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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場沒有人注意他,甚至連白晟都沒有——因為他計算中唯一的時機終於來到了。

一切都如曾經發生過的那樣,傅琛沒有任何猶豫,揮手一個真空盾蓋住了沈酌全身;

緊接著,他手掌唰然展開,掌心赫然出現了一個黑色逆十字。

S級異能逆轉十字,一人扛下全場衝擊,一切傷害皆歸己身,加真空盾可抵消對沈酌的一切傷害。

白晟等的就是此刻。

他右手把沈酌摟進懷中,左手二指併攏,一星璀璨光輝由修長指尖閃現,映亮了他清晰冷酷的眼睛——

凡吾不允即不存在。

因果律毀天滅地的清光一瞬間覆蓋了全部視野。

第43章

“誰在那裡?”

“什麼人?!”

大山深處,人跡罕至,一座龐大山莊聳立在山澗湖畔,大門前十幾名進化者守衛同時怒吼失聲,抬頭望向遠處高空。

順著他們的視線望去,只見對面山巔之上,一個銀色頭髮的北歐男子就像憑空降臨般出現,冰藍瞳孔自上而下俯視著腳下這座山莊。

隨即他在眾目睽睽之中,一腳邁出山崖——

隨著他臨空縱身而下,一頭頂天立地的狼王幻影出現在他身後,毛髮雪白,高達百米,血盆大口如地獄深淵,發出震撼四野的長嗥,一舉撕碎了所有人的耳膜!

S級異能,暴君。

破壞鎮壓型異能,觸發到極限時會閃現奧丁之狼,所有被狼嗥聲浪覆蓋的進化者將一瞬失去所有異能,暫時退化為人類。

退化時長視等級而定,從15分鐘到一個小時不等。

尼爾森當空落地,腳邊是滿地肺腑血肉,因為一些低階進化者承受不住奧丁之狼的嗥叫而當場腹腔暴裂了,剩下的那些人則滿地打滾,淒厲慘叫,放眼望去觸目驚心。

尼爾森視若不見。

他穩步穿過屍山血海,跨過山莊敞開的大門。前方不遠處的別墅臺階上,一個黑頭髮的年輕男子正抬眼望來,白日夢異能在他身側閃爍著弔詭不祥的血光。

“榮、亓。”尼爾森用生澀的發音一字字冰冷道。

“這就是‘暴君’觸發到極致的效果嗎。”榮亓挑起眉,“真是百聞不如一見,能理解他們為什麼讓你當總署長了。”

尼爾森停住腳步,站在裹挾血鏽氣味的風中:“上路之前還有任何遺言嗎?”

“有。”

榮亓一步步走下臺階,右手掌中光芒閃現,凝成了一把長約半丈、黑光凜冽的長槍,微笑道:“我有個疑問,難道你就從沒想過為何我一直盯著白晟不放,卻始終沒搭理過你嗎?”

尼爾森呼吸一頓。

只見榮亓將那把長槍舉起,遙遙指向尼爾森眉心:“因為你們在我眼裡都不足為懼啊。”

環形衝擊從他腳下爆發,能量如狂潮撲面而來,甚至將尼爾森逼退半步,霎時瞳孔緊縮。

這簡直不可能,暴君已經觸發到極限了,為何這個榮亓竟然還擁有異能?!

“上路之前還有任何遺言嗎?”榮亓戲謔地微笑道。

尼爾森迸出幾個字:“你……為什麼……”

他話沒說完,因為這時榮亓臉上神情一變,突然感覺到了什麼,扭頭望向身後。

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只見超S級異能白日夢漂浮在半空中,此刻陡然光芒四射,緊接著爆發出一片灼熱耀眼的清光;能量輻射像超速到失控一般急劇上升,短短數秒間甚至壓過了尼爾森與榮亓此刻的異能總和,甚至還在繼續翻倍飛飆。

那根本就不是白日夢本身的能量。

榮亓從那越來越可怕的輻射中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他最不願意遇到的氣息,從牙關裡輕輕吐出三個字:“因果律……”

白晟竟然在這個時候,從內部將夢境瓦解了!

在宇宙間至高無上的、不可違逆的因果律武器面前,即便是超S級白日夢,也像泡沫那般不堪一擊,頃刻被徹底碾成了碎片。

榮亓在那越來越強的光芒中閉上眼睛,他已經知道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白日夢破解法則:夢境解除時施術者將遭到嚴重反噬,甚至可能被越級反殺。

下一刻,白日夢化作一支血紅利箭,宛若流星凌空破風,在尼爾森難以置信的注視下,一箭貫穿了榮亓的胸膛!

世界變成了紅黑兩色,整個天地都被扭曲的色塊所填充。

榮亓黑色的側影向後踉蹌半步,噗通重重回響,跪倒在了地上。

鮮血從他胸前飆射而出。

白日夢完成了對施術者的反噬,利箭從虛空消弭無形,呼嘯迴歸千里之外的原主蘇寄橋。

山谷裡,榮亓全身浴血,有那麼幾秒間他看上去就像傳說中半跪在血海上的魔神。尼爾森愕然面對著眼前的一切,突然意識到時機,一抬手從身後喚出了那頭蓄勢待發的百米巨狼——但緊接著卻只見榮亓慢慢回過頭。

他喘息著,向尼爾森露出了被血浸透的牙齒,那是一個令人不寒而慄的笑容:

“你還不快走嗎?”

“雖然現在需要費點力,但我還是可以殺死你的哦。”

·

“……沈酌……”

“……沈酌?”

“沈酌!”

無邊無垠的漂浮中,沈酌慢慢睜開了眼睛。

眼前是一片廣袤空茫的世界,沒有天地,沒有邊際,放眼望去是白茫茫的虛無。他就這麼漫無目的漂浮在虛空中,像變回了生命最初的量子,被一個熟悉炙熱的懷抱從身側擁著。

是白晟。

“你怎麼還沒走?”沈酌輕聲問,聲音帶著熟睡剛醒的沙啞。

白晟低沉的聲音從他頭頂傳來:“我想陪你一起。”

“……你看見了?”

“嗯。”

因果律失控後牽連半徑三公里,但夢境的世界總共也就這麼大,無法再往外擴張了。被瘋狂吞噬的白日夢最終只留下這空空的殘殼,像被大霧瀰漫的世界,隨著能量不斷消散,一點一滴慢慢變淡。

沈酌沒再出聲,就那麼靜靜地半臥在白晟臂彎裡,像竭盡全力奔跑的人終於能暫時停下來,感受這片刻的靜謐與安寧。

“你不該跟進來冒險,”許久他平淡地道,“我有把握能出去。”

“……”

“你昏迷的時候體溫一直很高,我就猜到應該是夢見了火場,由此得出榮亓給白日夢設定的場景是入夢者一生中最慘烈的經歷。對我來說那範圍就很小了,肯定是青海爆炸和私刑拷問,但那也只是捱打比較痛苦,並不值得恐懼。”

“當白日夢無法啟用入夢者大腦中的恐懼,它就無法造成傷害,自然會被破解。”沈酌悠然道,“這個異能的原理也不過如此。”

白晟靜靜地聽著,半晌才回答:“我知道。”

頓了頓之後,他又慢慢地說:“但我……我不想讓你自己破境,我不想讓你再經歷一次私刑拷打了……”

沈酌抬頭向上望去,對上了白晟溫柔的注視。

“我知道那些事對你來說都已經過去了,根本不算什麼,但我不想看到你在某個我無法觸及的遠方受苦,我不想看到他們對你加諸那些莫須有的罪名……”

“對不起,我也曾經……懷疑過你。”

有那麼一瞬間,白晟心頭陡然升起一股衝動,想要把自己回到申海的目的、想要調查他的事情、關於圓桌會的一切都和盤托出,原原本本告訴沈酌。

這要是按白晟以往肆無忌憚的性格可能他也就直接說了,但此時此刻他看著懷裡這雙平靜的眼睛,卻突然躥起一絲難以描述的,複雜的滋味。

那是猶豫。

一向有恃無恐、無所畏懼的白晟,平生第一次感覺到了憂慮和顧忌。

啊,原來我是帶著目的故意接近他的,沈酌知道了會不會生氣?

即便他表面沒有反應,內心會不會對我感覺失望,繼而生出隔閡呢?

“你是不是想說什麼?”沈酌仰頭注視著白晟的瞳孔,平靜地問。

“……”白晟喉結上下一攢,別開目光:“沒什麼。”

沈酌並不點破,也不以為意,只收回視線疲倦地一哂。

“沒關係,懷疑是正常的。你知道當我對所有人一口咬定傅琛操作失誤引爆進化源的時候,我心裡在想什麼嗎?”

沈酌眼底的嘲諷更深了,說:“我在想,這樣的鬼話也有人信?”

“……”

“傅琛跟蘇寄橋搭檔執行過上百次任務,沒有一次操作失誤,不可能偏偏就在這一次失誤了,這一點所有人都知道,我也心知肚明。但除了這麼說之外我沒有其他選擇,總不可能真的說我一推門撞破他倆在接吻,傅琛情緒激動之下誘發了爆炸吧。”

連沈酌自己都感覺荒唐,自嘲地搖了搖頭:“別說這麼荒謬的事更沒人信,最關鍵的是蘇寄橋還沒死,他還有5%的可能性以後會醒。我怎麼能冒險去指控他?”

以白晟的智商,幾乎瞬間就明白了沈酌的意思。

蘇寄橋是青海爆炸唯一的證人,如果他永遠醒不過來了那當然最好,但他如果醒了,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跟傅琛偷情被沈酌撞破,從而導致傅琛情緒激動的。

蘇寄橋但凡醒來,只可能有兩種說辭:第一種是聲稱自己大腦受損,記憶不清,不知道進化源是誰引爆的——這是對沈酌最好的情況。

第二種可能性,則是蘇寄橋一口咬定自己親眼所見,進化源就是沈酌引爆的。

這種情況雖然很棘手,但蘇寄橋指控沈酌就跟沈酌指控傅琛一樣,都是單人不成證,誰也無法證明誰。只要蘇寄橋不瘋,不寫萬字血書,不上電視開新聞釋出會鬧得沸沸揚揚,沈酌最終還是能順利脫身。

所以,沈酌最不能幹的事就是跟蘇寄橋直接對剛,絕對不能讓蘇寄橋醒來之後受到刺激瘋狂反撲。他唯一的最優解只能是一口咬定傅琛,這個答案足以讓他在聽證會上過測謊儀,還能確保就算以後蘇寄橋醒來,也不會因為彼此互相攀咬而發生最混亂的情況。

——當年沈酌在青海爆炸身受重傷,剛剛醒來就要面對高強度審訊,那麼虛弱的狀態、那麼倉促的思考時間,就能迅速理清這個唯一的最優解,不得不說頭腦清醒、心理素質強大都到極致了。

“但萬一呢?”白晟想起夢境中蘇寄橋那變態扭曲的狀態,還是忍不住:“萬一蘇寄橋就是寧死也要攀咬你怎麼辦,他是個心理扭曲的瘋子,完全無法揣測想法……”

“你覺得他是瘋子嗎?”沈酌反問。

白晟誠實地點了點頭,心說何止是瘋,簡直是瘋出了高度瘋出了新意啊。別說色誘沈酌做春夢了,在致命的爆炸源跟前偷情這是人類能想出來的事嗎?

沈酌失笑起來。

“不,”他說,“那是你作為外人對蘇寄橋的誤解。其實他是個思路非常清楚、腦子非常快的人,知道怎麼做才能對自己最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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