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王位不要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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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軍攻下邯鄲城，生擒趙王，將秦國的旗幟插上了趙國王宮的宮牆之上，此訊息如秋風掃落葉一般迅速以邯鄲城為中心，數日之內傳遍了諸國。

當距離趙國最遠的楚國得知這個訊息的時候，趙國公子嘉在代郡自立為王的訊息也傳了過來，雖然趙嘉沒有王印，除了一個敖睨之外也沒有文武大臣輔佐他，但他還是著急稱了王，好像對此事非常迫不及待一樣。

“愚蠢的東西，秦軍都還沒離開趙國，他就慌著稱王，真是替秦軍省事，人家拐個彎就能去代郡滅了他。”

楚王對趙嘉急於稱王的行為表示鄙棄，既然趙嘉擁有趙國王室血脈，那此時躲藏起來暗中招兵買馬，等秦國的大軍撤出趙國境內之後再稱王才是上策，只要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此時稱王必定會成為秦國的眼中釘肉中刺。

“這大概又是百里夔那對師徒給他出的主意吧？”

楚國丞相一眼看穿了趙嘉的愚蠢行為必定不是出自其本意，原本趙嘉就不是一個多麼有頭腦的人，從他被廢掉太子之位，又在弟弟趙遷的統治下低聲下氣這麼久而毫無反抗之力就可見一斑。

如今他突然反了趙遷自立為王，還調走了趙遷的八萬軍隊，這要說背後沒有人指使，諸國君主肯定是不信的。

“百里夔師徒從咱們楚國天工學院離開之後投奔趙王，本想在趙王面前表現一番奪得趙王信任，誰知那百里夔與李牧狗咬狗，因此丟了東陽城，致使他們師徒被趙王懷疑。”

“百里夔心思極深，他知道丟了東陽城之後趙王必定不會再信賴自己了，與其在趙王身邊做個小官苦苦磋磨，不如換個人輔佐，做個開國重臣。”

楚國丞相嗤笑道：“只可惜‘壯志未酬身先死’，他調走的八萬軍隊和他培養出來的弟子，都做了別人稱王的嫁衣。”

“那個趙嘉雖然沒什麼大能耐，但運氣還不錯，被廢了太子也沒有人暗中做掉他，讓他苟活至今，竟還稱了王，做起了國君，也不知道逝去的趙國先王得知自己親手廢掉的太子登上了王位，九泉之下會作何想法？”楚王道。

楚國丞相聞言笑拜道：“那自然是希望他這位無能的兒子能多活幾天，為他們趙國稍稍延長一些國祚。”

君臣兩人頓時大笑起來，楚國和趙國一直相互看不起對方，都認為自己的實力要強於對方，歷史上雙方也發生過幾次戰爭，相互見不得對方好，此番秦軍攻趙，楚王可是看了好大一個熱鬧。

不過，在看別人笑話的時候，楚王也不禁擔憂秦國會不會對楚國動兵。

“天工學院那邊現在是什麼情況？新上任的院長能不能行？看秦國的架勢是要打遍所有國家了，到時候與我們開戰，天工學院可得保證每年供給兵甲部的學生人數。”

“王上放心，天工學院剛上任的女院長手段非凡，她既然能以雷霆手段肅清學院中如百里夔師徒那樣的敗類，就必然能將學院重新推回正軌，這不升階考試剛過沒多久，開年進入兵甲部的學生名單就已經差人送到總指揮使面前了。”

楚國丞相十分了解楚王的心思，曾經的楚國國力強盛，壓根不把秦國放在眼裡，但風水輪流轉，如今的楚國早已不是秦國的對手。

但與被滅的韓國和趙國相比，楚國還是有優勢的，因為他們有天工學院，而且是目前唯一一所可以正常教學、各專業齊全的天工學院，不僅能在打仗的時候源源不斷為楚國提供機甲士兵，連偃師、醫修甚至是劍修的人數都要遠超秦國。

有了丞相的保證，楚王才安了心，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千里之外的代郡，此時人人愁眉苦臉，尤其是自稱代王的趙嘉，更是坐立難安，不斷搓著手指在房中來回踱步。

“你師父竟然死了？他怎麼能死呢？他死了我們怎麼辦？！”

敖睨抱著胳膊倚靠在門邊，反問道：“我師父又不是神仙，他為何不能死？”

趙嘉一噎，梗著脖子看了敖睨半天，驚愕問道：“那可是你師父啊，秦軍殺了他，你一點反應都沒有嗎？”

“師父的仇我自然會去報，但現在慌亂沒有用，與其質問我師父死了之後我們要怎麼辦，不如自己動動腦筋，想想接下來的出路。”

聽敖睨這語氣，顯然是沒把趙嘉當君王看的，趙嘉一口氣提到了嗓子眼，指著他手指顫抖道：“你、你眼裡還有我這個王上嗎？！”

面對趙嘉的指責，敖睨不屑地輕笑一聲，站直了身體道。

“你要是覺得我態度不好，我現在就可以離開，但你要明白以你現在的境況，是不會再有戰將來投靠你的，我一走，很快那八萬人也會離開，你一個人在這裡，要聽誰來叫你一聲‘王上’呢？”

趙嘉徹底說不出話了，他的弟弟趙遷為了架空這位兄長，繼位之後沒有給過他任何實權，趙嘉完全沒有任何帶兵打仗、治國理政的經驗，這些年養尊處優人也懶散了，要不是心中一直對繼位稱王有執念，他甚至都不會與百里夔師徒合作鬧這麼一出。

他不僅不會領兵，甚至還受不了代郡過於貧苦的生活環境，要是後半輩子要一直生活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那他寧可回去投降秦軍，而敖睨是他身邊唯一的武將，只有敖睨可以幫他打回去，重新讓他過上優越的生活。

“不必說一些客套話找補，我不想聽，現在你聽我說，在你急得亂了方寸的時候，我已經為你找到了出路，你聽還是不聽？”敖睨冷漠道。

“聽聽聽！你說，我聽著！”趙嘉趕緊道。

敖睨上前兩步，指著牆上一張舊地圖道。

“現在趙國大部分土地都被秦軍佔領，想要短時間內收復失地難度太大，我們手裡這點人根本禁不住秦軍一仗，想要穩住腳跟，偏居代郡肯定不行，我們要向外尋找出路。”

“向外尋找出路？”

趙嘉順著敖睨的手指一路向下，直到他的指尖離開了趙國國土，趙嘉才驚訝道：“你的意思是去打別的國家？”

“沒錯，被秦軍佔領的趙國城池收不回來，不代表我們不能從比我們更弱小的國家那裡搶到新的城池，只要有土地、有人口，我們就能繼續招兵買馬擴充軍隊人數，等隊伍壯大了再打回去也不遲。”

敖睨的手指順著地圖迅速下滑，一路進入魏國境內，道。

“我研究了所有國家的現狀，燕國兵甲部強勁，不可與之為敵，齊國已經是秦國的附庸了，對齊國出手的話，秦國必定要出兵，而楚國太遠，不利於我們作戰，唯有這魏國與秦國交戰數年，已經被打得毫無反抗之力了，我們手中的八萬人足以搶下魏國絕大部分地盤。”

趙嘉有些猶豫，道：“秦國攻魏多年，要是我們此時佔領了魏國的城池，秦王發怒再來攻打我們怎麼辦？當年魏國就是因為搶了燕國割讓給秦國的城池，才被秦軍追著打了好幾年呢。”

“魏國搶的是人家秦國既得的城池，而我們是從魏國手裡搶城池，兩件事性質是不一樣的，而且我選的城池在魏國國都後方，秦軍要想來攻，必定要先打下魏國國都，有魏軍在前面撐著，我們只要抓緊時間壯大自身，就能趕在魏國滅亡之前積蓄到足夠的力量，繼續與秦軍抗衡。”敖睨道。

“啊？還要繼續與秦軍抗衡？”趙嘉驚恐問道。

敖睨翻了個白眼，道：“廢話，秦國現在的目標可不是與諸國平起平坐，他要一統諸國，天底下所有的國家和君王都是他的目標，而我們只能奢求他最後一個攻打我們，能讓您這位‘代王’多活幾年。”

趙嘉雙腿一軟，整個人差點跪倒在地，敖睨也沒去扶他，只是看著他面如死灰，雙眼放空，不斷呢喃著。

“早知如此，這王位不要也罷，不要也罷啊！”

“可惜，天下沒有後悔藥，您可以選擇現在回邯鄲去，被秦軍殺掉，或者堅持下去，與秦軍抗衡至最後一兵一卒，現在，我需要你給我一個決定。”

趙嘉顫顫巍巍地看向敖睨，問道：“如果、如果我回邯鄲去投降，秦軍一定會殺了我嗎？”

“你對秦國來說毫無用處，你得清楚自己的身份，趙遷他才是正兒八經的趙王，他有王印可以獻給秦王，而你什麼都沒有，只是一個背叛國君、自己逃跑稱王的小人罷了。”

“秦王若是留下你，還得擔心你會不會有一天弄走了他的軍隊，或許你不會，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為了避免這種事情發生，秦王甚至都不會讓王翦帶你回咸陽，在邯鄲城就會處決你。”

趙嘉身子一抖，“哐當”一聲坐倒在地。

“我這是……我這是上了賊船……我下不去了啊！”

見他捶胸頓足，滿臉懊悔的模樣，敖睨緩步走了上去，他從桌上隨便抓了一張帕子扔給趙嘉，垂眸看著他道。

“何必怕成這個樣子？秦國有王翦和祝新年，你不是還有我嗎？我不說保你將來一統諸國，但至少能讓你現在不死，你不是上了賊船下不去，而是我們都在一條船上，誰先跳下去了，這條船都要翻，只有我們聯起手來，才能保證這條船在如今這驚濤駭浪的亂世中平穩前行。”

敖睨蹲下身來，先是盯著趙嘉看了一會，然後才微微傾身湊近他耳邊，道。

“你要想活命，就得好好坐在這條船上，不要再動其他的心思了，要知道不止你能跳船，我也一樣能跳，而且我跳下去不會死，你就不一定了。”

趙嘉只覺有一股寒氣順著耳孔灌進身體中，令他四肢百骸都劇烈顫抖起來，此時他才終於明白，這對師徒中最陰狠毒辣的並不是百里夔，而是他眼前的敖睨。

被敖睨威脅的趙嘉除了點頭什麼都做不了，敖睨給了他一個冰冷的假笑，伸手不輕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臉頰，而後才站起身來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