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3 習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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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辰微微一笑，就站起身來，說道：“老師，全班還有四十九個同學呢，怎麼偏偏就提問到我了？”

他要問問這白頭髮老師到底是什麼意思？

說不定人家一片好意，一見到自己就起了愛才之心，所以提問。

不是說有一些老師的作風就是越喜歡某位學生，就越會向他提問。

如果誤解對方的一腔心意就不好了。

白頭髮老師眯縫著眼睛，似笑非笑的說道：“我這課堂裡的學生都跟著學了許久，他們有沒有學會東西，有沒有才學，我都知道的。但是再怎麼說西山學園也是高等學府，每一個進來聽講的總得有點學問。如果是什麼都不懂的閒雜人等，坐在後面會影響到大家的學習。”

這話夠狠，如同利箭般刺向蘇辰，全班學生都是抽了一口冷氣，知道陳老師開始發難了。

陳正邦是怎麼也不相信，這個走後門進來掙名額的年輕人能回答得出自己突然提問的。

別說他了，在座學生，除了寥寥幾人，大多數人都是回答不出來。

三年時間，要學習幾千篇美文，光是看一遍都艱難無比，還要做到隨時被問隨時作答，這怎麼可能？

雖然知道提的問題有些難了，但這並不妨礙陳正邦用這個問題開始發難。

不單是他想這麼做，全校所有的老師都已經領會了喬副校長和教導主任同興朝的意思。

就是要蘇辰學不到東西，通不過大考，一絲機會都不能給他。

如此，就讓柳如煙校長知道，這個學園雖然名義上是她做主，實際上還得看他們這些講師。

“這怎麼可能答得出來，今天才開講的課程，就算是翻書也得翻半天吧，這年輕人是誰，他得罪陳老師了嗎？”

一個同學有些疑惑的問道。

“不是得罪了陳老師了，他是得罪了全校的老師。”一個知情人士解釋道。

“如果是我，被人這般赤.裸裸的針對，我就不聽這課了，懶得受氣。”

“別人就是想著他不聽課，早點滾出校園，眼不見心不煩呢。”

這個學生看得很明白。

蘇辰聽著議論紛紛的課堂，看了一下講臺上的白頭髮老師嘴角的一點嘲諷，也突然笑了起來。

他把手中的書籍合上，緩緩說道：“這位老師剛才讀的是‘邶風?雄雉’。出自先秦時代邶地華夏族民歌《詩經?國風?邶風》，全詩總共四句。

後面還有兩句“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雲遠，曷雲能來？

百爾君子，不知德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

蘇辰也學著那陳老師的怪腔怪調拖著長長的尾音念著詩，還不時的搖頭晃腦。

身前的桌子都被他搖晃的姿態帶得咯吱響……他把白頭髮的姿態學得微妙微肖，十足十一個掉書包的老冬烘，形象特別滑稽。

全班的同學鬨然大笑起來。

白頭老師嘴角的嘲諷不見了，臉色黑得就象要下雨，他冷聲說道：“那位同學，我是叫你說詩文的含義，你跟著接詩做什麼？顯示你很會背嗎？”

蘇辰笑道：“老師別急啊，要講含義首先我得把全篇聯絡起來，上下貫通一氣才行，這首詩我還是按照現代的話來解釋含義吧。”

“雄雉飛在遙遙的遠方，羽翅舒展真漂亮。

我朝思暮想的人兒啊，愁思綿綿音信渺茫。

雄雉飛在遙遙的遠方，四處響起他的歡唱。

誠實可愛的人兒啊，無盡相思使我心傷。”

這一次，蘇辰就沒有用白頭老師那種搞笑的姿態講話了，優美的語句從他的嘴裡說出來，飽含著無限深情。

他的聲音清亮悅耳，似乎帶著所有同學都飛向遠方，看到那遙遠的，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心中憂傷而甜蜜。

隨著他念完，偌大的課室裡似乎湧起藍藍的波光，一股靜謐憂傷的氣氛讓人沉默不已。

蘇辰嘴角一撇，很是滿意自己造成的效果，有些享受，但卻不準備停下。

既然被人針對，找上門來針對，不還擊也不是他的性格。

他接著說道：“老師提問的這首詩，描寫遠行在外的親人久久不歸，內心憂愁不安的思念感情，斥責了造成別離的‘君子’，表達了詩人的怨怒。思念久役不歸的丈夫，同時譏諷沒有修養的人。”

前面說得好好的，到了最後一句話：“同時譏諷沒有修養的人”的時候，蘇辰的語句加重了三分，眼睛卻帶著笑意看向白頭老師。

言辭中意蘊深藏，偏又直白辛辣，所有學生都是聽明白了。

“刷刷刷！”

四十九個學生，眼光全都看向白頭髮，看得他臉色陣青陣白，不知如何回嘴。

他又不能說蘇辰解釋得不對，因為對方不但沒講錯譯文，而且說得言辭生動，感情真摯。

“但為什麼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覺得他是在罵我。”這一刻，白頭老師的心是灰暗的。

蘇辰向來信奉‘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怙名學霸王”。

佔了上風就得窮追猛打。

不讓這西山學園的講師學生都明白自己不好招惹，大考之前，不知還會弄出多少讓人心堵的事情呢。

面對這些書呆子，就得讓他們一次性栽到泥坑裡，讓他們不敢炸刺才好。

蘇辰說完譯文含義，就收拾起桌面，把所有書籍都裝袋，準備離去了，走了兩步又回頭說道：“我還以為西山學園的講師都是學富五車的大學問家，沒想到聽了一課竟然只是會照本宣科，毫無新意可言。既然如此，我還是回家繼續啃書本吧，至少上面寫得還算全面。”

“噗哧！”李夢瑤看著蘇辰裝神弄鬼，很是失望的模樣，一時忍不住就笑出聲來。

她若是沒見過蘇辰在拳臺上眼神冰冷，如同殺神般的目光，一定會以為這個受了委屈，斯文儒雅的形象才是他的本來風格。

“簡直太會演戲了。”

方晴眼中冒出了點點星光。

唐子硯張大了嘴巴，口水流出來了都不知道，心裡暗道，這才是高手啊。

身為高手，無論是在拳臺上，還是課堂上都是威不可擋，攻勢凌厲。

“不好了，陳老師暈倒了……”

正在氣氛古怪的時候，一個女學生驚叫了起來。

然後就有幾個學生七手八腳的把陳老師扶了起來，按人中的按人中，揉背的揉背，拍胸的拍胸，好一通忙乎。

過了一會，白頭老師悠悠醒了過來，慘白著臉色喘著大氣。

蘇辰看著這一幕喜劇，也沒有什麼負疚的心思，提起書袋就走出教室。

聽了一堂課，其他課也沒必要聽了。

他算是明白了，所謂的大考文試，考的是一個博，並不是精。

說白了，就是讓這些學生假如有了機會進入‘五嶽世界’，能夠自如的跟別人掉掉書包，裝成一個很有學問的人。

並不是多學知識去建設美好的古代。

所謂知識，只是一個敲門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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