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何歸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三百六十二章 請將軍赴死,天工戰紀,長風何歸,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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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國國都大梁被敖睨帶領的八萬精兵包圍了七八天了,這些天中城裡人人自危,大家都在想辦法逃出城去,但敖睨的隊伍將大梁死死圍住了,別說從城門逃出去,就是城牆角下的狗洞都被封死了。
為了能活命,大梁城內的達官貴族們想盡了辦法託人去給城外的敖睨送禮,希望敖睨能給他們一條活路,但那敖睨軟硬不吃、油鹽不進,擺明了就是要把大梁圍困至死,送過去的重禮不僅沒退還,還把送禮的人都殺了,屍體扔回城門口,幾天時間就已經堆起了一座屍丘。
“又扔了兩個過來,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守城計程車兵站在城樓上,眼睜睜看著對面軍營中抬出來兩具屍首,如同扔垃圾一般扔到了大梁城門口,屍體落入屍堆中發出沉悶的聲響,這聲音刺激著守城士兵們的內心,卻又因為無法痛快與代王的軍隊一戰而致使眾人怨聲載道。
“咱們還剩多少人?五萬?還是四萬來著?打又打不贏,求和人家也不同意,求援也沒有國家願意幫助我們,可不就只能任由別人欺負了嗎?”
另一名士兵嘆息道:“我們魏國怎麼就走到這一步了呢?幾年之前我們明明還有那麼多城池、那麼多武將,到今天卻連一個鎮守城門的將領都找不出來了……”
因為沒有守城武將,所以大梁城門的防守也非常鬆散,士兵們隨意坐在地上,武器也扔到了一邊,滿面絕望道。
“還不都是因為朝中那些奸佞小人胡亂給王上出主意嗎?本來我們與秦國交好,秦國攻打其他國家的時候只要找我們借道就要給我們好處,這樣的日子多舒坦啊,朝中那些人非要慫恿王上去搶人家燕國割讓給秦國的城池,被秦國追著打了這麼多年,同時又得罪了燕國,本來就是夾縫中求生了,現在還被代王趙嘉盯上了,這是老天要亡我們啊……”
“要是王上能早聽洪儒將軍的勸告,及時向秦國賠罪的話,事情也不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哪怕是在那個敖睨攻打我們的時候能信任洪儒將軍帶兵作戰的話,我們也不會被圍困在這裡。”
士兵們都在咒罵魏王昏庸,代王趙嘉的軍隊都兵臨城下了,他還忌憚洪儒,不肯將兵權交給洪儒,逼得洪儒在戰場上做光桿將軍,對面的敖睨是何等人物,即使洪儒能攔得住他一個人,也攔不住他手裡八萬大軍,大梁被困其實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能逃的人其實早就逃走了,但魏王沒有逃,不知為何即使大梁都被圍困了,魏王還是一副信心十足的樣子,他不走,也不允許那些大臣們離開,偏叫全城上下陪著他一起等,至於要等什麼大家不知道,只知道等來了大軍圍城,此刻那些大臣們也沒心思上朝了,都在家裡想盡辦法要出逃。
稍微有點官職的人都回家去了,或籌錢、或託人,想盡辦法要出城,而守城計程車兵們沒有錢財也沒有關係可託,自知逃不出大梁,便只能消極防守,守著城門等死。
“今天還是沒看見洪儒將軍嗎?自從他前幾日被宮裡人叫走之後就一直沒回來過,你們說……王上會不會已經把將軍給……”
這些年魏國有無數武將身亡,但他們大多數都不是死在戰場上的,而是死於魏王的猜忌,其中又數洪儒家族的人被魏王猜忌得尤為嚴重,即使家主洪冀已經陣亡,魏王也沒有放過洪家其他兒郎,這些年一路迫害下來,曾經人丁興旺的洪家就只剩洪儒一個男丁了。
“我要是洪儒將軍早就離開魏國了,什麼為人臣子、什麼忠君愛國都去他孃的,家裡人都被王上禍害完了,鐵打的忠心也該灰飛煙滅了吧?真不知道洪儒將軍怎麼想的,非要把一身才華空耗在這不值得效忠的地方。”
士兵們的感嘆傳不到將軍府中,此時的將軍府大門緊閉,外面是一眾高階機甲鎮守,這些高階機甲是魏王的貼身近侍,此刻不在魏王身邊伺候,卻全都派到了將軍府來,將整個將軍府圍得水洩不通。
“老夫奉王命前來,還請將軍不要為難老夫,這鴆酒、匕首和白綾還請將軍自選一樣,老夫也好回宮去向王上交差。”
面對丞相的步步緊逼,洪儒一動未動,他穩坐中堂並不言語,以沉默與丞相對抗,而這樣的對抗已經持續好幾天了,自從洪儒被丞相藉口王上傳旨為由騙回將軍府以來,這幾天丞相一直在逼迫他自裁,只是介於洪儒武力高強他們不能強迫洪儒就死,不然也不會拖這麼多天了。
“用忠心耿耿的臣子的性命去換他國的援軍,這荒唐的主意到底是你們誰想出來的?!我們洪家為王上、為魏國拋頭顱灑熱血戰至最後一人,王上他憑什麼這麼對我兄長?!”
洪儒的父親洪冀戰死沙場,母親傷心過度沒多久就跟著去了,叔父兄弟們不是戰死沙場就是被魏王迫害至死,如今偌大的將軍府空空如也,也就剩這唯一的妹妹還能站出來說句話了。
洪家的女兒也不可小覷,即使被重兵圍了將軍府,她也沒有哭哭啼啼,而是站在中堂門口,指著丞相破口大罵。
這幾天她已經罵過丞相和魏王無數次了,嗓子都罵啞了,但丞相不看著洪儒赴死就不肯走,雙方僵持至今仍舊沒有爭出一個結果來。
“姑娘就莫要再多言了,王上只下令請將軍赴死,並沒有苛待府中女眷,等將軍去世之後,你們大可自尋生路,又何必在這裡苦苦阻攔呢?要是惹得王上不悅只會牽連自身罷了。”
“牽連就牽連,難道我洪家人還會怕死嗎?!你們迫害忠臣良將,難道就不怕被世人唾罵嗎?!”
“會不會被世人唾罵不是老夫要考慮的事,老夫只是一個傳旨的,無權干涉王上的決定,但老夫要提醒二位,這將軍府中所有的糧食都被清走了,水源也都投了毒,將軍是修真者可以堅持不吃不喝,但姑娘和這府中一眾家僕都是尋常人,能跟著將軍一起堅持幾天呢?”
“我們就是餓死、渴死,也絕對不讓你們如願!你們這些喝人血的傢伙!你們不會有好下場的!”
丞相搖了搖頭,這樣的辱罵從他來傳旨的那一天起就沒有斷絕過,其實大家都知道魏國已經窮途末路了,但魏王不肯放棄,堅持要用洪儒的命去換燕國的援軍,丞相無力勸說也不想再勸了,既然王上下令要洪儒自盡,那來將軍府傳旨也是丞相最後能為魏王做的事了。
如今雙方已經僵持好幾天了,將軍府中一些年紀大的家僕都有些撐不住了,他們沒有吃食也沒有水喝,再拖兩天就該陸續有人被餓死、渴死了。
魏王只讓丞相來傳令,並沒有下令動手誅殺洪儒,因為魏王知道洪儒心地善良,他不會看著無關的人因自己而死卻無動於衷,魏王拿捏了洪儒的善良,並將其變成了刺向洪儒的尖刀。
正如魏王預料,僵持多日之後洪儒終於發出了他沉默這麼多天以來的第一聲,他先是輕輕嘆息,而後起身出門拉住了還在痛罵魏王的妹妹,隨後朝丞相拱手道。
“東西留下吧,讓我和家妹再說說話,放心,日落之前我自會給各位一個交代。”
有了洪儒這句話丞相肩頭的重擔總算是鬆了下來,他趕緊讓身邊的隨從將帶來的毒酒、匕首和白綾放到了臺階上,隨後將這院中所有人都喚走了,只留下洪家兄妹二人孤立於這雜草漸生的將軍府中。
洪儒的妹妹已經氣紅了雙眼,因為長期沒有進食喝水,她的嘴唇都乾裂了,又因為剛才痛罵魏王致使她唇角裂開,鮮血滲出來不斷滴落到衣襟上,洪儒看著她這狼狽的模樣不由輕嘆,彎腰從托盤中拿起白綾替她按住了嘴角傷口。
“逃吧,逃吧哥,你靈力高強,大可以操縱機甲衝出大梁,你不是在秦國還有許多朋友嗎?你去投奔他們,或者隨便隱居山林也好,你不該白白死在這裡啊!”
因為飢餓和脫水而形容枯槁的女孩一把扔了白綾,雙手緊緊拉著洪儒的衣袖,哀求道。
“父親、叔叔、哥哥們都死了,你還要為王上效忠到什麼地步啊?!他要殺你,難道你就當真伸長脖子讓他殺嗎?!你做錯了什麼要被人逼到這個地步啊?!”
洪儒抬手擦去了妹妹臉上的眼淚,平靜道。
“我不是在效忠王上,而是在效忠魏國,我征戰沙場不是為了替王上保全國土,而是為了魏國的百姓不受敵軍欺辱,不過看如今這局面……我們洪家這麼多兒郎的熱血終究沒有換來一個好結局。”
洪儒苦笑道:“魏國是我的故鄉,連生我養我的地方都不願意要我了,我又能逃去何處呢?一個失去故國的人漂泊異鄉並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既然人這一生終究難逃一死,那我寧願死在故土上,至少我死後魂魄依然能守望著家鄉百姓,這對我來說就是最值得欣慰的事情。”
妹妹已經痛哭到無法站立,她跌坐在地渾身顫抖,但過度脫水的身體已經沒有太多的眼淚能流出來了,乾啞的嗓音只能發出無力的嘶吼聲,在這無人聽見的地方爆發著她對昏君王權的控訴。
相比情緒失控的妹妹,洪儒倒是顯得相當鎮定,彷彿即將赴死的人並不是他自己一樣,反而進屋去搜尋了一番,片刻之後拿出一個錦布結成的包袱和一封早就寫好的書信交給了妹妹。
這封信已經在洪儒的床頭放了很久了,只是一直沒有送出去,妹妹也見過此信很多次,只是信封上沒有寫明姓名,她一直不知道兄長床頭的這封信到底是要送給誰的。
見妹妹面露疑惑,洪都蹲下身,輕言道。
“哥哥死後,這大梁城估計也撐不了太久了,你一個女子無處可去,我思來想去只能將你託付給我遠在秦國的師弟,他叫祝新年,這包袱中是我要交給他的東西,你帶著包袱和信去秦國找他,他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妹妹立刻搖頭道:“不!我哪也不去,哥哥你要是死了,我就即刻懸樑與你同去,咱們一家人也好在九幽之下團聚!”
洪儒勾了勾唇角,道:“無論你決定日後如何,也請幫哥哥完成這最後的心願吧,其實早在我們洪家人遭受迫害的時候我就寫好了這封信,如果說天底下誰有能力來救我們的話,那人非祝新年不可,但他要操心的事太多了,我不想給他添麻煩,這包袱中是我留給他的東西,師兄弟一場留些東西勉強算些念想吧。”
妹妹並不知道為何兄長在生命的盡頭還要惦記著這個叫祝新年的人,她也不知道包裹中和信封裡裝著什麼東西,只知道這是兄長最後的心願,她無論如何都要完成。
“丞相算是文官中少見的好人了,我會請他想辦法送你出城去,此去秦國千難萬險,你千萬注意安全。”
洪儒將妹妹扶了起來,他喚了一聲,丞相便帶著一眾人回到了院中,只見洪儒上前與丞相耳語了幾句,年邁的老丞相眼神閃動了幾下,最後點頭答應了洪儒的請求。
“將軍府不能再待了,姑娘這邊請吧。”
兩名侍從上前來將洪儒的妹妹半請半拖著離開了將軍府,在離開之前她奮力掙扎著回頭,只看見洪儒一身白衣如雪中勁松一般立於院中,即使風吹雨打亦不曾使他彎折半分。
洪儒抬頭看了一眼天光,此時無人知道他心中在想什麼,也許在想曾經輝煌的將軍府,也許在想太平川上修道的日子,又或許是在想自己的人生為何就這樣匆匆走到了盡頭。
然而一切的疑問都不會再有答案,一切的眷戀也都不會再重現,洪儒長笑一聲,舉杯向日,與虛空中一眾先他一步而去的叔父兄弟的魂靈一起,飲盡了這一杯苦澀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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