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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城的下午,天空陰了下來。
白天鵝2208房間,窗戶開啟著,午後高空涼爽的風吹進來,吹起了窗簾,吹拂著床上少女的夢。
林芝眼眸閉攏,長長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微微顫動,似乎在夢中尋找著什麼。
她的雙手緊緊環抱著李雲海,滿頭青絲輕輕散開,如同一條黑色的河流在月光下流淌,流過她的肩膀,滑落在枕頭上。
李雲海的右臂被她枕在腦後,反過來,又護住了這個可愛的人兒。
林芝的呼吸均勻而自然,彷彿可以聽到一種寧靜的力量,那是她內心深處的平和與滿足。
她的身體在柔軟的席夢思上形成一道優雅的曲線,像一幅名家的畫作,充滿了詩意。
李雲海醒了過來,感覺右臂完全麻木了。
但他沒有動,只是輕輕的偏過頭,看了一眼睡夢中的林芝。
她就像一朵靜靜開放的百合花,散發著淡淡的香氣。她以最自然的方式存在,以最真實的狀態呼吸,就像一首剛被譜寫的歌,等待著有人吟唱。
李雲海回想昨夜的瘋狂,不由得有些憐惜眼前的戀人。
他倆昨夜恩愛到凌晨才睡哩!
林芝忽然間閉著眼睛笑了一笑。
這是一種純淨的、毫無保留的笑,沒有現實的束縛,沒有時間的限制。
她的笑容似乎可以融化一切困擾和煩惱,讓李雲海感到一種深深的安慰。
李雲海忍不住親了她一下。
林芝嘟著小嘴,微微張開美麗的雙眼,看著他,嫣然一笑,輕聲說道:“我再睡一會兒。”
李雲海拿出壓在她腦後的胳膊,說道:“你睡,我上個洗手間。”
他起床洗漱完畢,回到房間,發現林芝還在睡。
只見她玲瓏曼妙的身子,曲線優美,躺在豪華的大床上,長長的黑髮在枕邊披散開,眼睛閉著,長如蝶翼的眼睫毛在精緻的小臉上覆下好看的陰影,輕薄的被子,緊貼在優美的曲線上,修長的雙腿優雅交疊著,要多嫵媚有多嫵媚,要多漂亮有多漂亮。
李雲海很想,但還是忍住了,沒有打擾她。
他拿起房間的電話,點餐送到房間來。
半個小時後,服務員送餐過來。
李雲海接過餐車,然後才喊醒林芝:“你還不餓嗎?”
林芝喔了一聲。
李雲海趴在她身邊,輕輕捏了捏她的鼻子。
林芝皺眉嘟嘴。
李雲海端起一碗菜,放到她鼻子前。
林芝聳聳鼻翼,睜開眼睛來:“有好吃的!”
李雲海輕輕拍了拍她的腰:“起床吃飯。吃過飯,你再接著睡好了。”
“不睡了!”林芝坐起來,伸了個長長的懶腰,臉上還有未褪的紅潤。
她光著腳丫下了地,看著幾個色香味俱全的佳餚,食指大動,一手捋住秀髮,一手夾了塊白切雞放進嘴裡,一邊吃一邊喊:“好吃!好香!”
李雲海看著她的饞樣,失笑道:“第一次看到,原來伱不刷牙也吃東西!”
林芝嚥下嘴裡的食物,噗嗤笑道:“怎麼了?我好餓好不好?不能吃嗎?哼,你剛得到我,就開始討厭我了?”
李雲海握住她的手,滿眼憐愛的看著她:“怎麼可能呢!只不過,以前覺得你像仙女。”
“哦,我知道了,我被你貶下凡間了,是吧?”
“不,你現在是我的女人了!我要的,不是仙女,而是像你現在這樣,真實、自然的女人。”
“雲海!”林芝趴在他肩膀上,喃喃的說道,“我好幸福。下午我們去逛街,我得買一個衣箱。不然我買的這麼多的衣服,怎麼帶回去呢?還有啊,你也得買衣服!我給你買!”
“哈哈,好啊!太幸福了,以後我的東西,都有人管著了,是不是?”
“嗯,我去刷牙!”
林芝穿上鞋子,進了洗手間。
下午,李雲海和林芝來到百貨大樓。
林芝看中了一款美美牌的衣箱。
這是北金皮件廠生產的衣箱,所謂衣箱,就是後世的行李箱,但在這個年代,衣箱只有提手,還沒有拉桿,主要作用就是用來存放衣服之類的。
拉桿行李箱,要等到1987年才被髮明出來。
對這個年代的人來說,能有一個衣箱,就已經很奢侈了。
很多大中專學生去學校,都是用尼龍網兜裝東西,連塑膠袋都沒有。
林芝買的是紅色,粉粉的很可愛。
買了衣箱後,她帶著李雲海逛男裝。
看到好看的衣服,她就一定要李雲海試一下。
林芝的眼光當然是一流的,只不過這個年代的男裝,也沒有什麼太多的款式。
“雲海,馬上要召開個協會議,你要穿正裝,得買一套西裝。”
“誰說西裝就是正裝了?我看中山裝也很不錯。”
“那當然了,我爸就特別喜歡穿中山裝,他的衣櫃裡,就沒有一件西裝。”
李雲海買了兩套秋裝,兩套冬裝。
林芝被前面一個鋪位吸引,拉了拉李雲海的手,說道:“咦,雲海,這裡有無痛穿耳!還是免費的!”
李雲海看看她漂亮的耳朵,笑道:“說是無痛,還是有點痛的,你要不要穿?”
“看看嘛!”林芝嘻嘻一笑,走了過去,只見一箇中年婦女,正在給另一個婦女打耳洞。
鋪位上掛著牌子:“包金耳環每對7.3元,無痛免費穿耳。”
李雲海一看這牌子,便知道是商店的促銷活動,穿耳的確是免費的,但必須買她的一對耳環。
而這耳環,說是包金,多半隻是鍍銅,賣你7.3元,含淚血賺7元。
李雲海知道,女生都愛美,打耳洞只是常規操作,便低聲說道:“你打個耳洞就行了,我買對純金的耳環給你。”
“嗯!”林芝也不跟他客氣了。
這個年代的女人,一旦認定是你的人了,她也就不把你當外人看待。
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願意花你的錢,也願意為你花錢,不再分得那麼清。
林芝湊上前去,等前面的兩個婦女打完耳洞後,問道:“免費打耳洞?無痛的嗎?”
“是啊,免費無痛打耳洞!”攤主笑著招徠她,“姑娘,你坐下。我給你打。你長得真好看,這要是戴上耳環,就更漂亮了。”
林芝看了看她手裡的耳釘槍,問道:“就這麼打?不痛?”
“不痛,就跟蚊子叮了一口似的。”
“那也很痛啊!”
“姑娘,愛美得付出代價,小小的痛一下,你就能戴上漂亮的耳環了。”
沒有哪個姑娘能拒絕這樣的美麗。
林芝稍微猶豫,還是坐了下來。
婦女捏著她的耳垂,揉了一陣,等耳垂髮熱以後,塗了點酒精,她右手握著耳釘槍,對著林芝的耳垂打了一下。
“哎喲!”
林芝還是覺得有點痛。
但是已經打了左耳,也只能再打右耳。
兩隻耳朵打完,林芝痛得眼淚都出來了。
攤主拿棉籤沾了點藥水塗在上面消炎,說道:“姑娘,打好了。不痛吧?”
“你還說無痛,明明很痛!”林芝捂住耳朵,對攤主說道,“你也不塗一點麻藥呢?”
婦女笑道:“麻藥要錢的啊!我們這是免費打耳洞,當然沒有麻藥塗了。姑娘,買對耳環吧?包金的,一對只賣你7塊3毛錢。”
“不要,太貴了!你打耳洞說無痛,結果是騙人的。你說這耳環是包金的,多半也是假的吧?”
“哎唷,我說姑娘,我都免費給你打耳洞了,你不買一對耳環說不過去吧?”
“哼!不買你的!你說的免費無痛打耳洞,可沒說一定要買你的耳環。”
後面還有人排隊等著打耳洞呢!
攤主也懶得跟林芝爭辯了,說道:“行行行,當我義務為你勞動一回了。你以後想買耳環,就來找我啊!我這裡的耳環便宜又好看。對了,姑娘,你這耳洞,得買個東西插著,不然過一段時間,它又長肉給堵了。”
“我知道了!”
林芝對著李雲海呲牙咧嘴:“真的好痛好不好?早知道這麼痛,我就不打了!”
李雲海伸手摸她的臉,溫柔的笑了笑:“女人愛美嘛,沒辦法!”
林芝咯咯笑道:“買耳環給我戴,不然耳洞長肉了,這兩下就白痛了。”
李雲海當然信守諾言,帶著她來到金器櫃檯。
耳環都是現成的,不過款式花樣並不多。
林芝挑了一陣,選了一對心形吊墜的耳環,標價168元。
李雲海掏錢買了下來,讓店員幫林芝戴上。
店員一看林芝的耳洞是剛打的,說道:“同志,這幾天,你還得給耳朵消消炎,塗點藥水,紅藥水和紫藥水都可以。其實金黴素軟膏效果也很不錯。”
“好,謝謝你。”林芝對著鏡子照了照兩邊的耳朵,拉著李雲海的手,讓他看,“好不好看?”
“好看!就是還缺點什麼。”
“缺什麼?”
“嗯,還缺項鍊、戒指!”
“你這是打算給我買三金嗎?”
“反正要給你買的,早買早享受。”
櫃員一聽,馬上誇讚林芝長得漂亮,這手指纖細白嫩,戴金戒指肯定美氣,又說林芝脖子細長,戴金項鍊再合適不過。
林芝看了一眼戒指和項鍊的標價,說道:“我們這次出來,花的錢夠多的了,不要買了吧!”
李雲海知道她心裡是想要的,便大手一揮:“我有錢,你只管挑!”
就現在這金價,隨便買,買回家存著,就當把錢存銀行,利息錢早晚會賺回來的。
林芝抬頭望他一眼,俏目含笑。
櫃員適時的說道:“同志,你愛人對你真好,你們還沒有結婚吧?他就對你這麼好了,等結了婚,你肯定享福。”
女人都愛聽這種恭維話,林芝也不例外。
她說先試一試,看看有沒有漂亮的款式。
櫃檯介紹道:“同志,你戴的耳環這種款式,咱們這裡有一套,項鍊還有戒指,都是心形的。我給你試戴一下,保證好看。”
這套金飾還真不錯,這年代的女人,就喜歡戴金器。
金、銀作為貴重金屬,從古至今就被視為財富和地位的象徵。
一般的女人,對金子真的毫無抵抗力。
李雲海花了760塊錢,買下了那個金項鍊和金戒指。
林芝戴著三金,可美氣了!
她不停的照著鏡子,看看耳環,又看看手指上的戒指。
“雲海,我是不是花你太多錢了?”林芝有點小心痛。
“沒事,賺錢就是為了花的。”李雲海毫不介意的說道,“為心愛的女人花錢,會讓我感覺到真正的快樂!”
其實,這點錢,對林芝家來說,根本就算不了什麼。
只要她想要,隨時都可以買。
但李雲海買給她的,當然意義非凡。
林芝很感動。
心愛的男人為她花錢,也讓她感覺到了真正的快樂!
兩人回到賓館,免不了又有一番恩愛,纏纏綿綿,直到天亮。
歡樂的時光,格外容易過。
李雲海和林芝,不知不覺在花城玩了一個星期,這才打道回西州。
回家的路上,林芝知道列車上小偷多,把金器都收了起來,拿紙包好了,放在自己的貼身口袋裡裝著。
同樣的路,回來時,林芝的心境和感覺完全不同了。
她那甜蜜的微笑,像一股清涼的泉水流過。喜悅湧進了她的心中,心彷彿盪漾在春江裡。她那顆驛動的心,樂得快要盛不下蜜糖般的喜悅。
一路上,林芝都在哼唱一首歌。
“青春的歲月像條河,
歲月的河啊,
匯成歌、匯成歌、匯成歌。
一支歌,一支深情的歌,
一支撥動著人們心絃的歌,
一支歌,一支深情的歌,
幸福和歡樂是那麼多……”
列車載著旅人的想念和期盼,抵達西州火車站。
李雲海先送林芝到家裡,再回家去。
林芝出去了整整一個星期,走進家門時,正好是中午。
唐玉霞開啟門,看到女兒,又驚又喜,又是嗔怪:“死丫頭,你出去這麼久,也不打個電話給我們呢?在外面玩瘋了吧?都不知道還有爸媽了?”
“媽!”林芝笑著走進門,又喊了一聲爸。
林振邦笑著答應一聲,抬頭看著女兒,總感覺她有些不一樣。
唐玉霞也發現了。
她拉著女兒的手,左看右看:“小芝,你怎麼不一樣了呢?”
林芝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是不是這裡?我打耳洞了!我還買了耳環哩!等下戴給你們看!”
唐玉霞輕輕搖頭:“不對,不只是打耳洞!你渾身上下都不對!”
林芝撇了撇小嘴:“我哪裡不對了?我不是你們的女兒了?你們不歡迎我,我走了!”
她說著,還真的轉身要走,反正她可以去找李雲海。
唐玉霞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白了她一眼:“你跑哪裡去!”
“爸,媽,我給你們帶了禮物。等下拿給你們!”林芝嘻的一聲笑,提著行李來到自己房間。
唐玉霞來到丈夫身邊,悄聲說道:“你沒覺得嗎?小芝變了!”
林振邦嚴肅的點了點頭:“是變了!變得成熟了一些?”
“不對,不對!”唐玉霞蹙著眉頭,想了想,忽然一拍大腿,失聲說道,“我知道了,她——”
她又壓著嗓音,附耳過去,對林振邦說道:“她是不是和李雲海發生了那個關係了?”
林振邦一臉吃驚的看著她:“不至於嗎?小芝還這麼小!”
唐玉霞一臉篤定的說道:“我自己是過來人,也看人無數,我還能看錯?”
林振邦託著腮幫子,沉吟道:“我也覺得她這一次有所不同。她以往出門去玩,回來後不會這麼笑。”
唐玉霞伸長脖子,看了看林芝的房門,見她還在裡面,便壓著嗓子說道:“不只是笑容不同。她臉上的紅暈也不同!還有,她走路的姿勢!我太熟悉了!這、這絕對是有過恩愛的關係了!”
林振邦相信妻子的判斷,因為他也有這種感覺。
這些天,林芝和李雲海在花城的白天鵝賓館裡,那叫一個昏天黑地,晝夜顛倒!
林芝的表現,讓老於世故的父母,一眼就看出端倪來了。
林振邦輕輕一嘆:“算了,女兒長大了,終究是要嫁人的!李雲海這後生,還是不錯的!”
唐玉霞沉聲說道:“李雲海是不錯,你就敢保證,他以後能對小芝一心一意?他這麼年輕,就賺到了這麼多的錢!以後喜歡他的女人,只怕多得很哩!誰敢保證,他以後不會變心?萬一他只是玩玩的呢?或者是利用小芝的家庭背景呢?那小芝豈不是吃虧了?”
林振邦揮了揮手:“不至於,我看人還是很準的。李雲海不是那種毛躁的小夥子。”
唐玉霞只是搖頭:“不行,這事,我得問清楚了!如果我們的猜測是真的,那我得敲打敲打李雲海!”
正說著話,林芝高高興興的走了出來。
她戴上了金耳環、金戒指,金項鍊,又拿出給父母買的禮物。
這是兩個精緻的盒子。
“爸,這是買給你的,是一塊梅花手錶,你那塊老上海表,戴了十幾年了,可以換一下了。”
“媽,這是送給你的,也是梅花手錶,和爸那塊是一對,分男女兩款。”
八十年代,我國能買到的高階手錶,就是梅花表。
梅花表價格不菲,絕對是身份地位的象徵。
林振邦拿起手錶看了看,暗讚一聲好表!
這是中古梅花,罕見的滿天星盤。
型號為梅花737-360DB。表徑38mm,搭載的是2836自動機芯,背透更顯獨特。
林振邦把表放在盒子裡,問道:“這是鑲鑽的?少說也得一萬以上吧?普通款的都要兩千多了!”
林芝嗯了一聲:“一萬六千塊錢一塊,兩塊表,三萬二。”
唐玉霞沉聲問道:“你哪來這麼多的錢?”
林芝抿了抿嘴,嫣然笑道:“當然是雲海出的錢,買來孝敬你們的。”
唐玉霞冷哼一聲:“李雲海人呢?”
“他提了好多東西,先回家去了,說是等下再來我家。”
“好!等他來了,我有話跟他說。我先問你,你們這次去花城,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什麼事?”
“你也長大了,我直接問你吧,你和李雲海,有沒有恩愛過?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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