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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絕連忙點頭道:“嗯嗯,多謝蘭燼姐姐!”
二人話不多說,便一同前往畫師坊。
狐王城的畫師坊不似別的王室,畫師很多,因為孤城狐王一生只娶了一位王后,並未納妃,所以這些宮廷畫師並不多,畢竟也沒有多少宮廷美人可供他們作畫的。
如今宮廷內的畫師有的告老還鄉,有的請辭離開了宮廷,畫師坊中零零散散就只留下了三位畫師,分別是孔賢、許無仙、葉素眉。
三位畫師膝下各有畫工弟子數人,加起來整個畫師坊的人也不超過三十人。
平日裡他們在畫師坊內悠閒慣了,卻不料今日蘭統領竟然突然造反,一群趴在地板上作畫的小畫工看到蘭燼前來,紛紛嚇得急忙起身行禮。
“蘭統領,不知今日造訪畫師坊所為何事?”
一名中年畫師走了出來,上前接見。
此人名叫許無仙,乃是宮廷畫師三位當中最年輕的一位,他擅長山水繪畫,教學獨特,時常會帶領弟子到山野間作畫。
蘭燼道:“許畫師,不必拘謹,今日蘭燼前來,乃是為了打探前任宮廷畫師殊黎濤被趕出宮一事而來。”
“殊黎濤?”那位許畫師微微皺眉,然後道:“若要打聽殊黎濤的事,恐怕只有去找孔老,因為畫師當中也只有孔老最清楚殊黎濤的事,我們這些年輕一輩進來之時還未曾見過殊黎濤,只知道他曾經是宮廷畫師中一個傳奇人物,可惜做錯了事,被趕出了狐王城。”
殊絕聽到這兒,不由為爺爺殊黎濤感到惋惜,心想爺爺如此驕傲之人,被趕出狐王城之時一定心有不甘吧!
蘭燼點頭,然後道:“那孔老如今何在?”
許無仙道:“這個時辰,孔老應該是在河邊垂釣!我讓人帶你們前去!”
蘭燼點頭,兩名小畫工被許無仙吩咐了一番,便在前帶路。
他們在後山河邊走了一會兒,便在一片茂密的樺樹林後面看到了正在垂釣的孔賢。
孔賢頭戴斗笠,白衣白髮,白色的鬍鬚迎風輕飄,單手持杆,白袖飄飄,悠悠閒閒,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殊絕看到那孔賢,倒也有幾分自己死去爺爺的影子,同為畫師,身上都有著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淡然。
河水被落下的夕陽照著,風一吹,便波光粼粼,似如潑了一層金色水墨一般。
一條大青魚突然上鉤,老頭左右搖晃著手中魚竿,溜了一會兒那大青魚,猛然一收竿,那大青魚就躍出了水面,收入囊中。
孔賢仰頭哈哈大笑,兩名小畫工雙手放在嘴邊,衝他高聲大喊:“老師——老師——孔賢老師,蘭統領找你!”
孔賢轉頭,看到了站在河邊的蘭燼,急忙收竿趕來參見。
“老夫不知蘭統領前來,實在有失遠迎!還請蘭統領見諒!”
蘭燼微微一笑道:“孔老不必多禮,我們此次前來找你,乃是有事想要詢問!”
孔賢一怔,不由道:“不知蘭統領有何事要問老夫?”
孔賢只覺奇怪,這畫師坊自從君孤城那一代開始就變成了閒散之地,畢竟君王后宮嬪妃少,他們做畫師的也就沒有了用武之地,偶爾被召見去畫個人物,其餘時間就是自己發揮,畫畫宮女、畫畫山水,過得自在且隨意。
如今蘭統領突然造反,實在令人感覺不知所措,不知道是否是準備解散他們這個閒散之地來的。
老頭心提到了嗓子眼,畢竟自己過慣了宮廷中這閒散快活的日子,不想一把年紀再被趕出狐王城,自力更生。
好在蘭燼說的不是此事,而是向他問起了畫師坊內曾經的一位故人。
“我此次前來,是想向你打聽殊黎濤的事!”
“殊黎濤?”孔賢微微閉目,彷彿思緒被拉回到了過去,他皺眉道:“哦……不知蘭統領為何突然會打聽起此人的事來?”
蘭燼指了指身後站著的紅衣少女道:“她叫殊絕,乃是殊黎濤的孫女。如今殊黎濤已作古多年,她被行舟陛下重新帶回了皇宮,很想知道他爺爺大年究竟犯了什麼錯,會被孤城陛下趕出了狐王城。”
“哦……原來如此……呵呵呵!沒想到你就是殊黎濤的孫女,竟然長這麼大了!關於殊黎濤的事,說來話長,不如我們到我住的草廬再說。”
殊絕點了點頭,二人被孔賢帶到了草廬之中。
孔賢端坐在草廬外的蒲團上,畫工在一旁煮水煎茶,隨後一杯沁人心脾的香茶就被倒入竹筒之中遞了上來。
孔賢側目看了一眼草廬之外的天際,只見那遠處的夕陽半邊掛在了青山的邊緣,搖搖欲墜,他長嘆道:
“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如今想來只覺時光恍然,沒想到還有人會追問起殊黎濤的事。當年我和殊黎濤一起進入畫師坊,我們一起拜師學藝,他算起來是我師弟。”
“殊黎濤聰明好學,乃是個不世出的天才,很快他的繪畫技藝就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早已超過了老師。不過我這師弟雖然繪畫了得,可為人很是孤僻,總喜歡做些別人無法理解之事。”
“呵呵!比如說他會整天地守在一株奇花身旁,看盡它的生老病死,又或者爬到山頂,目不轉睛的盯著太陽,看它日出日落,有時候人們認為殊黎濤是個傻子,卻不知他為了作畫已入瘋魔禁地。他畫中的山水惟妙惟肖,可最為出奇的還是他畫的美人!簡直就是呼之欲出!”
殊絕聽到這兒忍不住插嘴:“爺爺畫的美人,真是天下第一,當世無人能及!即便是我,也只不過是學到了他的皮毛而已!”
孔賢伸出修長的手指輕撫鬍鬚,讚許地看向殊絕,點頭道:“殊黎濤是個天才,殊絕姑娘能得他深傳,想必早已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殊絕微微一笑道:“孔老過譽了,我自知遠不及爺爺。”
孔賢嘆道:“唉……殊黎濤離開了畫師坊,乃是畫師界的一大損失……當年殊黎濤擅長畫美人,早已是狐王城人盡皆知的事情,就連孤城陛下都幾次召見他為自己的王后作畫。”
殊絕急忙道:“你是說白狐王后白夢竹?”
孔賢點頭道:
“沒錯……當年孤城陛下新婚燕爾,外界卻傳出他們夫妻不合,甚至在大婚當日王后還行刺過陛下,後來也不知道為什麼,陛下竟對此事不了了之,後宮之中也無人敢再議論此事。”
“那一日我和殊黎濤奉命前去為狐王和王后作畫,殊黎濤負責繪畫,我負責打下手,足足花了兩個時辰才完成化畫。期間狐王一直陪在王后身邊,當我們信心滿滿地將王后的肖像畫呈給陛下看的時候,他竟然發怒,伸手一把撕碎了那畫,還說連王后的半分神韻都沒畫進去。”
“我和殊黎濤全都誠惶誠恐,需知孤城陛下不是個性情暴躁之人,在宮中我們也極少見他動怒。然而這位年輕的君王卻當場撕毀畫作,拂袖而去,獨留新婚燕爾的王后站在那兒。”
“當時我和殊黎濤全都嚇得瑟瑟發抖,跪在原地不敢起身,滿地撕碎了的畫紙,也將我兩身為畫師的尊嚴給撕碎了。特別是自命不凡的殊黎濤,這幅畫是他畫的,他對自己的畫作十分自負,卻沒想到這一次不僅沒有得到陛下的讚譽,反而還被陛下當場撕毀了畫作。”
“倒是夢竹王后並未發怒,她彎腰撿起一塊地上的畫紙碎片,然後看了看,便對我二人道,陛下遷怒的不是你們的畫,而是我,二位畫師不必在意,且先行退下吧!”
“當時我們還不知道他二人之間的關係不睦,只是在後來才聽其餘宮人說起,此事殊黎濤一直搞不明白,甚至還懷疑是否真是自己的畫藝退步了?於是回來之後就矇頭大睡了三天三夜,無論我們怎麼勸說,他都不肯起來。”
“如此天才畫師遭到了這般折辱,殊黎濤可謂是一蹶不振,正當我以為他會就此意志消沉的時候,他突然將自己關進了畫室之內,然後吩咐人不準前去打擾,他要重新為王后畫一幅新的畫像。”
聽到這兒蘭燼和殊絕不由內心一怔,相互看了對方一眼。
孔賢抬起竹杯,喝了一口杯中清茶,然後繼續道:
“我擔心他將自己關在畫室會有危險,怕他想不開做傻事,於是趁著送飯的時候,曾偷偷從窗戶的縫隙內往內窺看,發現畫室之內燈火暗淡,而殊黎濤整個人披頭散髮,幾近瘋狂一般地坐在一張空白的畫紙面前,整整七日,一連如此,那畫紙依舊空白一片,令人看了心焦。”
“隨後我將此事告訴了教我們繪畫的師父,師父說,倘若殊黎濤無法戰勝自己,重新提起畫筆作畫,只怕這位天才畫師會就此隕落。我請師父前去開導他,就在我們準備進去的時候,卻聽到畫室之內傳來笑聲,那笑聲毛骨悚然,我們恐防殊黎濤出事,急忙推門而入。”
“畫室之內的殊黎濤瘋瘋癲癲地衝了出來,手中握著畫筆,激動地對我們說,師父!師兄!我畫成了,畫成了,我畫成了這世間最絕色的美人!我們感到詫異,難道他一夜之間就重提畫筆,為新王后畫出一幅絕色之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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