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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沈酌一手掩口,訝異而禮貌:“好久不見,這不是安東尼奧大監察官嗎?”

阿瑪圖拉瞟了他一眼,心說你這演技也太敷衍了。因為上個星期安東尼奧才給申海的財政預算投了反對票,兩人在總署議會上唇槍舌劍了得有半小時,要不是虛擬投影的話指不定當時就打起來了。

——安東尼奧,全球十大監察官中排位第四,最被人詬病的一點就是他出生於當地的幫派家族。

關於他出身的新聞其實屢見不鮮,但他本人其實並沒有什麼匪氣。可能因為人越缺什麼就越強調什麼,安東尼奧平時很講究風度,頗有點風流雅痞的氣質,還喜歡標榜自己對於文學、禮儀和戲劇方面的追求……當然,眼下這種老臉丟光的情形除外,什麼文學禮儀都顧不上了。

“噢——我其實不太清楚。”阿瑪圖拉也一手掩口,遺憾地環顧周圍:“真是令人震驚的慘劇,我只知道這些人與酒吧發生了一點小衝突,然後您的弟弟與SHEN監察產生了某種誤會,好像是吧。”

“……”

安東尼奧深吸一口氣,轉向沈酌:“我能請問一下是什麼樣的誤會才導致了這種慘劇嗎?”

沈酌誠懇道:“既然是誤會,也不必再提了,就讓它過去吧。”

過去你個頭!安東尼奧差點沒控制住當場爆粗,每個字都是從牙根裡擠出來的:“就算是誤會也不能就這樣隨隨便便算了,請允許我邀請SHEN監察上門做一趟客,我的家人希望與您一對一解除這個誤會,可以嗎?”

但凡換作平常他都不至於這麼暴跳,畢竟沈酌是跟他同級的大監察官,但問題關鍵在於,沈酌只是個人類而已。

一個人類當眾把他弟弟的腿打斷了,用的還是這麼殘忍血腥的方式,安東尼奧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己今天必須立刻找回場子。只要他退讓半分,這眾目睽睽之下的奇恥大辱就永遠過不去了,以後他作為S級不僅顏面掃地,在當地家鄉也得有好幾年抬不起頭來。

“啊,真的嗎。”沈酌好似有點無辜和困惑,“為什麼?”

安東尼奧牙根裡清清楚楚嘎嘣!一聲,咬牙切齒一字字重複:“——因為這是我弟弟!跟我一個爹!親弟弟!!”

“噢,”沈酌這才意識到什麼,然後唇角一彎,伸手在安東尼奧肩上拍拍:“弟弟而已,讓令尊再生一個嘛。”

“你……”

沈酌略偏過頭,勾起的唇角就在安東尼奧耳際,在外人看來這是個親密到有點過度的距離,含笑聲非常清晰:“你爸生不出,你自己上也行啊。”

那是個刻薄的挑釁,但姿態非常柔軟,換誰來心臟都得漏跳半拍。

兩人距離太近了,安東尼奧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內心迴圈默唸三遍東方玄學,然後閉上眼睛深深呼了口氣,有點狼狽地哼笑一聲:

“你別以為這樣就能糊弄我,你……”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股巨力從沈酌身後襲來,單手掐著他的後肩頸,迫使他整個人踉蹌往後退了半步,緊接著落進了一個熟悉的臂彎裡。

“喲,諸位,幹嘛呢?”

白晟手臂緊箍著沈酌肩膀,手臂肌肉繃緊到了相當可怕的程度,連五指都向內扣進了肩頭面板裡,但懶洋洋的腔調卻還帶著笑,戲謔地上下打量安東尼奧:

“同事聚會開party嗎,怎麼不帶我一個?”

第52章

白晟。

根本不用看進化標識,安東尼奧第一眼就認出了這個可怕的S級。

一直有傳言說這個姓白的跟沈酌關係非常曖昧,具體不知真假,但有一點安東尼奧是很清楚的:

他自己不憷任何S級,但沒有人能剛過因果律。

“……我們剛發生了一點誤會,不過現在誤會應該是解除了。”

安東尼奧退後半步,露出一個彬彬有禮的笑容,露出四顆鋒利雪亮的牙齒,揮手示意那幫手下過來:“很高興認識你,白先生。”

安東尼奧手下的人素質明顯比混幫派的要高太多了,立刻從酒吧外一擁而入,先把血泊裡那個氣息奄奄的拉丁男放到擔架上,然後迅速清走滿地幫派保鏢,甚至還潑水清理了地面、擺好了桌椅。

眨眼功夫周圍恢復如常,彷彿剛才那場血腥槍擊從沒發生過。

“那麼,我們就先告辭了。”安東尼奧隨手解下腕間的白金錶,輕輕丟給大氣不敢出的酒吧老闆,示意權當今晚的賠償,然後向白晟禮貌點頭:“期待下次與您見面。”

然而他還沒轉身走人,只聽白晟笑了聲,那笑聲懶洋洋地:

“別啊,打聲招呼就走了嗎,那多不好意思?”

“……”安東尼奧內心咆哮你XX還想請我喝酒不成,你小子別太得寸進尺!!然後溫聲細語問:“還有什麼事嗎?”

白晟單手摟著沈酌,用一種息事寧人的笑容衝他眨了眨眼:“沒事,哥們,我請你喝酒。”

一行人轉到了海灘盡頭處的另一家酒吧,環境更加昏暗,氛圍也更加熱鬧。白晟說請是真請,讓招待給安東尼奧手下所有人都點了一圈,然後叫了兩杯特調烈酒,倚在吧檯邊,笑著跟安東尼奧碰了下,問:

“我們沒事了?”

安東尼奧吃了個大虧但也無計可施,悻悻道:“沒事了。”然後仰頭將烈酒一飲而盡。

白晟笑著喝了酒,拍拍他的肩:“好好玩,記我賬上。”然後放下空杯,轉身擠進人群。

不遠處沈酌與幾位女監察官坐在一張高腳桌邊,應該是在商量工作的事,不知為何氣氛異常和諧,白晟走過去時正聽見阿瑪圖拉的聲音:

“……你怎麼對安理會那個卡梅倫那麼感興趣?我知道他,不過卡梅倫應該只是他的化名。他本名和出身都沒人知道,據說二十年前參與過安理會下屬的某項機密研究,但最終不了了之,就改名換姓從政了,一路爬到現在這個高位上……”

這時她瞟見白晟,話音一停:“喲,帥哥!”

沈酌回過頭,緊接著肩上被搭了一隻手,白晟笑吟吟問:“怎麼不理我啊,SHEN監察?”

兩人一個對視,酒吧亂七八糟的燈光打在白晟側臉,嘴邊帶著玩世不恭的笑意,眼底卻沉而幽深。

沈酌笑起來,掌心按住白晟壓在自己肩頭的手背,用中文輕聲道:“別在這裡。去那邊我陪你喝一杯。”然後非常自然地站起身。

其餘三位女監察官都若無其事,好似完全沒看見兩人之間的暗流洶湧,阿瑪圖拉只敲了敲桌面提醒:“待會十點,別忘了啊。”

沈酌簡潔明瞭回答:“知道,我待會通知安東尼奧。”

他反手在白晟背上拍了拍,像安撫一頭皮毛豐厚的雄狼。

頭頂音樂震耳欲聾,舞池四面燈紅酒綠,擦身而過的人群都在忘情扭動。沈酌本意是把白晟帶到無人注意的角落,但在路過安全通道時,白晟猝然發力一把將他拽出後門,一下抵在了磚牆上。

後巷冷清無人,崎嶇青磚泛著微光,遠處傳來大海模糊的漲潮聲。

“聊什麼呢,那麼開心?”白晟把沈酌困在自己懷抱與磚牆之間的空隙中,微笑著問。

這個姿勢迫使沈酌不得不向後仰頭:“總署修建了新的高壓密封倉,要轉移一批進化源隕石,押運方案非常複雜。正好幾個監察官都在這,待會十點碰面商量一下押運安排。”

“沒問你這個。”白晟一隻手按在了沈酌側腰,掌心溫度火燙,貼在他耳邊問:

“我來之前你跟那同事聊什麼呢,有說有笑的,讓我也聽聽?”

身後就是堅硬的磚牆,身前是白晟炙熱的懷抱,連腰胯都被強行抵住。

這種連一張紙都插不進來的距離,身體變化無可隱瞞,連血脈搏動都清晰可感。

“……拉美轄區跟亞洲轄區一直有很大利益衝突,安東尼奧給我的提案投過三次否決票,我一直想找機會給他個教訓。他那個弟弟是他爸跟情人生的,沒感情,但關乎他自己的面子。”

沈酌抬手按在白晟結實的頸窩處,把他略微按向自己,幽邃秀麗的眼底彷彿蘊著水,輕聲說:“監察官之間很多擺在面上的事,其實背地裡都有其他原因。放心,我心裡有數。”

兩人近距離對視,半晌白晟微微眯起眼睛,終於問出了內心真正想知道的:

“他要帶你走的時候,你怎麼不立刻喊我?”

對方是個強大的進化者,但沈酌只是人類。但凡任何人類這時候都應該理所當然地喊男朋友過來撐腰,那句“我對你來說到底算什麼”幾乎要脫口而出,但S級的喉結輕微一動,強忍回去了。

“我以為你不在。”沈酌直視著白晟的瞳孔,“我以為你有自己的事要忙。”

白晟難以察覺地安靜了一瞬。

沈酌偏過頭,嘴唇貼在他唇角微微摩挲,安撫地低聲道:“沒事了,嗯?”

“……”

白晟低頭含住那微涼的薄唇,隨即親吻深入,探進齒列。緊接著他雙手驟然一用力,把沈酌整個抱起來,膝蓋抵入他大腿之間,一隻修長的手幾乎能掐住他半側腰際,籍以這個姿勢把沈酌騰空抵在了磚牆上。

他騰出另一隻手掐著沈酌下頦,動作急切強硬,迫使那高高在上的美人不得不更加張開牙關接受侵犯。

彷彿是要急於證明兩人的某種關係,或者強調自己的某種權利。

細微摩擦被鼻息湮沒,來不及吞嚥的唾液沾溼唇角,直到分開時月光反射出潮溼的水跡。沈酌不住劇喘,嘴唇溼潤充血,整個人接觸不到地面,只能把臉埋在白晟頸窩,雙手按著他的肩膀來勉強維持平衡。

身後酒吧人聲鼎沸,他們卻在靜寂的後巷身體相貼,充溢急促喘息。

半晌沈酌沙啞地失笑:“……放我下來,你這混賬。”

如鯁在喉的疑慮尚未解決,但氣氛總算藉由這一吻而有所鬆動。白晟終於捨得鬆了手,又側過頭在他耳垂上含了一口,低聲說:“晚上我去找你。”

“晚上再說,你先找阿瑪圖拉打聲招呼,提醒她十點找我拿押運材料。”沈酌懶洋洋道,“不然時間太久她會以為我們躲在這裡做什麼了。”

白晟也笑起來:“那你呢?”

沈酌面色潮紅如血,眼底水光粼粼,抿了抿紅腫的嘴唇,言簡意賅:“找塊冰。”

白晟不由笑出聲來,低頭在他鼻翼親了一口,抽身進了酒吧。沈酌原地站了會,才從後門進去酒吧洗手間,在冷水下洗了把臉,一手用力抹去水珠,除嘴唇紅潤之外終於看不出太多異樣了。

他轉身出了洗手間,招手問侍應生要了塊冰,漫不經心地含著嚼碎,目光穿過人群,準確瞟見吧檯邊一道人影正準備離開。

沈酌隨意提高聲音:

“安東尼奧!”

安東尼奧整個人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轉過身,還沒來得及組織好語言發洩滿腔憋屈,所有怒火就被沈酌迎面堵了回來:

“還跟這生悶氣呢?”

“那他媽好歹是我弟弟,你這人下手簡直——簡直——”安東尼奧悲哀地發現自己今晚好像把這句話重複了很多遍,問題是除這句話之外他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了。

“你給我投過三次反對票,我要你弟弟一條腿,很公平。”沈酌一手隨意撐在吧檯邊,打響指給他叫了杯酒,挑眉道:“明年你的財務預算案我不投反對票了,行了吧?”

安東尼奧內心權衡三秒,斷然否決:“不行!那是我老爹最喜歡的那個小媽生的,要加錢!”

“那你找你老爹最喜歡的那個小媽再給自己弄個弟弟就是了,何必動肝火。”

安東尼奧老臉一紅:“你他媽在說什麼?我可是個正經人,我……”

沈酌探身而來,拍了拍他的肩,戲謔一勾唇角。

“成年人了,難得這麼美好的夜晚,你確定要浪費在跟我彼此衝突上?”

身側是縱情狂歡的舞池,吧檯燈帶璀璨動人,自下而上地映著沈酌側臉。議會上那個冷酷譏誚、不苟言笑的大監察官,此刻卻眼睫略微上挑,眼底盈盈帶著一絲笑意,安東尼奧甚至能從對方瞳孔裡看見自己的倒影。

“……”他舌根有點發幹,但生怕是自己的錯覺,口氣還是強硬的:“那你想怎麼樣?”

沈酌瞥著他,微微笑著,沒有說話,只接過酒保推過來的威士忌仰頭一飲而盡,然後將一張酒店房卡壓在空杯下,從吧檯上推給安東尼奧。

“!!”

剎那間安東尼奧心跳都震了一下,直勾勾盯著那張房卡,說不出一個字來。

——我X,不是我的錯覺,他真對我有意思嗎?

雖然說高層這種事很常見,但這種天降大運真能落我頭上,沒搞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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