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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漁聞言不語,並沒有勉強,有的時候用實際行動去慢慢改正,勝過千言萬語。

洗漱完畢後崔漁換上新衣裳,看著蓬頭垢面滿臉灰塵的少女,猶豫道:“你要不要洗洗?”

少女猶如受驚兔子,連連晃動腦袋:“不行。洗澡會惹禍。”

崔漁轉身坐在油燈前:“不會太久的。”

這句話沒頭沒尾,聽的少女一愣:“哈?主人在說什麼?”

“我說,我一定儘快立足跟腳,叫你早點洗澡。”崔漁低著頭,挑弄燈芯。

少女聞言一愣,然後來到不遠處竹子編織的矮塌上,合衣躺下呆呆的看著頭頂老舊的屋簷不語。

第二日

太陽東昇

李家村外來了一老一少,身穿灰色皂袍,衣衫異常整潔的男子。

老者五六十歲的面容,面色紅潤猶若嬰孩。而少年十五六歲,頭上箍著一個造型奇異的髮鬢。

“師傅,這裡就是兩界山嗎?”少年開口,聲音醇厚,眼睛裡似乎有光芒閃爍,站在村子外的入口處遙遙的看著炊煙淼淼升起的小村莊。

“就是兩界山,神州龍脈重地。”老道士碾起鬍鬚,仔細的盯著眼前空氣。

“你看到了嗎?”老道士看向小道士。

“看到了什麼?”小道士不解其意。

“時間的力量!亦或者說太古神器崑崙神鏡的力量籠罩整個李家村,乃至於這方圓百里深山老林,盡數是崑崙鏡的輻射範圍。”老道士神態認真。

“時間的力量?崑崙神鏡?那不是傳說中西王母的至寶嗎?”小道士眼睛瞪的猶如牛眼。

“多虧了黃天的力量,我才能勘破隱秘,找到大周的龍脈節點。”老道士看向小道士:“邁出這一步之後,記住了再也不能調動法力,否則會引起時間之力沖刷,千百年間彈指匆匆,剎那間化作塵土。整個李家村的時間之力就像是一座大海,法力就像是一顆石子,一旦落入其中必然會被時間之力反噬。”

“師傅,此地如此危險,咱們來這裡做甚?師傅莫非為了崑崙鏡?”小道士小心翼翼的跟在老道士身後。

“呵呵,崑崙鏡乃太古神器,與天地法則同在,豈是我等能覬覦的?”老道士搖了搖頭:“咱們此行是為了另外一件東西,據說當年黃帝為了鎮壓魔主蚩尤,捲起一場波及整個天下的逐鹿之戰。黃帝誅殺屍祖,但黃帝的女兒女魃卻被屍祖本源汙染,體內血脈發生變異,然後殞命於此。”

老道士幽幽一嘆,眼神中露出一抹追憶:“咱們就是為了女魃而來。只是……。”

說到這裡老道士話語有些猶豫,露出一抹徘徊不定:“一旦動手,必定天下塗炭,人道秩序被打破,也不知是禍是福。”

師徒二人行走在清晨的小路上,看著裊裊炊煙,唯有聲音在空氣中迴盪。

清晨

崔漁穿戴好衣裳,吃過早飯之後,扛起鋤頭向著田間走去。

平民就是要幹活的,種地是本職工作,身為家裡的男丁,自然要挑大樑撐起重任。

至於說崔老虎,一大早就跟著楊二郎上山砍竹子,準備編織一些物件填補家用。

才走出村子,路過村頭水井,遙遙的崔漁就看見一大一小兩道人影在井口搖晃。

那兩道人影頗為陌生,崔漁連忙喊了句:“做什麼的?”

水井是公用的,整個村子就一口水井,萬一有人投毒,那可了不得。

“咱們是路過的道士,想來討口水喝。”老道士轉過身,看著走來的崔漁,恍惚中似乎有一股恢弘浩蕩的神聖氣象衝擊而來,但定睛一看卻又空無一物,彷彿先前的一切只是幻覺,眼神中露出一抹詫異。

只是,修行到了他這等地步,會出現幻覺嗎?

“道士?”崔漁聞言眼睛亮了,想起自己那本看不懂的天蓬變,整個人立即客氣起來:“見過道長,不知道長在那座山修行?”

“只是閒雲野鶴的野道,並無固定居所,今日偶然路經此地,發現此地煙霞沖天,有祥瑞之氣彌散,乃是難得的福瑞所在,所以想要在此定居下來,搭建廬棚修行一段時日。”

“定居?太好了!道長既然是道士,那必定是識字的吧?”崔漁歡喜的連連拍手。

老道士見此一幕不由得愣住:哈?

“沒事,在下就是平日裡禮佛從道,見到方外之人就忍不住心頭歡喜。”崔漁扛著鋤頭:“在下崔漁,尚未請教道長名號?”

“老道南華。這位是小徒:守誠。”

“原來是南華真人與守誠小道長。”崔漁又起禮。

南華真人?總覺得有幾分怪,又覺得有些順口和耳熟,崔漁卻也沒有在意。

小道士面色羞紅,手腳慌亂的對著崔漁還了一禮,作揖到底:“見過居士。”

“道長可曾選定居住結廬所在?”崔漁連忙問了句。

老道士搖了搖頭,崔漁笑了:“我家鄰居就孤身一人,道長正好去借宿。”

“村中終究是吵鬧了些,老道想要在村頭山林中搭建廬棚。”老道士看向崔漁,謝過崔漁好意,然後轉身離去。

看著老道士遠去的背影,崔漁撓了撓頭:“也不知是不是個識字的。”

他現在想要識字都想瘋了。

想要出人頭地,識字就是第一步。

這個世界的字,比崔漁後世所見的漢字複雜了不知多少倍,尤其是記載在大冊上的真經,更是一個個猶如鬼畫符。

每一個文字都代表著天地間的奇妙意義。

“有時間去湊過去套套近乎。”崔漁扛著鋤頭,然後來到山中耕種,鋤頭落下後他發現自己的力氣增長了不少。

那神血不但可以為他提供不可思議的力量,也在潛移默化改造他的身軀。

只是百縷神力,依舊未免太少了。

蛛絲很細,可那一縷神力比蛛絲更細。

四萬八千縷神血,才能化作完整的一滴血,可見一絲神血之細微。

地上泥土翻飛,崔漁腦袋在烈日下汗水滴落:“總不能刨一輩子的地,做一輩子的農民。”

半響後崔漁停下鋤頭,擦了擦額頭汗水:“我有數百兩銀票,這輩子吃喝算是不愁了,可我的追求僅僅只是這樣嗎?我先蟄伏半個月,將那鱉孫弄死,然後就去大梁城找機會報復陳勝。”

“老鱉頭可不是好惹禍色,雖然年紀大了些,但聽村子裡人說這廝上過戰場,否則也不會有機會與陳家有接觸。”崔漁看著天空中的雀鷹,在藍天白雲中自由穿梭。

“要不然我直接將《天蓬變》扔入那老鱉頭家中?”崔漁忽然想到一個辦法。

天蓬變是真經大冊,每一個字都能溝通冥冥,蘊含著邪異的力量,視線與之接觸也會汙染精神。

崔漁心中念頭閃爍,忽然間有了主意,然後低下頭幹活就更有力了。

直至餉午,虞送來食物,崔漁坐在田埂上吃肉,心中思索不留痕跡的弄死老鱉頭的辦法。

半響後有了計策,崔漁一顆心放回肚子裡,然後埋頭幹活。

虞也拿著鋤頭,跟在崔漁身後,埋頭鋤草。

村頭

茂林內

南華真人與守誠小道士在砍樹,老道士不知從哪裡拿來鉅子,交給小道士叫其鋸木頭。

”你覺得哪崔漁如何?“老道士忽然問了句。

小道士鋸木頭的動作一頓,有些疑惑的看向老道士:“不過是一個平民罷了,有什麼好看的?”

“真的嗎?”老道士意味深長的問了句。

小道士沉默下來,然後才道:“弟子知道了,以後會盯著他的。”

南華嘆了一口氣,眼神中充滿了感慨:“他身上有御龍氏的印記。”

小道士手掌一哆嗦,鉅子差點斷了:“是那個御龍氏?”

“是那個御龍氏。”

“沒見到有什麼異常,御龍氏能看上他?”小道士不解。

時間一點點流逝,崔漁傍晚回家的時候,路過村頭時,一座初具雛形的草廬已經有了三分模樣。

第二日

崔漁起了個大早,起床去耕地,就見老道士站在村頭的水井前,低頭沉默不語。

“道長在看什麼?”崔漁湊上前去,趴在南華真人耳邊道了句,嚇的南華真人一個哆嗦。

“在看白駒過隙,滄海桑田。”老道士伸出手搖動轆轤,打了一桶水後,崔漁搶著將那水但在肩膀上。

“一口井也能看出來?”崔漁不解。

“這口井已經存在四萬八千年了,有的江河湖海都已經幹了,而他卻依舊存在,你說是不是滄海桑田。”老道士淡淡的問了句。

“四萬八千年?道長說笑了,李家村才不過三百年,是隨著項家貴公子遷徙來的,沒有人怎麼會井?”崔漁笑了笑。

“呵呵,居士安知不是因有了這口井,所以李家村才會在此定居,免去了打井的苦惱?”老道士笑問了句。

崔漁看著老道士,這老道士分明是在抬槓。不過自己想要接近老道士,還需要表現一番,腦子轉動靈光一閃,已經有了主意:“在下有個問題想要請教道長。”

“居士但言無妨。”老道士撫摸鬍鬚。

“請問道長:這世上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當然是先有雞!”老道士想都不想直接回了句。

“可雞是哪來的?”

“當然是蛋孵化出來的……”說到這裡老道士話語頓住,下巴上的鬍子都不由得揪掉幾根,腳步頓在哪裡。

崔漁轉過身去看向老道士,卻見老道士魔障了一樣,呆呆的站在那裡,口中喃喃有詞:“先有蛋還是先有雞?先有黃天,還是先有萬物?”

老道的喃喃嘟囔,崔漁沒有聽到,生怕生怕老道士鑽牛角尖,趕緊將老道士給驚醒:

“老道士,你說先有那口井,還是先有村民。”

“當然是先有井。”老道士回過神來想都不想直接回了句。

然後對著崔漁道了句:“別理我。”

一邊說著,一邊嘟囔向遠處草廬走去,就連井水都顧不得了,只是不斷嘀咕:“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看似只是一個簡單的問題,蛋卻包含著天地間大道造化生滅的起源,蘊含著天地間最本質的大道規律。

若能窺破其中奧秘,修為必然可以進入一個不可思議的境界,乃至於無中生有,塑造萬物的斡旋之境。

“有必要那麼著急?”崔漁沒好氣的喊了一聲,嘀咕著道:“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其實早就已經有了定論,當然是先有蛋。”

不錯,就是先有蛋。

你要是問蛋是那來的?

雞是活物,而天地萬物演化,不可能直接憑空從自然中演化出一隻活的雞,呼吸間就憑空給你塑造出一個能飛能跑的雞。

從這一點上,先有蛋最為穩妥。

蛋最開始的形態並不是蛋,只是蛋的形態,造物主塑造出的形態而已。當造物主賦予‘蛋’的命名意義,就有蛋了。

人本質上也是卵生動物。

只是人在腹中孵化。

人的胚胎與去了皮的雞蛋何其相似?

世界上是有神的,達爾文的進化論根本就無法站穩跟腳,是神塑造生命起源。

如果說沒有神,那麼生命起源是什麼?

你會說是藻類細胞。

可藻類細胞也是生命,那藻類細胞生命又是從哪裡來的?

你會說:無中生有!

可那個無又是哪裡來的?

既然有神能塑造生命,那又何須進化論?

神或許並不是神,只是某一種不可思議的力量,亦或者是籠罩整個宇宙的波盪,亦或者某個奇異頻率的電磁波,神只是一個稱呼,我們人對那種不可思議存在的描述。

他真正的名字叫什麼?

在道家稱之為:道。

道生一的道。

但當你稱呼他為‘道’的時候,就是賦予它具體的形態和名稱,那個時候他已經不是道了,而是有了具體的形象和人格,我們稱之為:神。

而神只是道的一種形態,無數種形態中的一種。

道可道,非恆道,就是如此。

世間生命終有一個起源,而那個起源就是道!

華夏諸子百家,唯一最貼近‘不可思議’的存在,就是道家。

看著老道士匆匆離去,崔漁搖了搖頭:“或許這個世界,會有機會搞清楚道的本質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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