棄誰。

眼光好的可不只有你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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