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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秦王殿下,晉王殿下,燕王殿下,侯爺。”

“御史臺,御史中丞劉基求見。”

便是在這一眾兄弟聊天之時,童章舜快步踏入大堂,便是看向上手的蕭寒與朱標,還有秦王朱樉三兄弟,微微躬身道。

“嗯?”

“這寒冬臘月天,他來你府上幹什麼?”

朱標看向外面的大雪紛飛,眉頭輕皺道。

劉伯溫到訪肅寧侯府,這怎麼聽起來,這麼的不真實?

什麼時候,劉伯溫跟蕭寒都走得這麼近了?

“別想。”

“我跟劉夫子一點交情都沒有。”

“按道理而言,他不應該來找我。”

蕭寒也是微微皺眉道。

除了當年打仗之時,他與劉伯溫一同在朱元璋麾下效力,一起商討破敵之策,再者,就沒有任何交情。

相反,李善長與蕭寒之間,關係向來深厚,感情也要好得多,所以,大多時,蕭寒都是與李善長在一起,反倒是與劉伯溫不怎麼聊,但今日,的確超出了蕭寒所想。

“想那麼多幹嘛,讓劉夫子進來?”

“不就知道了。”

朱棡倒是擺了擺手道。

正所謂,來者皆是客,既然劉伯溫來了,又是拜訪蕭寒,禮數怎麼都得做周全,要不然,容易傳出去些許是非。

“請吧。”

蕭寒輕輕點了點頭,便是看向童章舜,又是擺了擺手道:“吩咐一聲,奉茶。”

“遵命。”

童章舜躬身退出。

“會不會是為了那件事?”

朱標又是抬起眼眸,看向蕭寒問道:“中書省與御史臺?”

“想來差不多。”

蕭寒微微點頭,又是轉頭看向朱標問道:“今日早朝,可有什麼異動?”

“早朝依舊如常,除了宣讀出兵的聖旨,幾乎無一人彈劾,看來是因為楊憲的事,嚇破了膽子。”

朱標思索了一下,便是搖頭道:“而中書省與御史臺,還需數日才能定罪,所以,並未拿出來說道。”

確實。

一日之時,能定什麼罪?

嚴查不是隨便查,豈能含糊其詞,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畢竟,這其中的嚴重性,李善長與劉伯溫都明白。

“那我們用不用迴避一下?”

朱棡又是抬起眼眸,看向蕭寒問道:“畢竟,劉夫子又不是專門拜訪大哥,我們在這裡,算是怎麼回事?”

“嗯。”

“我覺得,我們也該回避一下。”

朱標想了一下,也是看向蕭寒道。

“那便迴避一下。”

蕭寒沒有拒絕,便是直接開口笑道:“也不用太過於刻意,畢竟,你們幾位的出行馬車,誰都認得出來。”

朱標的太子駕輦,幾乎能堪比朱元璋的天子龍輦,再加上秦王朱樉、晉王朱棡三兄弟,也是最高規格的親王,那他們的駕輦,自然是尊貴異常。

而且,這些駕輦都在肅寧侯府的門口,那就算是頭豬,都能想得明白,更何況,劉伯溫這等驚世大才。

“偏堂吧。”

“想來,劉夫子是個聰明人,知道該做什麼。”

朱標輕輕敲擊桌面,隨即,便是率先起身,踏入了偏堂之中。

等朱標四兄弟走進偏堂,劉伯溫也是緊隨其後的踏進大堂之中,隨即,看向蕭寒,微微一禮笑道:“劉基見過肅寧侯,冒昧來訪,還請肅寧侯勿怪。”

“劉伯,這裡不是朝堂,那您便是長輩,還請上座。”

蕭寒直接起身,看向劉伯溫同樣一禮,便是擺手請道。

溫文爾雅,待人謙遜有禮,甚至,看起來與劉伯溫之間的關係,還真挺深厚。

屏風後面的朱標幾兄弟,皆是微微撇嘴,還真是小狐狸與老狐狸,看來,這朝廷之道,不假於外,都是演技,看誰演得更真。

“侯爺,客氣了。”

劉伯溫落座以後,便是看向蕭寒,又是微微搖頭笑道:“老夫愧不敢當。”

“害,劉伯,這裡是我肅寧侯府,又不是奉天殿,也不是太和殿,所以,劉伯大可稱呼我為風雪。”

蕭寒又是擺了擺手,隨即,親手接過侍女端上來的熱茶,放置在劉伯溫的面前,又是笑道:“更何況,同殿為臣,曾經又是一起在陛下麾下出謀劃策,那劉伯何必拘泥於禮數。”

好活,當賞!

坐在偏堂的朱標,心中都是忍不住為蕭寒喝了一聲。

言語之間的魅力,便是如此這般。

這般話術,看似親切溫和,實則是在告訴劉伯溫,你我雖同殿為臣,但關係不算近,就算是曾經一起為陛下出謀劃策,但伱也得懂點事,而要是真想以長輩自居,那我蕭寒可不答應。

“侯爺少年出世,一計出,天下謀定,這份能耐,伯溫一直都是佩服不已,況且就像侯爺所言,我們同殿為臣,何來長幼尊卑。”

劉伯溫自然也聽懂了蕭寒的弦外之音,便也是謙遜有禮道。

“害,劉伯,你啊。”

蕭寒又是伸出指頭,無奈的指了指劉伯溫,這才笑道:“算了,都隨你。”

這一刻,劉伯溫彷彿覺得自己是個小輩,果然,面對蕭寒,即便是謹慎再三,也極為容易著道,不過,劉伯溫也不在意,就算在這件事上,滿盤皆輸,無非就是輸了點名聲,況且他今日,還是有求而來。

“不愧是小先生,言語之間的犀利,當真是讓人防不勝防。”

坐在偏堂的朱樉,微微搖頭道。

“嗯,確實,早就聽聞兄長當年舌戰群儒,一戰成名,才有了當今大明之天下,現在看來,果然名不虛傳。”

朱棡也是極其聰慧,但終究太過於年幼,只能從本質上去看待事物,還差一絲,但再過幾年,這位的手段之狠辣,諸王莫不及也。

“不止如此,兄長能勝了這一場,實話實說,劉夫子不想爭,若不然,未必能這般輕易取勝。”

反觀朱標卻是搖了搖頭道:“你們要明白,大小事情,要拎得清,口舌之爭,始終是口舌之爭,不足為道,而劉夫子向來看待名聲。”

不愧是被蕭寒調教過的朱標,看待事物之老辣,已經有了一些水準,只不過,姜之辣,為有老薑,朱標,還是差了一些火候,但能有現在的水準,已經不錯了。

口舌之爭,確實沒有任何用處,爭勝之心,也反倒是會害了自己,但蕭寒可從來都不會無作用功。

劉伯溫今日前來,無非就是有所求,那既然是有所求,言語之上的鋒利,自然也包括其中,所以,這場見面禮,蕭寒絕不能輸。

要不然,這整場的節奏,都將被劉伯溫把控,那到時候,勝負,可就真的是猶未可知。

那就今日,再給朱標上一課,爭勝之機,往往講究出其不意,果斷強勢,正所謂,天予我勝局,自當全力以赴,趕盡殺絕,勢頭絕不能弱。

那若是滿盤皆輸,天予敗局,又當如何?

呵呵,那便扭轉乾坤,掀起一股滔天駭浪,縱然身死,蕭寒也要這天下,絕不安寧,再勝一局。

“對了,劉伯今日前來,所謂何事?”

蕭寒又是抬起眼眸,看向劉伯溫,依然溫和道:“難不成,朝堂上又有什麼大事?”

“侯爺早就不管諸事,安心著書,就算朝廷上有大事,老夫也不會來麻煩侯爺。”

劉伯溫先是笑著搖了搖頭,隨後,又是看向蕭寒,猶豫再三,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殊不知,這不過是求人辦事之前的三分拿捏,況且,劉伯溫與蕭寒之間,關係本就不近,那更是要拿捏一些水準,以免被蕭寒直接回絕。

“劉伯,有什麼事,您便說,只要風雪能辦,風雪就一定辦,不過,若是國事,那就另當別論。”

蕭寒隨手拿起桌子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才看向猶豫的劉伯溫,又是輕聲笑道。

私事,國事,你要拎得清。

這便是蕭寒話中的深意。

若是私事,能讓劉伯溫欠下一個人情,那自然不錯,日後說不準,還能用得上,但若是公事,那便是國事,是天下事,那便免開尊口。

“倒也算不上私事,也算不上國事。”

劉伯溫給了一個模稜兩可的回答,隨即,又是看向蕭寒繼續說道:“只是想請侯爺幫個忙,若能成,老夫一定重謝侯爺。”

“劉伯,風雪從不收禮,這您知道,所以有什麼事,您儘管開口,若是風雪能辦,一定照辦。”

蕭寒的眼中,升起一抹異色,隨即,放下手中的茶盞,又是輕聲笑道。

華夏自古便講究禮尚往來,迎來送往,而蕭寒一句不收禮,有事您儘管開口,能辦一定辦,那意思,已經是不言而喻,不管什麼事,您別找我辦,我辦不下來。

國事與私事之間參雜,那還能是什麼事,無非就是徹查御史臺之事。

但蕭寒會怕了得罪浙東黨派?

早已經得罪的死死的,還怕個屁?

就是懶得摻和這件麻煩事。

況且,劉伯溫親自徹查御史臺,嘖嘖,那這容易得罪人的活,劉伯溫是幹定了,浙東黨派要元氣大傷,劉伯溫可能也得被孤立。

這麼好的結果,蕭寒巴不得,所以,幹嘛管劉伯溫的破事?

“無了。”

劉伯溫心中輕輕一嘆,又是搖了搖頭。

今日早朝結束,他返回御史臺,準備帶領按察御史,前往中書省,相互自查,但沒想到,李善長直接來了一手好活,他決定自查中書省,這就讓劉伯溫尬住了!

你李善長要是自查了中書省,那我劉伯溫豈不是要自查御史臺?

但是,御史臺怎麼能鬥得過中書省?

劉伯溫只得咬了咬牙,退出了中書省,隨後便是去了坤寧宮,準備請朱元璋,另謀人選,徹查御史臺。

但誰能想到,朱元璋壓根不見,只是送了劉伯溫一句太子監國,莫要問咱,去問太子,便將劉伯溫打發了。

那,今日這個事,總得解決了,不然,劉伯溫回去都睡不著覺,隨後,劉伯溫便是去了太子東宮,太和殿,都被人告知,太子外出,去了肅寧侯府。

所以,劉伯溫這才來了肅寧侯府,而且剛一到門口,劉伯溫便瞧見了太子的車輦,還有三位親王的車輦,但是一進門,卻未曾瞧見太子朱標四兄弟。

那劉伯溫還能不明白?

這也就說明了,太子朱標對於這件事,還是最初的意思,這是你劉伯溫和李善長的事,要是再問,那朱標可能就得問問,你是在為朝廷,在為天下辦差,還是在為你的御史臺辦差,究竟安的什麼心?

況且,還有李善長自查中書省,難道李善長就不會感到痛心?

憑什麼,到了你劉伯溫這裡,這些事,就變得這麼棘手?

那真要是這般,劉伯溫可真就是百口莫辯了。

“侯爺,老夫年邁,再難以勝任御史中丞一職,準備請辭了,所以,想請侯爺幫忙,將在京城府宅變賣。”

劉伯溫輕嘆一口氣,搖了搖頭的看向蕭寒道。

劉伯溫年邁?

這話你怎麼能說得出口?

現在才洪武幾年?

正值壯年之時,你跟我說隱退?

頓時,朱標瞬間站起身,想要走出去,但隨即,就是停住了腳步,眼中猶豫再三後,剛才坐了下來。

“可以啊。”

“正好風雪還缺一座座外宅。”

“只是不知,劉伯將以什麼價格變賣?”

蕭寒可不慣著劉伯溫,便是直接開口笑道:“算了,不管是何價格,只要不太過分,風雪都要了,您覺得如何?”

開口辭官,用以威脅?

你怕是不瞭解朱元璋的為人喲。

這能讓你劉伯溫安安穩穩的退休?

那朱元璋腦子才是有問題。

正值壯年,稱年邁,準備辭官,這怎麼看都是對朝廷不滿,況且,劉伯溫還是驚世大才,這樣的人才,不掌握在手中,誰能安心?

再者,徹查御史臺,你劉伯溫就辭官,那這其中,可太有說頭了,一旦被有心人放大,那你劉伯溫可以不在乎名聲,但這千秋萬代的罵名,你恐怕就得背了。

沒想到,聰明一世的劉伯溫,竟然也能幹出這種事,而康莊大道三千條,他卻取了旁門八百道,當真是有負盛名。

“嗯。”

劉伯溫點了點頭,眼中又是閃過一抹苦笑,本想逼出太子殿下,沒想到,蕭寒直接買宅子,朱標都沒出來,看來這件事,已經成了定局。

“侯爺,老夫回去考慮考慮,再給侯爺一個滿意的答覆。”

隨即,劉伯溫緩緩起身,看向蕭寒微微一禮道。

“不著急。”

蕭寒依舊穩坐,微微一笑點頭道。

“那老夫便先行一步。”

“侯爺留步。”

劉伯溫輕輕點頭,但看向毫無起身意思的蕭寒,眼中又是閃過一抹無奈,隨後,便是準備離開肅寧侯府。

“誠意伯。”

“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

“御史臺糾察天下,彈劾百官,要是不能以身作則,才是取死之道。”

“希望誠意伯,能夠謹以為戒。”

便是此時,朱標緩緩從屏風後面踏出,眼中透過一抹冷意,輕聲道:“至於辭官,你明日遞交辭呈,孤立刻讓你歸田養老,但這京城的宅子,是朝廷所賜,豈能變賣?”

“還有徹查之事的差事,既然你沒有辦妥,你總得給天下,總得給朝臣一個交代,那孤削去你的伯爵,你可有意見?”

朱標的聲音異常的清冷,在這寒冬臘月天,更是讓人如墜冰窟,劉伯溫也是渾身一震,隨即,緩緩轉過身,看向太子朱標,眼中閃過一抹震驚。

這便是朝廷上人人稱讚,溫良儉恭的太子殿下!

可這一刻的劉伯溫,竟然從朱標的身上,看到了一絲朱元璋的身影,那骨子裡的狠辣果決,一點都不遜於朱元璋。

“老臣不敢。”

“老臣一定會辦好這件差事。”

“還請太子殿下放心。”

劉伯溫的眼中閃過一抹猶豫,隨即,便是看向朱標,微微躬身道。

“孤可沒有逼迫誠意伯。”

“誠意伯,大可不必如此。”

朱標依舊挺直腰背,淡聲道。

“全是老臣自願,何來逼迫。”

“請太子殿下放心。”

“老臣知道該怎麼辦。”

劉伯溫依舊躬身。

“嗯。”

“去吧。”

朱標微微點頭,便是擺手道。

“老臣告退。”

劉伯溫仍然躬身,隨即,退出了肅寧侯府的大堂,而剛剛退出大堂的劉伯溫,瞬間如釋重負,明明是寒冬臘月,飛雪漫天,他的後背卻已被汗水浸溼。

但剛剛朱標的那股氣勢,的確讓人心驚,就連劉伯溫都有些動容,甚至,不敢與朱標對視一眼,只得低頭。

“太放肆了。”

直到劉伯溫的背影消失在肅寧侯府,朱標才緩緩開口道:“若我大明的臣子,都是這些明哲保身的臣子,那這座天下,還有什麼盼頭,百姓,還有什麼盼頭。”

“特別是劉伯溫,驚世之才。”

朱樉三兄弟也是走了出來,而其中的朱棡,也是眼神深邃的看向肅寧侯府大門的方向,輕聲道。

“我從未針對過浙東先生,只是那群書呆子,有點太過於想當然。”

“包括劉夫子在內,若都是心如此,那便”

仍然坐在主位上的蕭寒,輕輕敲擊木桌,依舊輕聲道。

“殺。”

寒冷透骨的聲音響起。

朱標四兄弟,皆是點頭。

“我不喜歡這天下的讀書人。”

“在我之前者,非我之友。”

“那便走吧,去看看我的學堂。”

蕭寒緩緩起身,看向城西的方向,道:“只因,學堂之後,這天下,當立風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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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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