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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風看著一襲白衣,立在風中單薄的人,卻覺得不知為何,他所仰望的皓月,似已與從前不太一樣了。皓月之光雖然沒有太陽那般炙熱,但卻是潤物無聲的。

或許,付珩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變得強大了,只是他不自知罷了。其實他不是他唯一的依靠,反而,他是他一生的追隨,他是他的君王,而他是他的臣子。

偌大的一個蘅蕪國,他們卻成為了流放在外的君臣。

他們是彼此生命中的救贖,同樣也是彼此生命中的依傍。他們心如虎狼,巧於謀算,都是殺伐果斷之人,在這亂世天下,卻為彼此保留著一顆真心。

夜枕風和寒紫月喝著手中的酒,心中都有著擔憂,不知道那二人此刻談得如何?

寒紫月握著手中的酒杯,問夜枕風:“你認為陛下此次前來,是否能夠解開攝政王心中的結,與之冰釋前嫌?”

夜枕風搖頭道:“很難說,畢竟他們之間隔著太多麻煩,不是兩個人的事,而是千萬鐵騎,一個國家的事。”

寒紫月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心想單純的兩個人之間都隔著許多難以解決的事,更何況是他們這樣身份的人?若是解決不好,就是兵戎相見,血流成河。

她看著歌舞狂歡的赤蠡人,道:“他們都是一群簡單的人,或許簡單的人更容易感到快樂吧,而這生死域,便是夙風留給他們的最後一片淨土,否則也不會有今天的狂歡吧!”

夜枕風握著她的手,看著她笑道:“一切皆是因果,如同當日你將涅槃火蓮留給我一樣。”

寒紫月一怔,道:“你……都知道了。”

夜枕風道:“師父都告訴我了,紫月,你真是太傻了……我是你拿命換回來的,以後我只能拿這條命,這顆心來還你了!”

寒紫月微微一笑,只覺今夜月色格外美好,有種令人恍惚的錯覺。

眾人皆沒想到,生死域既然成為了他們的最後收容之所,他們在這兒度過了一段美好浪漫的時光,倘若肩上無家國天下,或許便可一直這麼逍遙過去。可是他們都各有責任,是無法將生命長久放逐的。

山坡之上開滿了紫色山花,夜枕風和寒紫月坐在山坡上賞月,漫天螢火飄飛,似乎將時光變得緩慢。

夜枕風躺在草地上,他的頭枕在寒紫月的膝蓋上,寒紫月用手溫柔地輕輕撫摸著他的額頭,那隻纖細的玉指輕輕劃過他的長髮。

她竟然不知,夜枕風的頭髮竟是如此柔軟,那手感猶如是在撫摸一隻小羊羔,令得她忍不住又拂了拂,像是在替自己的寵物梳理毛髮。

夜枕風任由她纖細的手指在髮間穿梭,微微仰頭,不羈的雙眸就那樣看著寒紫月。

二人依偎在一起,山坡下的篝火狂歡依舊,赤蠡人似乎有著永遠也跳不完的舞,喝不盡的酒,他們的生活其實很簡單,而很簡單的生活卻往往能令他們很幸福。

寒紫月道:“枕風,聽說梟神策的大軍已經退回

皇都,你認為陛下下一步會怎麼做?”

夜枕風道:“陛下畢竟是蘅蕪國的皇帝,他最終還是要回去的,至於他要用什麼辦法來與蘅蕪國的勢力相抗衡,我還不知道,但有一點很清楚,倘若他不遵守先帝之命,大皇子付祺、二皇子付善、四皇子付苑,甚至是在逃的三皇子付烜,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都可以替代他的位置,他好不容易打下來的江山,會就此化為泡影。”

寒紫月道:“即便攝政王對他再好,陛下也不可能為了攝政王而放棄江山的。”

夜枕風迎著風輕蹙眉頭,道:“付珩要如何在此困局中力挽狂瀾?實在很難……”

寒紫月道:“人生如棋,一子錯滿盤皆輸。陛下步步為營,每一步都走得穩健,才能屢次險中求勝,得此天下……而下一步他要走麼走呢?”

寒紫月身穿一襲白衣,月光之下,她那頭白髮如流水潺潺,白玉腮,透著一點荷花粉,一雙紫色的眸子泛著琥珀光,眼波流轉,淺色的睫毛在風中微微發顫,月光照得她的唇水潤輕柔,從夜枕風的角度看上去,她竟是無比的溫柔。

他緩緩起身,在夜風中凝視著她,她眸光微顫,不解地道:“怎麼了?”

她紫色眸子中帶著一點嬌羞怯意,這副妖精般勾人的模樣,還真是禍國殃民呀,若沒有些定力,都不敢與之對視良久。

他微微一笑,伸手抬起她白皙的下巴,道:“紫月,你這副勾人的模樣,最好還是收斂一些!”

夜枕風起身一把攬著付珩纖細的腰,猛地就將她推倒在了草地上。

寒紫月就仿若一灘春水,被人一推就化。

她那頭白色的發宛若綢緞,輕灑在月色下,她就那樣躺著,像極了一朵盛開的白色睡蓮,美得令人心驚肉跳。

夜枕風那張桀驁不馴的臉擋住了天上月,他俯身凝視著寒紫月,溫柔的唇線輕抿。她那如藕般白皙的手腕就露在白色闊袖之外,發著白緞般的柔光,美得驚心動魄。

夜空螢火輕輕點點,圍繞在兩人身旁,蘆葦飄花,在風中纏綿打轉。

月光輕輕滑入寒紫月輕敞的衣襟之中,滑膩白皙的頸子自衣襟中露了出來,那優美的脖頸在寒夜中微微發顫,此刻竟升起了一抹淺粉色的紅,透著白蓮般的香,一覽無餘的映在夜枕風的眼中。

夜枕風的目光毫無遮掩的看著她,寒紫月只覺他此刻的目光如火,被他所灼之出均在莫名發燙。

夜枕風的雙眸死死盯著她那張覆著薄薄水光的唇,那唇瓣如同嫩紅微綻的花瓣,暗香縈來,令他意亂情迷。

寒紫月仰起嬌嫩白皙的雪頸,正準備要說點什麼,他的唇就已經霸道地欺上了她的唇,將她接下來要說的話給堵住了。

狂野的風肆意的吹,朦朧的夜終於為那月光傾覆了濃情,將相思散落一地。

河畔。

河畔的山坡綠草廣袤,被夜風吹拂,形成溫柔的姿態,順勢倒向了一邊。

夜晚的河水變得徐徐平緩,一輪明月倒映在河面上,波光粼粼,碧波盪蕩,拉長了明月的倒影,如夢似幻。幾點流螢稀稀落落的在水面上輕繞,似如細碎星光,斑斑點點。

蘆葦蕩中延伸出一條木廊,夙風站在木廊盡頭,看著遠方天際,黑藍色的赤蠡服飾在風中輕飄,將他襯托得越發硬挺高大。蜜茶色的小辮披在身後,頭上的兩根藍色羽毛在月光下閃閃發光。

他的側臉絕美,在墨藍色的夜色中,顯得猶如神靈。就那樣迎著風,心有所思。

他也知道擱在眼前的是個死局,隨著時間的流逝,付珩能在這兒多待的日子已經有限,他們下一步還能怎麼走?

天下佈局的棋子,縱橫交錯,黑白分明,緩緩在他的心中升起。千萬鐵騎,踏碎疆土,黃沙茫茫,擋在面前的卻都是一條死路。

當兩隻命運的齒輪合在一起,便有逆天改命的能力。他們能夠讓命運停止,也可劈世。

突然,他的臉頰上灑過來幾滴冰涼的河水,頓時便弄亂了他的思緒。

只聽到身後河水聲響,他轉頭看去,見付珩坐在木廊上,雙手摞著白袍衣襬,正赤足在水中嬉戲。

付珩身上的白衣看似簡單,但卻及其華貴,那白色的錦緞上繡著帝王家才有的銀絲暗線,走動的時候恍惚可見。如今那銀絲暗線隨著他腳足的擺動,閃過一點稍縱即逝的銀光。

河水微涼,絲絲冰冷地劃過他的腳背,他的腳很美,披上了一層薄薄的月色,發著白緞般的柔光。

白皙細膩的腳尖在水中輕輕劃了劃,蕩起一片漣漪,水面頓時波光粼粼,弄碎了那水面倒映著的明月。

付珩正轉頭看著他,笑著道:“我們的攝政王在想什麼呢?怎麼這麼入神!”

夙風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那頑皮的模樣,雙手抱懷,眉目斜挑,不羈地道:“呵!堂堂蘅蕪國陛下竟然做出這種事,最好還是莫要讓朝中的那些老臣子看到,否則定會氣出一口老血的!”

付珩笑了笑,才不管這些,此刻的他哪有一點皇帝陛下的影子,根本就是個心性頑劣的精靈,不慎誤入此間罷了。

白色的蘆葦在風中輕輕滑動,發出沙沙的聲響,輕風將他白色的長髮吹亂,他的臉上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白色的犬齒露了出來,清澈的眸子比那天上的星河還要漂亮。

夙風心想,天下的美景,都不如此間皇帝陛下的一笑。所謂一笑傾江山,也莫過於此了吧。夙風心中暗道,自己還真是被鬼迷了心竅!

他緩緩走到他的身旁,單膝跪地,身後的鞭子輕輕滑落胸前,他抬頭看著付珩。雙眼凝視著眼前的君王,悲傷之色卻情不自禁地慢慢爬上了眸中。

付珩看著他道:“那個狂妄不羈,天不怕地不怕的囂張鬼哪兒去了?孤可不喜歡看你現在這副苦楚的模樣……你可是孤的攝政王啊!蘅蕪天下的主心骨,怎可如此軟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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