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蛇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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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玻璃狀的東西天極鴻辨識不出其材質，也無法在其上感知到靈力波動。但令他有些驚愕的是，在其碎裂時的缺口處可以分辨出被時光侵蝕的痕跡，顯然這殘片在此地已是擱置了很多年時間，在日曬雨淋之下其切口逐漸在侵蝕下顯現出顆粒狀的物質。而這也正是最讓天極鴻驚訝的地方，他發現這藥田間散佈著的五色顆粒，似乎就是自這小小一塊殘片中飄落開來的。

以天極鴻的分析來看，此地同周邊草叢不同能孕育出這般數量的靈草靈藥，想來多半是由於土壤中摻雜的五色顆粒，按自己推測這些顆粒間或許蘊含著豐富的靈力滲入土壤間，方才能養育這些靈草。然而手中這塊殘片卻並沒有任何靈力波動從其間傳出，且也並沒有顯示出任何其他神奇的地方，換句話說若不是看到其在陽光下不同尋常的光耀，以及知曉其上分離出的顆粒能促進靈藥成長，平日裡要是在路邊發現這麼一塊奇形怪狀的殘片，天極鴻可能真就一不留神當作一塊玻璃碎片了。這不禁令他百思不得其解，既然這材料明顯不是凡人所持有，那它的神奇之處到底在哪裡？而其碎裂前那器物的原貌又是怎樣的？

然而這些疑惑都得不到解答了，現在唯一能確定的就是這塊殘片曾經必然是一件奇寶碎裂後的遺留，且在分解後融入泥土中可產生奇異的效果。不管怎麼說，現在這東西落入天極鴻手中也不失為一種收穫，光是其可培育靈藥生長的特性就足以令諸多修士眼紅了。因此在小心翼翼的將這碎片收入口袋以後，天極鴻有些貪婪的將目光投向了更遠方。以他猜測，既然這一小塊殘片當初在附近被打碎落入這藥田附近，那周邊多半還會有類似的碎片存在，如果真如自己猜測這東西的材質頗為特殊的話，那到時候多尋得幾片帶出山去，說不定能小發一筆橫財。

這時天極鴻決定冒險停留在原地，開始搜尋四周一些泥土中閃耀光芒的地方，想趁著土蠑螈回來之前再尋得一兩片類似的東西。可就是這樣一個貪婪的舉動，令天極鴻吃到了入山的第一個大虧。在其注意力放在田間及泥潭遠端的草地時，此時卻忽視了一旁溪水中悄然出現的危機；一路上本是清澈見底甚至看不到什麼活物的溪水中，此時卻慢慢渾濁了起來，一股如墨汁般漆黑的液體裹挾著水底的泥沙，自底部往水面的方向席捲而來。一時分心他用的天極鴻，直至那烏黑的水柱自水面處噴湧而出時，這才感知到危險的逼近。

約有手腕般粗細的水柱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向自己面門直衝而來，其行進的恐怖速度絕非一般自然現象所產生。危機下的天極鴻的確有些亂了陣腳，在這般憑空出現的攻擊下自己根本來不及做出應對；不過好在緊繃的神經帶動著身體下意識間做出了反應，當漆黑的水柱就快臨近臉龐時，天極鴻的軀體不自覺的猛然向側後方仰倒而下，同時出於本能抬起了右臂遮掩住臉頰，試圖抵擋可怕的衝擊。

平倒下的後背同泥潭來了個親密接觸，不過好在自己及時的躲閃令面門沒有被這水柱的衝擊所觸碰到。天極鴻此時已經顧不上滿身髒兮兮的淤泥，此時的他剛剛意識到，那擦中衣袖處的水柱竟是帶有不弱的腐蝕性，幾個呼吸間自己手腕處的布料就漸漸消融散發出一股難聞的氣味；而從布料逐步擴大的縫隙中，已是有幾滴黑色液體滲透至袖口處的面板上，自己現在能清楚地感受到那手腕處灼燒的痛感。

這時的天極鴻可不敢有絲毫猶豫，直接自右手手肘處將還在被進一步侵蝕的衣袖用力撕下扔到了一旁。而就在這抬頭間他才有些後忌的發現，自己剛剛臨時避開的水柱大多濺射到不遠處的蘆葦及雜草之間，這時被腐蝕近半的草木正發出滲人的“滋滋”聲，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率繼續消融著。此時的天極鴻不由得萬般慶幸，剛剛還好自己憑直覺仰倒在地沒有讓這水柱潑灑在自己的要害部位，不然即使自己鍛鍊過的肉身還不至於被那液體徹底熔化，但難保也會深受其害失去戰力，最少也會在臉龐處留下難以磨滅的傷疤。

此時手臂處的灼燒感還沒徹底消去，但此時這並不是天極鴻最需要關心的事情。其身側的小溪中的動靜已是越來越大，似乎像是那渾濁的水中有什麼東西在不斷地翻滾著，試圖衝出水面上岸。天極鴻自然明白，能以剛剛這般腐蝕性液體作為攻擊手段，且隔著水面便精準地鎖定了自己的位置發出了試探性一擊的生靈絕對不會是普通的野獸。這樣的存在對自己的威脅甚至超過了之前消失在泥潭另一側的土蠑螈，此時逃跑才是最佳的選擇。

於是，強忍著手臂上腐蝕液體帶來的疼痛，天極鴻頭也不回的向著遠離溪水處的草叢間跑去，一股腦便鑽進了齊腰深的高草間貓下了身子。在簡單扯下身旁幾棵藥草輕輕抹去了沾附在手腕上的液體後，被疼的齜牙咧嘴的天極鴻顫抖著從口袋裡掏出了李武贈予自己的天霜續骨膏，取出少許後塗抹在了傷口處。這地階靈藥所熬煉的藥膏自然是非常有效的保命手段，連李明都曾提到修士可以用其生筋接骨乃至醫治致命傷，因此此番出門時，天極鴻當然不會忘記將其隨身揣在口袋裡。正如剛剛所說，這天霜續骨膏的效果是不可用常理來推斷的，藥膏塗抹至傷口的瞬間，剛剛那令天極鴻面容都有些扭曲的灼痛感立刻便是煙消雲散。

來不及感嘆這藥膏的奇效，天極鴻扭頭便望向了剛剛離開的溪水方向，試圖弄清楚水中那不知名的生物有沒有追來。他很清楚水中那傢伙多半是一種真正的靈獸，不然其基本不可能在自己尚未用肉眼發現對方的存在之前，便在水底提前鎖定了自己的位置。若是其追趕下來，自己就必須馬上掉頭逃竄，在擁有了魂識的生靈面前，無論自己在草叢中隱藏的多好都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在這般平坦無阻礙的草原之上，僅僅只是擋住視野是不可能阻止靈獸透過魂識探查發現自己的蹤跡的。

不過還沒等他看清水中發生的情況，只聽得遠處泥潭對岸同樣也是爆發出巨大的聲響。無需猜測便知道，剛剛溪水中這番動靜一定是驚動到了在另一側被自己引開的土蠑螈。雖說後者不能發出吼叫聲，但隔著這麼老遠便能聽見其強健的尾巴用力拍擊地面的“轟轟”聲，已足以說明其內心憤怒的情緒；尾部掃動地面時，周身被不斷捲起的沙土及泥漿令其所在位置處掀起漫天的塵霧，似是一場小型的沙暴般，即使身處泥潭對岸的天極鴻都能透過三四尺高的蘆葦看到這壯闊的場面。

就在此時，眼前不遠處的水中終於浮出一個腦袋。其實一路上天極鴻身側的溪水都並沒有多深，清澈的水面可一眼望見底部，想來這露頭的傢伙之前多半是同那土蠑螈一樣藏匿在溪水底的泥土中這才未被前者發覺；只是還沒等天極鴻來得及辨認，那露頭的傢伙便猛地起身一躍躥到了溪水旁的泥地上。這時天極鴻終於看清了其模樣——蛇首龜身的臃腫體態，短小的四肢半露在外，加之背後佈滿紋路的外殼，令天極鴻頓時想到了傳說中的神獸——玄武。然而很快這念頭便打消了，別說這般驚天動地擁有無上神通的神獸至今還能不能在世間尋到，就光說眼前這傢伙的樣貌，其實在細看之下便可發現在許多細節處，同傳說中的神獸玄武還是有著很大區別的。

首先眼前這傢伙並不像玄武那般是蛇龜兩種形象的結合體，更像是其主體是龜以後，又慢慢演化出了一些蛇的特徵，比如其身後原本短小的龜尾幻化為了粗壯的蛇尾，其頭部處也並非龜首與蛇首交替，而卻像是龜首特徵發生了改變化成蛇形，卻同時保留了龜喙和蛇信的存在，其軀幹中央處的龜身則是絲毫沒有任何蛇形樣貌，四隻短足看起來同身後長長的蛇尾非常違和。天極鴻推測這傢伙多半是一隻突破中欲化蛇形卻不盡完整的土龜，日後若是繼續修煉下去可能會越來越向蛇的形態靠攏，如今其樣貌顯然還是在蛻變的過程中尚未結束。

想到這裡，天極鴻猛然意識到，剛剛自己在翻動泥土時找到根莖上的痕跡似乎有些像龜喙啃咬的形狀，難怪當時自己下意識間覺得這齒痕看起來有些怪異。天極鴻立馬明白了，眼前這傢伙多半如自己猜測的那般，原先是一頭龜在進化為靈獸的時候發生了變異，只是自己這時才知道原來它是誤食了周邊生長的靈蛇草，這才有了這麼多蛇的體態特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