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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伯伯,您就給侄兒這點補償?”

“不合適吧?”

酒宴之間,蕭寒看向眼前擺放整齊的田畝地契,不禁撇了撇嘴道:“您老人家要是這麼幹,侄兒心裡可不舒服。”

“臭小子,這可是價值一萬兩白銀的田畝地契,而且,若是論價值,絕對高於一萬兩白銀,還不知足?”

李善長差點氣的吹鬍子瞪眼,隨即,便是看向蕭寒沒好氣的說道:“要是不要,你還給伯伯!”

李善長氣的直接上手,想將田畝地契拿回來。

但蕭寒依舊紋絲不動的坐在那裡,看著李善長的表演,意思更是明白,拿回去,別丟人,小點聲,別被人聽見!

這讓李善長頓時尬住了!

現在手,還能收回去?

那多丟面子!

所以,李善長真的是硬著頭皮,將這價值一萬兩白銀的田畝地契,拿了回去。

但李善長的心中,可謂是在滴血!

這個田畝地契收回來容易,再想送出去,那就可太難了。

“臭小子,今日,伯伯放血給你,說吧,你想要多少!”

隨即,李善長咬了咬牙,便是看向蕭寒,有點咬牙切齒的說道。

沒辦法,今日這銀子,怎麼都得送出去。

要不然,李善長可保不準這個小混賬,能幹出什麼事。

反正,李善長的宗旨就是,寧可得罪朱元璋,也絕不得罪蕭寒。

畢竟,李善長得罪朱元璋,最多求個痛快,但是得罪了蕭寒,那就是祖宗八輩倒了血黴,自己的脊樑骨,遲早被後世之人戳死!

“李伯伯,侄兒不缺銀子,也不缺田畝。”

蕭寒微微沉思,方才看向李善長笑道:“所以,您送給侄兒的那點,就算是再多送十倍給侄兒,也沒用。”

伱銀子多,你最有道理!

一旁的胡惟庸,眼睛都看直了,那可是整整價值一萬兩白銀的田畝地契,你真就是一點看不上?

我的媽耶,這哥們沒貪過,咱胡惟庸不信!

“那你想如何?”

李善長微微皺起眉頭,便是看向蕭寒,輕聲問道。

就然,蕭寒看不上,那蕭寒就一定別有所圖。

可想想,李善長不覺得自己能幫蕭寒什麼,畢竟,看似身份上的尊貴,但蕭寒差勁麼?

侯爵,又不是大白菜,怎麼可能差勁!

所以,李善長還真想不明白,蕭寒所求,究竟是什麼?

瑪德,還是理虧,要不然,蕭寒求什麼都沒有!

一個子都沒有!

“做筆交易,如何?”

蕭寒微微思索片刻,便是看向李善長笑道。

“什麼交易?”

李善長的眼中,頓時升起了三分警惕,隨即,便是開口問道。

蕭寒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這是如鐵一般的事實。

而且,還能讓蕭寒親自開口,那交易,必然更加可怕!

“都出去。”

隨即,蕭寒的面色,便是瞬間冷峻了下來,看向童章舜與胡惟庸,輕輕擺手。

“遵命。”

童章舜沒有猶豫,便是直接退出了暖房。

至於胡惟庸倒是猶豫了一下,便也是拱了拱手,退出了房間。

官職上,胡惟庸並不差於蕭寒,但從身份上論起,人家蕭寒是侯爵,胡惟庸屁都算不上,還是出去吧。

雖然,老胡真的很想聽。

“這份奏章,看一下吧。”

等暖房之中的人,全部退了出去,蕭寒才將懷中的奏章,拿了出來,遞給了李善長道:“你覺得如何?”

“風雪,這份奏章,乃是出自你手吧?”

李善長將奏章看完,便是一把合上,隨即,眼中更是閃過一抹凝重道。

“李伯伯好眼光,眼前的這座大明,除了我蕭風雪,誰還能寫出如此霸道的奏章?”

蕭寒沒有反駁,反倒是看向李善長,嘴角微微揚起。

“太過於驚世駭俗!”

“這其中的弊端,更是直接的利益,他們不可能願意。”

李善長將奏章放在桌子上,才看向蕭寒搖頭道:“一筆金銀再多,還能多過田畝的永久作用?”

李善長看的奏章,還能是什麼,無非就是攤丁入畝的國策。

但這其中的內容,無一不在抨擊士族豪紳!

就比如,朝廷收回田畝這一項,士族豪紳就不可能同意。

當然,這其中引起的連鎖反應,便是佃戶。

如果,朝廷將田畝完全收回,那佃戶對於士族豪紳,便沒了作用,這就相當於失去了很大的勞動力。

畢竟,這其中可以創造的價值,無法估量!

“可以不交。”

蕭寒的眼中泛起一抹寒芒,隨即,便是轉頭盯著李善長道:“朝廷不會強制收回,但賦稅自然更重一點。”

“你就不怕這些人心中生異,煽動造反?”

李善長的眼中,又是閃過一抹擔憂道:“你就不怕因為這一項攤丁入畝,致使大明朝來之不易的天下,瞬間飛灰湮滅?”

“煽動造反?”

“你問問百姓,這一項國策一出,誰願意跟他們造反?”

蕭寒的眼中,依舊冷意連連,隨即,更是不屑道:“只要這道聖旨,廣傳天下,百姓就應該拍手叫好!”

“別忘記了,李相國,我大明朝的皇帝,說好聽點,一介布衣之身,登臨天下。”

“要是說難聽點,就像是開國聖旨一般,陛下毫不避諱,依舊振振有詞。”

“那這樣的陛下,如何能不讓百姓信服?”

“況且,士族豪紳對於百姓的剝削,難道您不明白?”

蕭寒直接站起身,看向李善長,開口說道:“若是您,您是百姓,你選擇為士族豪紳耕種,只能換得勉強溫飽,還是為朝廷耕種,頓頓吃飽!”

頓時,面對蕭寒的振振有詞,李善長沉默了。

記憶迴盪,朱元璋的開國聖旨,可謂是道盡了心痠痛苦的往事。

但老朱不僅不以此為恥,更是以此為榮。

粗鄙不堪的聖旨,古今往來,唯有大明。

雖然,惹得無數士族豪紳嘲諷,但天下百姓卻聽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咱,朱元璋,不是什麼麒麟送子,上蒼護佑。

咱就因為吃不飽飯,才起義造反,而要是能吃飽,哪來的朱元璋?

不過是山間放牛娃朱重八。

至於李善長,的確是發跡,但他並不是沒窮過,自然知道,貧窮吃不飽,是個什麼滋味。

那士族豪紳可恨麼?

當然可恨!

對於那時的李善長而言,自然可恨!

可現在.

隨即,李善長輕輕嘆了口氣,便是看向蕭寒說道:“若是百姓得知,自然歡呼雀躍,畢竟,相比於士族豪紳的苛刻,朝廷應該可以寬鬆許多,至少,可以吃得起飯,穿得起衣。”

“沒錯。”

“從古至今起,沒有任何一位皇帝,是如同我們陛下這般的草根皇帝。”

“那還有比現在更好的時候麼?”

“沒有!”

“不管是自商王朝開始,還是漢朝開始起,百姓永遠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可這天下興亡,與百姓何干!”

蕭寒憤然起身,看向李善長,聲音都增加了幾分道:“所以,這一場改革,勢在必行,誰也不能阻攔!”

“哪怕粉身碎骨?”

李善長抬起眼眸,看向蕭寒,滿是複雜道。

“哈哈哈哈!”

“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閒!”

“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縱然病痛在身,縱然咳嗽永不止息,蕭寒都是舉起酒盞一飲而盡,隨即,又是豪邁笑道:“舍我一人,換天下萬世之太平,值得!”

“好詩。”

李善長渾身一震,眼中更是尤為複雜,隨即,看向眼前的蕭寒,張了張嘴,卻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一刻的蕭寒,無比的陌生,更是與往日的蕭寒,沒有一點相似之處。

看來,他李善長還是錯看了蕭寒,不過也對,這等大才,若是他李善長都能看穿,便也稱不上大才了。

特別是這首詩的威懾,氣勢不凡,語氣絕對,更是讓李善長充滿驚歎。

今日,一首詩,若是傳檄天下,蕭寒又將名動天下!

“請侯爺為詩賜名!”

門口傳來童章舜恭謹的聲音道。

“石灰吟。”

蕭寒微微沉吟,便是開口笑道。

“謙哥,對不住了。”

“性情了!”

但在蕭寒的心中,卻是連連抱歉,畢竟,第一次抄詩,多少有點害臊。

但該說不說,于謙的石灰吟,此刻的確應景,又是一波完美包裝。

反正,蕭寒的潛意識之中,對於保命,還有自身的名聲,已經刻畫的入木三分。

畢竟,有老話說得好,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但蕭寒偏偏不信邪,魚,我自己取,熊掌,天下予我!

“侯爺之才,果然曠古爍今。”

即便是胡惟庸,眼中都滿是震動,隨即,連連感慨道:“這般忠義,日月可鑑,若傳檄天下,必然是一段佳話!”

“那未來的佃戶,十不存一,皆由朝廷管控,你覺得士族豪紳,真的可以答應?”

“還有那群淮西老兄弟,那個能將自己手中的田畝交出去,那可都是他們的命根子。”

可李善長卻依舊抬起頭,看向蕭寒,輕聲說道:“風雪,你是伯伯看著長大,拉你入局,伯伯可以給予你賠償,但這可是要與整座天下為敵,你鬥不過他們!”

“縱然,有百姓支援,可你能保證陛下始終如一,不改初衷!”

“伯伯,是怕你”

說到後面只是,李善長的話語,卻是嘎然而止,隨即,便是嘆息搖頭。

“李伯伯。”

“佃戶的歷史,必須成為過去,大明的改革,必須貫徹到底!”

“就算是與整座天下為敵,又能如何?”

“就算是成為政治的犧牲品,又能如何!”

蕭寒的眼中,依舊堅決,隨即,便是看向李善長,輕聲道:“大丈夫生來人世間,若是畏首畏尾,不敢轟轟烈烈一場,何以稱為大丈夫!”

聲音雖然平靜,但那股氣勢,卻是沖天而起,更是看的李善長,為之側目。

“說吧。”

“你想做什麼交易。”

“伯伯不衝別的,就衝你我之間的情誼,這個交易,伯伯絕不反悔。”

隨即,李善長又是沉思片刻,方才看向蕭寒鄭重其事道。

“這是朝廷擬定的收回田畝的條件,李伯伯可以過目一遍。”

蕭寒又是從身上拿出另一本奏章,交給了李善長道:“當然,這是朝廷擬定的最高價格,太子殿下親筆。”

“好。”

李善長看都不看,便是點了點頭,隨即,又是微微沉思,方才看向蕭寒道:“但這是密約,不可外傳,還得老夫親自上呈陛下,為國出力。”

“對。”

“還是瞞不過李伯伯。”

蕭寒小小的拍了一下李善長的馬屁,便又是抬起眼眸,輕聲道:“因為,李伯伯乃是大明功勳第一臣,更是諸多國公之首,所以,由李伯伯做這個出頭人,最為合適,但這個攤丁入畝的改革,必然不會讓李伯伯揹負,請李伯伯放心。”

“臭小子,你辦事,伯伯怎麼可能不放心。”

“只要你自己心中有桿秤,伯伯便不在過問。”

李善長白了一眼蕭寒,但隨即,又是自嘲一笑道:“早知道,便不將你拉入局中,這一局,輸的太慘了。”

“李伯伯,贏得生前身後名,天下拜服,這名聲,難道還要在意輸贏?”

“況且,就算是沒有這一場揚州局,風雪還是會將李伯伯拉下水,所以,李伯伯不必如此。”

蕭寒倒是端起酒盞,又是一飲而盡,方才轉頭看向李善長,輕聲笑道。

“生前身後名。”

李善長喃喃一聲,方才點了點頭,眼中透露出一抹異樣的光芒。

李善長對於權力的執念,那幾乎不弱於朱元璋,所以,歷史上,縱然是胡惟庸掌控了中書省,但是這幕後者,依舊是韓國公李善長。

可今時今日,李善長還能掌控中書省?

不可能。

“對了,李伯伯,您是什麼時候想將我拉入局中?”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蕭寒才又看向李善長,輕聲笑道:“您可別說一時起意,風雪可不相信,畢竟,按照您的脾氣性格,若是無法掌控大局,斷然不可能臨時做出任何決定。”

李善長做事,向來穩重,也可以說是出了名的謹慎,所以,若非提前佈局,蕭寒不信,但究竟是何時佈局,蕭寒倒是怎麼都猜不出來。

“前些日子,你那一巴掌,可謂是驚天動地,打的楊憲,暈頭轉向。”

李善長又是端起酒盞,小酌兩口,方才笑道:“廖永忠之事,瞞不過伯伯,但伯伯太明白這件事的嚴重性,所以,一直未曾開口,可直至你的那一巴掌,讓伯伯覺得,想清理江南文官與浙東的那群先生,就必須依靠你這位小先生,所以,便是那時起,伯伯開始佈局,引你入局。”

“所以,樁樁件件,都是李伯伯所為。”

蕭寒抬起眼眸,閃過精光道。

“嗯。”

“但你卻並未入局。”

李善長點了點頭,隨即,又是遲疑了一下,方才搖了搖頭道:“畢竟,你的性格,沒人能真正摸得準,所以,以你佈下的局,一直都在展開,但你卻從未入局,不得已,只能以退為進,逼你出山,逼你入局,掃平我大明的政治局勢,但論起才智,伯伯還是輸了你一籌。”

李善長做到了讓蕭寒未曾察覺,但蕭寒從未入局,更是打擊了李善長。

“政治局勢,是胡惟庸的政治局勢吧。”

蕭寒倒是瞥了一眼李善長,嘴角微微揚起道:“您別以為風雪不知道,楊憲落網,最終得益者,唯有胡惟庸,而浙東與江南消亡,依舊是胡惟庸。”

“畢竟,掃平了浙東與江南,淮西就算是可以佔據大勢,那隻要胡惟庸稍微與淮西走得近一點,便可以得到淮西的庇護,又或者是您的恩澤。”

蕭寒的話音落下,李善長這才徹底的沉默了,隨後,不知過了多久的時間,李善長才微微點頭,沒有反駁。

畢竟,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什麼聊齋?

“那侄兒可以很負責的告訴您,淮西不能與胡惟庸有任何瓜葛。”

“而且,這一局,已經成為定局,未來的淮西,乃是正兒八經的太子黨。”

蕭寒依舊看向李善長,輕聲道。

“伯伯明白。”

李善長還是點頭。

面對蕭寒,縱然是長輩,但爭鋒起來,李善長還是那句話,永避鋒芒。

“前半生功名利祿,已經盡得,那該放下,還是得放下。”

見李善長點頭,蕭寒也是端起酒盞,看向李善長笑道:“至於,您引我入局,助胡惟庸得勢,使得江南浙東消亡,但這淮西,卻不能交給您,如何?”

“老了,終究不如你們這些年輕人了。”

李善長自然明白蕭寒的意思,眼中更是閃過諸多回憶,方才舉起酒盞,搖頭笑道:“該退位讓賢了。”

言外之意,從此朝廷的政治局勢,李善長絕不插手,更不會過問,從此閉門謝客,頤養天年。

“待來日,李祺入朝中,還望蕭侯多多提攜,”

李善長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方才笑道。

“一定。”

蕭寒點頭,同樣一飲而盡,隨即,指了指外面的天色,又是笑道:“韓國公,天色已晚,風雪便先退了,不然,這身子骨,始終扛不住。”

“嗯,老夫也乏了,便不送了,去吧。”

李善長微微擺手。

“告辭。”

蕭寒當即轉身出了暖房,返回了肅寧侯府。

“老相國,您.”

胡惟庸急忙走進暖房,看向面色有些沉悶陰鬱的李善長,但話還沒說完,便是被李善長打斷道:“蕭寒做不了主,這是上位的意思.”

“嗯?”

胡惟庸頓時瞪大了眼睛。

“呵呵。”

“你以為上位什麼都不知道?”

李善長轉頭瞥了一眼胡惟庸,便是自顧自的走出了暖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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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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