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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群情激憤,沒人注意到這一幕。

“帕、帕德斯先生!”這時巖洞外一個C級進化者飛奔而入,“有電話找您,是榮先生的人!”

帕德斯深呼吸一口氣,接過衛星電話,勉強壓下滿腹怒火:“喂?”

“我們這邊的事已經快結束了,”通話那邊傳來一個帶著日式口音的女聲,因為靠得近的緣故,沈酌清清楚楚地聽出了那正是野田洋子:“榮先生讓我哥哥去接沈監察,待會就到,別讓他死了。”

帕德斯咬牙切齒:“我知道!”然後重重按斷通話。

沈酌伏在地上,全身浴血,白襯衣大片浸透了觸目驚心的血紅,似乎虛弱得連喘息都非常勉強了。帕德斯知道他的重要性,也怕他真死了沒法跟榮亓交代,半晌才強忍怒火,嫌惡地吩咐:“給他止血!”

剛才跑來傳遞電話的那個C級進化者並沒有走開,而是正垂手等在邊上,因此立刻順勢點點頭:“是。”

然後他拎起醫藥箱,走上前半跪在血泊中,雙手發抖不敢抬頭,用一點非常粗淺的治癒異能勉強止住了汩汩熱血,又拿出新的繃帶緊緊纏住傷口。

直到做完一切,C級進化者才抬起頭來,表情彷彿沒什麼異常,仔細聽卻帶著一絲強忍緊張的顫慄:

“……抱歉沈監察,我只能做到這麼多,接下來您自己可以嗎?”

遠處礦燈強光雪亮,映出那個C級小青年的半邊側臉,金髮碧眼、面板白皙,面相氣質有點文藝,指甲緊緊掐著掌心。

曾經來申海找白晟吃過飯的大學同學,約瑟夫。

“……”

沈酌慢慢睜開眼睛,迎著英國小青年的視線,一絲清淡笑意從眼底掠過。

“謝謝,已經夠了。”

如果不是巖洞裡太暗,約瑟夫那極度恐懼的顫抖肯定無法避人耳目,但饒是如此他還是加重語氣,又確認了一遍:“您、您確定嗎?”

沈酌目光沉靜如深潭,回答:“我確定。”

“……”

兩人對視著,約瑟夫緊抿的嘴唇不住戰慄,終於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好。”

這時另一邊帕德斯又打了幾個電話,看了眼時間:“我們走吧,帶他出去。”

他轉身走向巖洞外,一眾進化者紛紛跟上,有人上前要把沈酌從地上拎起來——就在此刻。

約瑟夫搶先扶起沈酌,一手探進懷裡,突然抽出匕首寒光一道,唰地割斷了沈酌手腕上的繩索!

“怎、怎麼回事?!”

“約瑟夫你幹什麼?!”

沈酌遽然起身,迅猛猶如閃電,抬手一槍精準將遠處水溶花的電磁鐐銬打斷,第二槍砰地幹掉了最先撲來的那個進化者,一槍正中屍體眉心。

帕德斯大驚轉身,但根本來不及反應,咽喉被沈酌手肘重重一勒,緊接著黑洞洞的槍口就抵住了太陽穴!

“不準開槍!”“住手!”

人群驚怒四下暴起,好幾個進化者下意識就要衝上來,約瑟夫啊啊啊尖叫抱頭躲到沈酌身後。與此同時不遠處,水溶花掙脫鐐銬,縱身撲上去抓住了地上那件外套,抽出剩下那兩支HRG藥劑,用盡全力遠遠拋來:

“沈酌!!”

彷彿鏡頭前的慢動作,時間突然被無限拉長——

兩支藥劑凌空打旋,斜斜飛來;

魔女的眼角餘光卻瞟見了什麼,不顧一切撲向水溶花;

混亂人群中,打旋的子彈從各個方向飛出,數聲扳機合為一響。

——砰!

四五顆子彈貫穿水溶花的身體,濺起一潑沖天血花!

兩支藥劑滾落在地,沈酌卻毫無動作,整個人彷彿被凍結了,瞳孔一霎收縮到極致。

噗通。

明明很輕又彷彿震動大地,水溶花倒在了鮮血裡。

“不……”魔女跪在地上,表情是從未有過的空白和茫然,徒勞地伸手想要去抱起她,沒有實質的手臂卻只能一遍遍穿過空氣,語無倫次地喃喃:“不可能……不……你不會……”

水溶花張了張口,專門針對異能者的特製子彈穿過了她的心臟,長長的捲髮落在滿地鮮血裡,最後那點力氣只夠她向魔女笑了一下。

儘管那只是一絲比微風還輕的笑紋。

“我……我……愛你……對……不起。”

生命的光芒從女醫生眼底迅速黯淡下去,直至完全消失。

魔女整個人彷彿被定住了,唯有胸膛的起伏越來越明顯、越來越猛烈,困獸般絕望的嗚咽斷斷續續從她口中發出,那完全是悲愴而無意義的聲響,隨即變成了刺耳欲聾的尖聲嚎叫。

“啊啊啊啊啊啊——”

砰砰兩聲槍響,沈酌打翻了剛才開槍者中的兩人,轉手一槍打斷帕德斯的腿,厲聲怒喝:“不準動!不然我宰了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礦燈突然跳閃,滋啦忽明忽滅,這些人雖然聽不見魔女撕裂空氣的尖嚎,但本能中已經感覺到了某種恐怖正在逼近,冰冷粘稠的氣息一寸寸蔓延了整個空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嘭一聲巨響礦燈齊炸,黑暗中魔女緊緊抱住水溶花,側影延伸出無數不可名狀的怪異骨骼,猶如千萬利翅極盡展開,形成山巒般龐大可怖的形狀。

“去死……去死——!!!”

沈酌一腳把慘叫的帕德斯踹向人群,抓起不斷驚恐詢問“怎麼了怎麼了”的約瑟夫,咬牙躲進巖洞角落。

下一刻,所有人都看見水溶花的屍體竟然站了起來。

她的身形急劇變化,血紅長髮半空垂落,無數黑色符咒從緊閉的左眼密密麻麻向下蔓延,猙獰詭異的金屬鎖甲憑空出現,自上而下覆蓋全身。

伊塔爾多魔女一睜眼,兩行血淚順頰而下,能量如颶風般瘋狂爆發!

如果這裡有能量監測儀的話,此刻一定在尖銳狂響,從弱A瞬間衝上強A、S、繼而登頂超S,爆破了地球可測量的極限。

那是伊塔爾多靈魂最巔峰的力量,是很多年前遙遠異星,一騎當千殺紅雙眼的女武神。

洪流般的氣浪衝向四面八方,地動山搖,沙漠震撼,巖洞裡所有進化者都發出恐懼的尖喊,不顧一切發出自己最強的異能,但在那滔天蓋地撕碎一切的颶風中轉瞬即滅。有個衝在最前的A級異能者什麼都沒來得及做,就被風暴活生生撕裂,五臟六腑瞬間蒸發;人群尖叫蜂擁要逃,跑得最快的幾個人只見一隻巨手陰影當空而來,緊接著穿腸破肚、軀幹撕裂,眼珠腦漿爆了漫天!

四周慘叫震耳欲聾,只有一個念頭迴盪在魔女腦海中。

殺——

眼前的景象變成了戰火烽煙,她瘋狂揮舞兩把長槍,成千上萬的變異體如洩洪般潰敗,萬里戰場漂洋血海。

殺——

殘肢碎骨踩在腳底,巖洞山壁掛滿血肉,有人只剩半邊身體在苦苦掙扎,有人跪地求饒被捏爆顱骨,猶如一場血腥盛大的祭典。

殺——

因果律抹殺、時間軸逆轉,將平行宇宙熵減至極限,將一切回溯未發生之前。

“我亦身名俱滅,願送爾等上路。”

時間之槍割裂長河,異星千年戰史如一葉孤舟,漂向無數個平行宇宙組成的星辰大海。

因果律武器持有者成為了押解上萬戰犯的唯一獄卒,就此踏上永遠無法回頭的路。

撕心裂肺的尖嚎從伊塔爾多嘴裡發出,暴怒、仇恨與痛苦如雷電衝向四肢百骸,那一刻傷痕累累的靈魂終於迴光返照,想起了那億萬光年以外曾經發生的一切。

巖洞堆滿屍首,斷了腿的帕德斯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都沒能爬出洞外,被活生生拖回來重甩上牆,慘叫中只聽身體狠砸——哐!

血肉橫飛四肢皆折,帕德斯的喉嚨被內臟堵得結結實實。

哐!

全身筋骨寸斷,山壁上留下了一個鮮血淋漓的人形。

哐!!

斷氣的帕德斯被狠狠砸成兩段,半截稀爛屍首被魔女摔向遠處,血肉塗了大半巖壁!

滿地已無活人,上百個圓桌會進化者赫然死絕,活生生地獄血海。

噗通。

魔女直挺挺跪在地上,十指用力插進頭髮,良久發出一聲淒厲嘶啞的、洩憤的怒吼。

“救……救……救救救救救命……不不不不要殺我……”

約瑟夫蜷縮在角落裡,字面意義上的差點嚇尿了。沈酌把他推到岩石後,咬牙扶牆起身,踉踉蹌蹌上前,淌著血河半跪在魔女面前。

“……伊塔爾多,”沈酌其實已經失血過度了,沙啞喘息道:“你先冷靜一下,聽我說。”

伊塔爾多全身發抖,急促地倒著氣。

她的靈魂已經活了太多太多年,本來就衰敗到極限了,剛才那燃燒一切的暴怒更是耗盡了最後的能量,附在死去的水溶花身體裡會很快導致精神體也隨之僵化。

“你……你這樣不行,撐不了太久的。”沈酌一手扶地勉強撐起身體,連說話都有點勉強:“你附到我的身體裡,我帶你出去找……”

“我想起來了。”

沈酌一怔,只見魔女大睜著雙眼,直勾勾盯著空氣中漂浮的某一點。

“是我用因果律把一切迴歸到未發生時,是我把那些戰犯的靈魂抽出來流放宇宙……我是唯一的獄卒,因為我自己也被因果律抹消了,進化發生在我出生之前……”

“我想起我為什麼要給你那把武器了。”

沈酌神情遽變:“你說什麼?!”

“你去找白晟,我知道這一切該怎麼挽回。”魔女急促喘息著,深紅雙眼突然轉向沈酌,一把死死抓住他的手臂,眼底燃燒著瘮人的亮光:“幫我把水溶花帶回來,一切還來得及……我們現在還來得及!”

·

巖洞外沙漠裡,虛空突然被撕裂一道豁口,緊接著野田俊介跨了出來,空間隧道在身後唰然癒合。

“怎麼這麼重血腥味。”他疑惑地抽了抽鼻子,警惕地眯起眼睛,按照帕德斯之前發來的定位舉步走向巖洞入口,突然前方一道身影踉踉蹌蹌閃現出來,是沈酌!

沈酌白襯衣上全是血,削瘦腹部纏著凌亂繃帶,雖然一手緊捂傷處,但鮮血還是不斷湧出來,隨著腳步灑落在地上,一抬頭迎面撞見,立刻喘息著止住了腳步。

“?”

野田俊介有點意外,上下打量他兩眼,詫異地摸著下巴:“請問你這次又是怎麼作死的,沈監察?”

·

數千公里外,EHPBC議會。

武裝直升機降落在大樓天台,尚未停穩卡梅倫就一躍而出,大步流星走向前方,身後跟著數十個訓練有素的心腹保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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