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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程澐,剩下的時間就可住在沙堡。
這可真是瞌睡遇上枕頭,正合程澐心意。
木系福草,至純至淨。
妖魔鬼祟,隱氣顯形。
程澐默唸口訣,腕間的靈福草舒展枝葉,搖曳身姿。
這回程澐有防備,沒讓它上身,只是遠遠看著。
靈福草揮揮枝丫,扭來扭去。靦腆啊,嫵媚啊,全給它一草妖演完了。
程澐花了半天,總算把靈福草的作用整明白了,重點在於隱氣顯形,能讓她在成妖的時候隱藏妖氣,也能使那些妖魔鬼怪顯形。
總之,妙用甚大。
隱氣她瞭然,若非如此,御妖師金灼不會只能透過大致方位,耗時許久才尋到她。
至於顯形?
靈福草心領神會,花枝微震,一條葉片飄出,覆蓋程澐雙目之上。
再睜眼,視野變樣。
妖有妖氣,人有人氣,兩者不可混為一談。人之氣,陽氣也,周身呈橙黃色。妖則陰詭,多為青綠。
程澐來到沙堡門前,放眼望去,整個廢墟中光斑點點。
大多為橙色,那些難民此時都在白日躺平。
青色寥寥,卻也掩藏其中。
程澐摸了摸額頭冷汗。
城門近在咫尺,裡面御妖師無數,這些妖可謂是藝高膽大,深諳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的道理。
程澐其實很想知道,這些妖到底長什麼樣子。
不過介於她能把妖當同類,妖卻未必,她還是不要以身犯險的好。
……
時間一晃,就是數日。
程澐反覆練習。
已能熟練運用靈福草,更能舉一反三,化葉片於無形,貼於眼球,避人耳目。
省得被唐河嘲笑頂一條葉片,作某神龜狀。
不過,身體還很虛弱,使用次數有限。
來往於沙堡內的的難民,成百上千。大多阻擋風沙用了麻布遮面,所以程澐眼熟的真沒幾個。
可就有一婦人,程澐記憶猶新。
婦人身材纖瘦,言行畏縮,和大多數難民一樣,每日凌晨總會現身領取口糧。
程澐最先注意的,是她伸出的一隻手,面板白皙,光滑細膩,稱得上是纖纖玉手,這在廢墟里極為罕見。
另外,她懷裡總是抱一個嬰孩,幾次來沙堡都在安睡,不哭不鬧,很是安靜。
自從知道廢墟里有妖,程澐看誰都覺得像妖。
這一對母子,更是她重點懷疑物件。
於是,她偷偷用靈福草檢視,但見婦人身上橙光雖淺但有。那個嬰孩,卻是半點顏色也無。
啊這……
又是什麼情況?
“是死嬰。”
唐河以為程澐對婦人懷裡的孩子感興趣。
他來得久,知道的更多些。
程澐驚詫。
屍體會腐爛,其味甚重,不是尋常手段能夠遮掩的。可婦人經過他們面前的時候,只有麻布上若有若無的酸臭味,並沒有腐臭。
“那孩子死了多久?”
程澐想到某種可能。
“我來的時候就不在了。”
具體多久,唐河也沒關注。
唐河是去年才接手了城門口的任務,也就是說這孩子至少已經去世一年有餘。
有風拂過,程澐脊背發涼。
這世道啊,真難。
婦人得了口糧,並未逗留,卻在出沙堡時與人迎面相撞。
見到來人瞬間,婦人一下子跪倒在地。
“上仙饒命。”
眾人望去,紛紛跪拜。
來人是御妖師,金灼。
金灼是個看起來很嚴肅的女子,身姿筆挺,不怒自威。
她沒有怪罪,隨意揮袖打發,就朝裡走來,正要說話卻突然回頭。
“站住!”
難民們不知道她說的是誰,紛紛跪下,卻見婦人似有所感,頭也不回,遁了出去。
金灼一個箭步,出了沙堡。
三個少年,外加程澐,緊隨其後。
剛出沙堡,見金灼已於數百米開外。
金灼身為築基修為,身法驚人是正常。令人意外的是那婦人,一改先前畏縮,身影鬼魅,比金灼還快些。
程澐心說,她不是妖,也是個有本事的。
兩人一前一後,眨眼消失無蹤。
“別,別追了!”唐河喘息,擺手示意。
幾人聞言停下,彼時天色大亮,沙地的氣溫升高,幾人具是滿頭大汗。
他們雖好奇,此刻也只得作罷。
連御妖師都追不上,他們過去也是白費力氣。
半個時辰後。
黃沙與天地接壤的地平線上,熱浪滾滾,有黑點逐漸放大。
離得近了,便見御妖師金灼手執長劍,面有怒意。
她的身後,跟著一人。
神色悽楚,惶恐不安。是先前那個婦人。彼時她懷裡空空,那個嬰孩不知所蹤。
出了這事,金灼沒閒心理會旁人,帶著婦人徑直回了城。
……
翌日,唐河帶來個訊息。
那個婦人,原來是金灼第三個徒兒,四年前外出歷練失蹤,一度被認為天妒紅顏,死在外面了。
失蹤人口迴歸,金灼不喜反怒,發了好大脾氣,將她關了起來。
至於為何?眾說紛紜。
有人說金灼待徒弟過於嚴苛,徒兒受不了來了個假死逃遁。亦有人言,那弟子做了對不起金灼的事,無顏面對,偷偷藏匿。
程澐想到那個死去多時的孩子,覺得事情的真相遠非如此。
“還有個是好訊息,你猜?”
唐河故作神秘,引程澐發問。
程澐漫不經心道:“我能入城了?”
唐河震驚。
“你怎麼知道?”
程澐也是瞎猜,唐河衝她擠眉弄眼,分明與她有關。
想來是昨日金灼來沙堡,是為她而來,只不過遇事耽擱了。
程澐摸摸手腕,預感沒有好事。
沒有藉口不去,那去了就該有對策。有關於那隻草妖的細節,該說不說,一律一問三不知。
其他的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程澐是隨著唐河一行入城的,一路走馬觀花,目不暇接。
等入了金灼的住處,連人都沒見到,就被安排到一個沙堡,見到一人。
這人正是之前看到的那個婦人,金灼的三徒兒——許晴天。
程澐要負責的就是寸步不離的陪著她,其實就是看著她!
讓她看著許晴天?
她覺得金灼有毛病。
那日許晴天展現出來的身法,是個人都能看出來,這絕非尋常普通女子。
果不其然,金灼的徒弟自然也是御妖師,她一介難民,被派來看著御妖師?
許晴天看到她,臉上卻露出了笑。
“你過來。”
程澐龜速前進,被許晴天一把抱入懷裡,激得她四肢僵硬,渾身發毛。
許晴天輕撫她背,柔聲安撫。
“別害怕。”
“如你這般年紀,我已能御妖了。”
大姐,妖不可怕,我害怕的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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