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死亡邀請函（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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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破床架並沒有緩解她的滔天恨意。

猩紅的雙眼看向窗戶處，彷彿哪裡站著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滴答，滴答，滴答。”

水滴落在地板上的聲音。

但莫名的，叫人有一種，是時蓁身上在滴血的感覺。

而她也確實渾身顫抖，痛極了的樣子。

她依舊恨恨地盯著窗戶方向，牙齒咬得咯吱咯吱。

她要記住那張臉，記住那個男人！

記住如何在信任地交出遊戲掌控權後，被一點點敲碎殺死，甚至連靈魂都被攪碎的過程。

或許是恨意太強，或許是不甘太濃，她竟然又活了。

在一個跳湖而死的女孩身體裡，活過來。

她叫時蓁，那個女孩叫陳嬌。

她幫女孩報了仇，讓欺辱人的祝少罪有應得。

現在，她用著這具身體，心安理得。

本來她還發愁，突然變成了個普通人，要如何進入恐怖遊戲找到那個男人復仇。祝少的母親給她送門票來了。

真好。

死亡邀請函，別人恐懼害怕。她卻像握住了回家的鑰匙。

唯一不滿的是，用了普通人的身體，她的那點能量，都用在維持屍體的正常活動和不腐壞上。

不能馬上覆仇。

不過沒關係，那個男人取代了她，一定……能活很長……很長……

時蓁慢慢的閉上了眼，不再顫抖。

泡脹發白的面板恢復正常，飽滿有彈性。

水腥氣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幽幽的，有些像花香又很清雅冷冽的味道。

很淡。

努力捕捉都不一定能聞到。

……

“咚咚咚，咚咚咚。”

有節奏的敲門聲響起。

時蓁的眼皮顫了顫，慢悠悠睜開。

她沒有立即起身，而是繼續躺著，感受著大床的柔軟舒適。

直到外面的敲門聲變得急促起來，還有趙陽略有些焦急的喊聲：“時蓁？時蓁？你在裡面嗎？”

時蓁晃悠悠起來。

光腳踩在地毯上，走過去開啟門。

“什麼事？”

趙陽剛要說話，瞥見時蓁敞開的領口，臉一紅，忙把頭偏到一邊：“沒、沒沒什麼……”

說話間，時蓁斜對面的房門開啟。

中年老師蘇立走出來。

看見時蓁的時候，他明顯愣了下。還抬手揉了揉眼睛，想確認自己有沒有看錯。

時蓁將他的舉動收入眼底，有些奇怪，但沒有立即追究，而是問趙陽：“沒事？那我繼續去睡了。”

說著話就要退回去關上門。

趙陽終於想起來目的，忙抬手撐住：“等等！是韓明麗說，我們一起去餐廳開個小會。”

“好。我換衣服。”

時蓁眼皮垂下，趙陽鬆開手，墨綠色的房門被輕輕關上。

趙陽還愣愣地盯著門看了好一會兒，等反應過來，發現蘇立還在旁邊，頓時有些尷尬。他輕咳一聲，為自己的舉動找理由：“時蓁她有點不一樣了哈。”

蘇立推了推眼鏡，沒吭聲。

趙陽已經習慣了他沉悶的性子，也沒想得到回應。

說完了他就雙臂環胸在走廊牆上靠著，等待的姿勢。

蘇立扭頭朝韓明麗的房間看去，趙陽道：“她們已經下去了。”

蘇立猶豫下，也下樓去了。

房間內。

時蓁脫下白色柔軟的睡衣，換上了她來時穿的那條墨綠色直筒裙。

隨意抓了抓頭髮就要出去，路過衛生間時，想到什麼，她走到鏡子前端詳起來。

蒼白無色的瓜子臉，一個巴掌就能覆蓋住。嬌軟好欺。

水潤的眸子好像永遠覆蓋著一層水霧，馬上就能哭出來。

鼻樑高挺，鼻頭圓而小，唇色淡淡，因總是咬的緣故，有一點牙印。

這是陳嬌的模樣。

一朵輕風都能吹彎了腰的小白花。

鏡中的臉開始變化。

臉部的線條圓潤了些，從瓜子臉轉變成鵝蛋臉。

依舊是水潤明眸，現在的這雙眼裡藏著銳利與鋒芒。誰與她對視，都容易被刺傷。

唇色是淡粉的，像剛剛開放，還沒有在陽光照耀下顏色轉深的薔薇花。

很美。

但是有刺，扎手。

時蓁滿意地看著鏡子裡的新形象，雖然比她原來還差得遠，但眉宇間總算沒有了那種隨時要哭的可憐姿態。

而且隨著昨晚“洗滌”，陳嬌殘留在身體的種種情緒全部清除。

她可以完全地掌控這具身體，完全地做時蓁。

嘴角勾起一抹淺笑，時蓁大步走去開門。

走廊裡，趙陽正在發呆。

聽見開門聲，條件反射看過去。

然後，臉又騰地一下紅了。

“時……”

他雙手插兜，心跳得很快，努力鎮定打招呼。

時蓁用後腦勺點了點，大步朝樓下走去。

風風火火。

和昨天的表現完全不一樣。

趙陽撓了下頭，雖然有些奇怪，但遊戲裡，每個人都有不少秘密，大變樣的情況也不是沒有出現，他聽過不少故事，所以沒有放在心上，反而快步追上時蓁。絞盡腦汁想要說幾句話。

“昨晚睡得怎麼樣？”

“對了，你的邀請函後來又有變化嗎？”

“你如果害怕的話我可以……”

話音戛然而止。

因為時蓁看了他一眼。

簡簡單單的一眼，甚至停留沒有超過一秒。

趙陽卻冒冷汗。

全身血液凍結。

直到時蓁走下去好久了，他身體才恢復知覺。

隨意活動兩下，他快步追下去。

餐廳裡，其餘人已經坐好了。

韓明麗正在和時蓁說著什麼，看見他，韓明麗招手：“正好這一點趙陽比較清楚，讓他來給你講吧。”

“咳咳，咳咳咳。”

趙陽捂住喉嚨彎下腰，肺都要咳出來的模樣、

韓明麗皺眉：“你沒事吧？”

趙陽擺手，指水杯，表示自己喝點水就沒事了。

但是現在說不了話。

韓明麗見狀，只好自己接著往下說：“趙陽有一個道具，可以對話幽靈。如果順利的話，他可以直接問古堡主人兇手是誰。不過，道具使用有限制，過程需要安靜且不被打斷。不然他就會被幽靈同化。”

“同化是什麼意思？”唐小星也是第一次聽，好奇問。

韓明麗頓了下，說：“就是死了。”

唐小星嗖地住口。

她經歷過兩次場景。

每一次裡面都要死不少人。

按理說應該習慣了，但死亡，從來不是看得多就能平靜的事。

急躁咋呼的唐小星罕見地沉默下來。

而她的那種情緒，感染了其他人。

氛圍頓時變得低沉起來。

就連韓明麗，都有些低落。

上個場景，她失去了最信賴的搭檔。

她還記得，他臨死前，含笑對她說：“我要先休息啦，希望下一個陪你的人，嘴甜體貼，比我會哄你開心。”

韓明麗當時哭得像瘋子。

撕心裂肺抱著他的屍體不肯撒手。

可是當時一起的玩家，拉開她，把屍體扔向對面，阻攔了變異怪獸追上來的步伐。

他們得到機會逃生。

雖然活下來，她卻永遠失去……

“還沒上早餐嗎？”甜糯清晰的聲音打斷了韓明麗的回憶。

她紅著眼眶，有些憤怒地朝時蓁看去。

這麼悲傷的時刻，竟然只想著吃！

然她剛要發火，瞳孔突然一縮，伸手快速拍在唐小星的手背上。

“咚咚…”

黃銅燭臺滾落在實木餐桌上，發出悶響。

唐小星迴過神，臉色嚇得煞白。

她剛剛，差一點就用燭臺的尖尖插入喉嚨了！

“你瘋了？！”韓明麗輕呵。

唐小星後怕地站起來遠離餐桌，搖著頭說：“我不知道，剛剛就是突然覺得沒意思，這麼提心吊膽的闖關，最後還是要死，不如先自殺了結算了。”

韓明麗心一沉。

她剛剛腦海中也冒出了同樣的念頭。

搭檔一個人在死亡的黑暗世界多冷清孤寂，自己應該去陪他。

只不過她心念更堅定。

她要活。

帶著搭檔的那一份，一起活。

所以沒有做什麼。

這種情緒不是無緣無故出現的。

是誰？

韓明麗朝趙陽和蘇立看去。

韓明麗被趙陽的行為嚇得失態，猛地站起來，膝蓋在餐椅上撞破皮流血也沒在意，震驚地指著趙陽：“快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