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何歸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三百四十三章 願君珍重,天工戰紀,長風何歸,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並且關閉廣告遮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內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從北街回來之後,除了裴少橋又被叫去東營參與過幾次兵甲部建營的討論之外,日子過得相當平淡,宮裡為了商討伐代攻魏的細節而停了早朝,只有太尉、丞相、王翦將軍、總指揮使等幾個軍政核心人物被喚進了宮去,而這些人中並沒有祝新年。
祝新年也知道因為洪儒的事情秦王對他有所提防,既然秦王不讓他入宮討論戰策,他也懶得自討沒趣,不如在給老魏頭守靈的時候順便再精進一下二階術法,盤算著什麼時候能抽空去把二階考了。
幾天時間一晃而過,很快莒魏的棺木就在咸陽城停靈滿了七天,按照規矩,是時候要挪去先王陵安葬了。
這天一大清早秦王就親臨了靈堂,從做法事開始就全程在場,甚至全程步行扶靈,將莒魏的棺槨送到了城門口。
莒魏畢竟是臣子,君王能為一個臣子做到這個地步已經是能夠名垂史冊的典範了,若再送到陵前去就不合規矩了。
祝新年在城門口朝秦王行了一記大禮,算是代替莒魏的後人向秦王表示感謝,隨後在秦王的目送下送靈的隊伍離開了咸陽城,緩緩前往先王陵。
太卜確實在先王陵旁邊為莒魏選了一處風水非常好的地方做陪葬墓,修墓的工匠們也不敢糊弄,雖然時間非常緊,但一切都是按照王侯陪葬墓該有的規制建造的,連地宮牆壁上的壁畫都能聞到新顏料的味道。
祝新年、裴少橋和陳清嬋一起將莒魏的棺槨送入了地宮中,推入了棺床上早已備好的巨大木槨裡,而外層的黃腸題湊已經搭建好了,只留下了一面開口用來推入棺材,工匠們會等祝新年他們離開地宮之後完成最後一面的搭建工作,從此之後這位名震三朝的傳奇人物就將永遠在此長眠。
棺材在石制棺床上推動的聲音在地宮中迴盪著,祝新年親眼看著一路從清河鎮運回來的金絲楠木巨棺被一點點推了進去,最後外層木槨合蓋,將棺木永遠包裹了進去。
“右將軍,地宮不是活人該久留的地方,我們該上去了。”太卜提醒道。
祝新年默默點了點頭,他最後朝老魏頭的棺槨看了一眼,而後轉身走出了地宮。
此時地面上正在進行最後的祭靈法事,白色的紙錢隨風飄到祝新年身上,他伸手拾了一片起來,一邊打量著手中的紙銅錢,一邊問。
“趙遷呢?”
為了準備今天的祭靈,昨晚祝新年就安排人將趙遷渾身上下好好收拾了一番,可以說自從趙遷被抓進天牢起,也就今天是最乾淨的時候了。
裴少橋去到送靈隊伍後面親自將趙遷押到了墳前,這幾天有醫修日夜不眠盯著趙遷,人倒是沒有死,只是幾天水米不進,臉色跟死人也沒有什麼區別了,此刻神情恍惚,直到被裴少橋拖到了墳前,才終於意識到自己要死了,立刻大叫了起來。
只可惜他頭頂還插著銀針,即使想叫也叫不出聲來,只是他確實太恐懼死亡了,即使被銀針禁錮著全身肌肉,也拼命透過震動聲帶發出了“哈赤哈赤”的氣流聲。
祝新年走近了趙遷,站在他身邊與他一同面向莒魏的陵墓,道:“今日是莒相下葬的日子,也是你賠命之時,趙遷,你還有什麼遺言要說嗎?”
雖然這樣問了,但祝新年並沒有拔出趙遷頭頂的銀針,即使趙遷真的有什麼遺言要交代,也說不出半個字來。
“既然沒有,那我就送你上路了。”
祝新年抬起手來,隔著那張白銅錢紙壓在了趙遷顱頂,此時的他看不見趙遷眼神中的恐懼與絕望,他甚至都沒有去看趙遷,而是一直遙遙看著尚未關閉的墓門,回想著自己穿越過來之後跟隨莒魏四處流浪的那些日子。
那時候他們遭遇過很多次趙國人的追殺,但其實剛開始的時候祝新年並不知道那些是趙國派來的殺手,只以為是攔路搶劫的山賊土匪。
每次遭遇危險老魏頭總有辦法化解,他甚至都沒有在祝新年面前召喚過機甲或使用過靈力,直到現在祝新年才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老魏頭不希望暴露行蹤致使祝新年被更多人盯上,所以即使是再危險的情況他也會用巧計逃脫,不會主動暴露身份以免引來趙國之外的其他國家的殺手。
當然,當時老魏頭已經是舊疾纏身的狀態了,操縱機甲和使用術法對他來說太過吃力,另外當時秦國朝堂不穩,正是新舊君王交替的時代,又有呂不韋把持朝政,他擔心小公子流落在外的訊息被朝堂上的有心人知道後會橫生波折,所以一直隱瞞祝新年的身份直到他去世的那一天。
想到這些,祝新年目光微顫,他輕嘆了一口氣,道。
“我本想請天牢典獄使在墳前活剮了你,但太卜說靈前不能見血,如此倒是便宜你了,希望到了九幽之下還有幽冥使者來定你的罪過,讓你的魂魄受盡酷刑、不得超生。”
祝新年這輩子沒有詛咒過誰,趙遷是第一個,這樣恐怖惡毒的詛咒嚇得趙遷渾身發抖,然而祝新年對他卻沒有半分憐憫之心,搭在趙遷頭頂的手掌下方光芒一閃,一道強勁的靈力瞬間貫穿了趙遷的身體,將他渾身筋脈全部擊碎,心臟在頃刻之間就停止了跳動。
趙遷發抖的身體瞬間僵直,祝新年輕輕一推,人就面朝下筆挺地倒了下去,身上不見一絲血跡,只是雙眼圓睜,到底死不瞑目。
早已在旁邊等候多時的法師們立刻圍了上來,他們將趙遷的屍體放平,迅速將符籙貼到了趙遷的額頭和四肢上,又用柳枝往他身上傾灑經過祝禱的符水,這樣做可以保證趙遷的魂靈不會變成惡鬼或妖魔在人間遊蕩作惡。
祭靈者的屍體是不能按照尋常殉葬者的規制下葬的,法師們圍著趙遷的屍體做過法事之後,他的屍體會被就地焚燒,屍骨無存的人魂魄不入輪迴,這也是祭靈最恐怖殘忍的地方,所以自從周王朝覆滅之後,近些年活人祭靈就很少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能保留全屍的活人生殉。
不過在祝新年看來,祭靈和生殉這兩種方式在本質上並無不同,被獻祭者都是要死的,而趙遷是加害者,即使他成為了祭品,也沒有資格與被害者共處一個墓室之中,所以他選擇了用趙遷祭靈,即使這個方式遭到了朝中百官詬病,他也依然堅持如此。
很快趙遷的屍體就被投入了特質的鐵箱中,大火燒了起來,火焰從鐵箱周圍通風的圓孔中冒出來,偶爾能聽見幾聲面板炸裂的聲音噼啪作響。
裴少橋和陳清嬋都安靜地陪在祝新年身邊,一齊看著鐵箱中的大火越燒越旺,這大火不知燒了幾個時辰,逐漸由盛轉衰。
待趙遷的屍體即將被焚燒殆盡的時候,完成了地宮最後佈置的工匠們也全部出來了,墓室大門在眾人的注視下緩緩閉合,隨著墓門後方的斷龍石“轟隆”一聲落下,墓室大門被從內徹底鎖死。
就在這一刻,祝新年後腰上的世隱明光突然發出一陣低沉的鳴嘯聲,金色的光點從刀身中浮現出來,逐漸漂浮上升,緩緩來到了祝新年面前。
祝新年抬起頭來,看見多年未見的老魏頭在虛空中若隱若現。
不得不承認時間的流逝是非常殘忍的事,即使祝新年很努力想去記住老魏頭的容貌,但時間還是將這段記憶淡化得模糊不清了,直到此時老魏頭重新出現在自己面前,祝新年才終於恍然原來老魏頭是長這副模樣的。
虛空中的老魏頭不再是從前那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模樣,他挺直了腰背,雖然頭髮花白卻精神矍鑠,只見他身著官服、頭戴玉冠,眉眼不怒自威,卻在看向祝新年的時候隱帶三分慈祥,彷彿依然在看當年那個襁褓中新生的贏年小公子。
“老魏頭……”
祝新年喉頭哽咽了一下,一股酸澀感頓時衝向鼻腔和眼眶,他盡力仰起頭,不想叫旁人看見他紅了眼眶。
虛空中的老魏頭朝他露出一抹淡笑,他認真地將祝新年從頭到腳再細細看了一遍,感慨道。
“二十年了,小公子長大了。”
祝新年說不出話來,只能輕輕點了點頭。
“本以為能多陪伴小公子幾年,可魂靈之身不可長久遊蕩於世間,如今公子已成人,又帶老臣殘軀回咸陽重新安葬、長眠先帝陵旁,老臣這一生的執念到此也算圓滿了。”
金色的光點漂浮在祝新年身邊,它們輕輕觸碰著祝新年的肩膀、臉頰和頭頂,像是莒魏的手最後拂過了祝新年的身體。
“老臣只能陪小公子走到此處了,前路漫漫,願小公子珍重。”
天地之間疾風忽起,風從地平線盡頭吹來,以極快的速度掠過了祝新年的身體,眨眼間將虛空中的光點悉數吹散。
祝新年慌亂抬手抓了一把,他確實抓到了一個光點,但再攤開手的時候那光點卻迅速黯淡了下去,如同一片握不住的雪花一般在祝新年手掌中蒸騰消失。
祝新年知道,老魏頭的魂靈已經離開了世隱明光、離開了人世間,他在贏年小公子身邊盡忠二十年,如今祝新年已然成人,有了自保的能力,他也終於可以安下心來,魂歸幽冥了。
隨著莒魏的離去,葬儀至此也全部結束,哀樂聲停了下來,風聲漸弱,漫天飄舞的紙錢和經幡也緩緩落了下來,祝新年默默收回了手,但思緒卻隨風飄出了很遠很遠。
正當他大腦放空的時候,忽然感覺有什麼冰涼涼的東西蹭到了臉上,祝新年垂眼一看,卻見陳清嬋不知何時來到了他面前,正用手帕擦拭著他的臉頰。
祝新年一低頭,便正好與陳清嬋朝他看來的眼神對撞,即使相識這麼久,陳清嬋也依然不適應這種眼神對視,連忙移開了眼,道。
“右將軍怎可在人前落淚?”
祝新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何時落了淚,旁人似乎也都沒發現,唯有陳清嬋觀察仔細,主動來替他擦拭。
“我是高興老魏頭他終於解脫了,這麼多年為人臣子盡忠職守,沒有享受過一天安生日子,連去世了都要變成刀靈跟隨我左右,全然沒有為自己著想過,如今他終於能放下一切自由離去了,我打心底為他高興呢。”
陳清嬋輕輕點頭,道:“我明白的,不過即使是高興的眼淚,也不能叫旁人看見了,否則叫其他人掌握了你的心性、拿住了你的軟肋可就不好了。”
祝新年聞言輕笑,反問:“右將軍不可在人前落淚,那偃師陳家的姑娘就可以在人前給右將軍擦眼淚嗎?”
陳清嬋眼下驟然閃過一絲飛紅,她抬頭瞪了祝新年一眼,正將帕子扔給他準備自己跑開呢,忽然聽見身後有人上前來,對祝新年行禮道。
“稟右將軍,宮裡來信,請您和副都尉大人這邊葬儀結束之後即刻回城。”
祝新年手握著陳清嬋扔過來的手帕,回頭問道:“何事這麼著急?”
來者低頭道:“說是從燕國趕來投靠王上的那位武士到了咸陽城,要將帶來的樊於期頭顱和燕督亢地區的地圖獻與王上,為此王上決定舉行宮宴為那燕國武士接風洗塵,請右將軍和副都尉共同赴宴。”
“原來是這事啊,算起來那燕國武士確實今天該到了,想不到王上如此重視他,竟然還辦宮宴給他接風。”
裴少橋摸著下巴思忖道:“也好,便去宮中看看那燕國武士到底是什麼厲害人物,以後共同在咸陽為官,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摸清性子也是好的。”
祝新年點了點頭,正當來者準備退下的時候,他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問道。
“可知道那燕國武士的姓名?”
來者立刻回答道:“稟右將軍,那人名喚荊軻。”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