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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清嫋也笑了笑,丟下弓箭,她雙手顫抖著,拉弓弦的右手此刻已經血肉模糊。

那邊和元祿碰了手的錢昭回首看向那個一身白衣的少女,此刻她面帶笑容,看向山巔之上那兩道身影,垂在雙側的手微微顫抖,右手指尖在往下滴著血。

他心中擔憂,怕是不停拉弓,將她那細嫩的手指割破了。他丟下刀快步走了過去,掏出袁清嫋給他的帕子,小心翼翼的給她擦拭血跡。

錢昭仍是面無表情,但那雙眸子中滿是擔憂,燙了袁清嫋的手。她覺得有些彆扭,想將手抽回來,錢昭緊緊握著,眼神不贊同的看向她,“別動。”

元祿這時也注意到這裡的情況,走了過來。“嫋嫋姐,你手沒事吧?”

“還好,皮外傷。”十指連心,現在鑽心的疼。但是她不好意思跟元祿一個小孩兒說,咬著牙忍了。

“嫋嫋姐,你今天好厲害!等到驛站,我給你專門做把手弩!”元祿原本還高興著說笑,突然心臟一陣不適,他晃了晃,撐不住身子,半跪在地上。

“元祿!”袁清嫋單手扶住他,摸了脈搏,心臟負荷過重,人都快熄火了。

楊盈他們聽見動靜,轉過身就看見元祿暈倒在袁清嫋的懷裡。“元祿!”

袁清嫋顧不上手上的傷,趕緊用乾淨的左手掏出短針,刷刷幾下紮在幾處要穴上。“錢昭,喂他吃我們後面做的那種藥丸兒!”

藥材昂貴,即使有了更好的藥丸兒,元祿都是一天吃原來的,一天吃新的,不敢浪費。袁清嫋早就發現了,提到銀錢這種現實的問題,誰都沒有辦法。

“你手還能施針嗎?”不斷強撐著拉弓,血跡擦乾淨之後就看到袁清嫋右手四指指腹已經皮肉翻飛。錢昭一邊喂元祿吃藥,一邊擔憂的看向此刻冷靜的白衣少女。

“不礙事,我們先走!救元祿!”錢昭抱起元祿,袁清嫋跟著,兩人上了馬車駕車飛快往陵州方向而去。

這裡的事還需要寧遠舟他們留下來處理,一路就錢昭與袁清嫋二人,她在馬車之內扶著元祿,錢昭架著馬車趕往最近的客棧。

“你先將元祿的衣服脫了,我去淨手。”她此刻右手指腹上的鮮血已經凝固,紅色的血在她如白瓷般的肌膚上,看著有些嚇人。

“我來施針,你歇著。”男人不動聲色,語氣卻不容置疑。

“這是我師門秘法,你不知入穴輕重。”這點疼,比起元祿的命,她還能忍。“錢昭,相信我。”

等寧遠舟他們綁了周健一行人趕來凌雲客棧,元祿已經被紮成了篩子,看著嚇人。

於十三心中擔憂,不敢去看,寧遠舟與任如意站在門口也沒有進去,擔心打擾到袁清嫋施針。

“元祿到底怎麼回事?”任如意看著屋內那個少年,此刻眉眼緊閉唇無血色,心中閃過許多疑惑。

寧遠舟猶豫了一會兒,看了看元祿,才跟任如意解釋到:“他從小心脈不全,不能太激動或者太勞累,他平時吃的糖丸,其實就是藥丸。也正因如此,大夥兒都十分照顧他。”

“袁清嫋也治不了嗎?”雖然那姑娘沒怎麼顯露醫術,但是任如意觀察看來,那人的醫術不低,應該比錢昭好多了。

“袁女醫說,若是好生照顧不再勞累,用名貴藥材養著,還能再多活六到十年。”但是他們上哪裡找那麼多名貴藥材?

“也就是說,元祿只剩幾年的壽數了。”任如意心中惆悵,她挺喜歡元祿這個單純的少年。

取了最後一根銀針,丁輝上前扶著元祿躺下,袁清嫋想站起來去給元祿開個藥方,結果身子脫力,起身的時候晃了晃整個人一軟,眼看就要往地上倒去。

站在她身後的錢昭臉色一變,一手握住她肩膀連忙將人扶住,讓她依靠在自己的懷裡。

“袁清嫋!”任如意見她這樣,本來與寧遠舟在門外站著說著話,趕緊幾步走了進來,臉上全是擔憂。那個少女此刻緊閉雙眼臉色疲倦的躺在錢昭懷裡,完全沒了往日的精氣神。她今日連拉數弓,在他們遇到危險的時候,全力支援。背後有人給你保駕護航,不再是一個人的孤軍奮戰,那一刻她突然理解了寧遠舟說的朋友是什麼了。

因為元祿光著身子,楊盈不好進來,原本還在外面焦急等著,聽見如意姐的聲音,也顧不得男女大防衝了進去。

“沒事,脫力了而已。”錢昭扶著她坐下,將女子固定在懷裡。

“元祿怎麼樣了?”楊盈見袁清嫋沒事,又擔心的看著床上的少年。寧遠舟這時也走了過來,看向元祿。

“命保住了,但是想要好起來,還得吃藥。”錢昭口述了他與袁清嫋商定的藥方,寧遠舟趕緊喊來孫朗去城裡抓藥。

寧遠舟吩咐錢昭,“你先抱她回房間休息。”

不管袁清嫋那一身百發百中的箭術從何而來,她今日,都救了使團不少人的性命,也救了元祿的性命。她本就是使團中的一員,有些事,就沒必要再深究了。

錢昭點了點頭,一把將人橫抱起來送回房間。將袁清嫋安頓好,又拿來藥箱坐在她的床邊,給她處理傷口,“你太逞強了。”

沒了元祿的事壓在心上,手指上鑽心的疼痛傳來,袁清嫋也睡不著,只是沒有睜開眼睛,閉目養神。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誰不是在拼命呢?你看元祿,都成了這個鬼樣子。”有他們在,元祿何必這麼拼命呢?

“你箭術卓絕,跟誰學的?”拉弓射箭的時候,散落的髮絲飛揚,眼神堅定而銳利,一箭又一箭如流星一般飛入人群中,殺氣凜然。

“你們還在懷疑我?”這一瞬袁清嫋覺得自己委屈極了,她今日為了保住使團所有人的命,透支體力還傷了手,如今手指還疼得要死。

“不是。”只是心疼你,到底是吃了多少苦頭,才能讓一個小姑娘在短短五年之間習得一身醫術和百步穿楊的箭術的。

“經常餐風露宿,自然也得學會射箭打獵,為什麼這麼厲害大概是我天賦異稟吧!”袁清嫋半真半假的回了他。

這話說得,突然感覺有點於十三那味兒,也不知道話裡有幾分真假。錢昭見她快要睡著了,手上動作仍然輕柔卻加快了幾分。

“好好休息。”他看向床上的女子,頭髮披散著,臉色蒼白,一臉倦色的閉著眼。心中情緒翻湧,心緒不靈。

他比袁清嫋大了將近一輪,從她獻藥後,二人經常同行。小姑娘看著年歲雖小,但是心智成熟,為人處世也落落大方。姑娘實在漂亮,他是個正常男人,有時肢體接觸之下也會生出別樣的心思,但他身上還揹負著血海深仇,所以沒有放在心上。

直到前兩日聽元祿說起她的秘密,錢昭才發覺自己在面對袁清嫋時那異樣的情緒,日漸壯大。但是小姑娘看他的眼神,並無異樣。在今日天星峽一戰之前,他確實未曾從袁清嫋眼中察覺出什麼男女情誼來。

大戰之中,那個手持長弓的少女耀眼得如同天穹之上高懸的太陽,讓人移不開眼。錢昭告誡自己,剋制住,前路未知,不能輕易許她終身。

袁清嫋昨天睡得早,今日難得也醒得早,手指還有些疼,她抬起來一看,她的右手幾根手指已經被包成香腸,昨日元祿那種情況,袁清嫋真的是強撐著左右手一起施針,才將元祿的情況穩住。她左手同樣能夠摸脈施針,只是沒右手靈活而已。

“嫋嫋,你醒了?”元寶噠噠的撞門跑了進來,他被孫朗關在籠子裡忘記放出來,就直接眯了一覺。等他醒了過來,就看到袁清嫋昏迷不醒,嚇死狗了。

“嗯,沒事,皮外傷。”見元寶眼中滿是關心,她抬起手想擼擼狗毛,看到那包成香腸的手,忍不住腹誹,錢昭的包紮技術實在讓人不敢恭維。

“沒事就好,我出去玩兒了。”元寶問了情況,確認袁清嫋沒事,蹦躂著小短腿兒又跑了出去。

“朗哥,元祿醒了嗎?”出門就看到孫朗正好經過,袁清嫋喊住人,先問了元祿的情況。

“醒了,又生龍活虎活蹦亂跳了。”提到元祿,孫朗一臉喜意。

“昨日傷亡如何?”袁清嫋擔心使團的其他人,又詢問孫朗。

“清嫋,你以後就是我親妹子!昨日整個使團除了有一個重傷昏迷的,無一死亡!”白衣女子凝神拉弓,一箭又一箭飛射而出,直取敵人性命,如九天玄女一般,讓人心生敬意。

孫朗神色鄭重,袁清嫋難得見他這般正經,笑了笑,這個結果,真好。“那個重傷的如何?”

“老錢已經看過了,估計撐不了兩天。”那人是皇后那邊派來的侍衛,被一刀砍在肚子上,腸子都快露出來了。

“我去看看。”錢昭救不了,她或許能救。來不及換洗衣物,她連忙趕了過去。沒見到人之前,她不敢打包票。

見到人袁清嫋有些印象,年齡比錢昭他還大些,幫她抬過箱子。此刻那個男人眉目緊閉,神情痛苦,發著燒說著胡話。“媳婦兒,等著我……鐵蛋兒,不許欺負你妹妹。”

他的幾個同僚圍在那裡,有的身上包著紗布,有的手臂掛在胸前,眼眶通紅的看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

見狀袁清嫋心中動容,她剪開紗布看了看傷口。傷口很長,橫切在腰腹之上,裡面的臟器都隱約可見。錢昭給他處理過,周邊面板光潔,創面無水腫滲出。肉芽組織鮮嫩,完全具備縫合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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