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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一聲是嗎,藏著太多的瞭然。

是不是如此,彼此心中有數。

假如真是這樣,又怎會出現在此。

許久吟若僅僅只是劍靈,這若有似無的殺氣該作何解釋?

神沇沒有解釋,素鶴也沒有再問。

兩人就那麼不緊不慢的走著,不知過了多久,令人窒息的沉默才被打破。

比較讓人意外的是,打破沉默的人居然是神沇。這與那個平日謫仙似的人,甚是不相符。

偏偏,他就那麼做了。

今天的他,似乎格外的健談。

話比平時,多了不少。

雖然他還是嫌棄拂清風,連帶對素鶴也沒什麼好態度。可自始至終,話題都是由他在主導。

素鶴亦出奇的安靜,配合。

確切地說,兩人皆是玲瓏心肝,好比明鏡。

都曉得前因後果,為了什麼。

站在各自的立場,他們的決定都沒有錯。可當兩者發生衝突時,註定會有一方慘敗。

可以講,這是無可避免。

也正是因為如此,兩人誰都沒有去點破。

神沇走在前頭,信步道:「怎麼不問問勇王率軍抵擋魔界大軍,那東門的安危誰來負責?」

如果不出意外,這對邪人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倘若此時若發兵攻打東門,王城將腹背受敵。

強敵入城,如入無人之境。

誰讓真弦不樾下落不明,假的始終是傀儡。三大家主各有私心,勇王被魔界牽制住,那麼邪人只要率兵而至,要取東門再簡單不過。

還有,你小子就不擔心有人過激?

平平淡淡的腔調,卻字字誅心。

素鶴與之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聽到這話,不禁深吸了一口氣,又過了片刻方緩緩吐出。

道:「勇王並非無謀之輩,他會率軍抵擋,必然已經做下相當安排。」

且邪人此刻出兵攻打東門,看似輕鬆易取,實則勝負難料。

至於魔界,沒有看到親眼自己痛苦……那人怎會捨得將獵物殺死。

總得存幾口氣,留到最後。

再說,您千里迢迢至此。

為的,不就是讓夫人有機會一平心中怒火?

最緊要的一點,以場上殘留氣息而言,常帶子以死。

解印人歸位,八風島此時忙於開啟封印。

紅寡婦、蟲子雖實力不差,但在這節骨眼上突然得知同伴死訊,是攻打東門還是掂量再三,這就需要好好考慮。

三者入世最早,雖滿手血腥然在解印人一事兒無甚成效。而今桺二爺一擊數得,比照島上過往慣例,兩人已是自身難保。

即便冒險賭一把,拿下王城做交代。這裡面的細節,也得再三再四的慎重。

哪能輕易的就出兵,況且常帶子與蟲子之間亦不簡單。

神沇聽罷,扇子有一下沒一下的在指間轉著花兒,忽的頓下,道:「如此篤定,不怕和之前一樣?」

之前,不滅之燼、王城,常帶子等不也是如此?

最後,還不是什麼都沒守住。

吾只是一手,便將爾等所有佈局摧毀。

就這樣,還篤定?

聞言,素鶴曬然一笑。

淡淡的道:「誰知道呢?」

清冷的眸子,宛如深淵。

望向前方的眼神,這一刻變得有些虛無。

眼前所有,似乎看了,又似乎沒有。

但僅僅一瞬而已,很快他又變回那個他。

他明白,事已至此再多的爭執分辨已經沒有意義。

孰是孰非,辨清了又能如何?

無法改變的事情終究無法改變,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己所能,把傷害降到最低。

等待著風波散盡,然後有朝一日可以放心的抽身離去。

那時,他可以去找拂清風,問問離生剎土的下落,再去找早就該尋找卻一直沒有機會尋找的小黑。

再然後踏上屬於自己的歸途,進而與過去做個了斷。

只是,想法是美好的。

真正來臨的那天,也許傾盡所有,結果仍舊無法挽回絲毫。

畢竟天道無窮竭,而人力有時盡。

一個人再強,如何鬥得過上天。

自己現在做的一切,說白了也不過是螳臂擋車。

神沇側眸,片刻停留後轉眸道:「值得嗎?」

又是一聲值得嗎?

熟悉的讓人顫慄,陌生的讓人無所適從。

看起來輕飄飄的三個字,此刻硬生生敲進他的心底。

讓歷經驚濤駭浪的心,愈發不得平靜。

值不值得,是件很奇妙的事兒。

當你認為值得,那麼為之赴湯蹈火在所不惜,只恨自身能力不濟。但是,絕不會覺得不值。

那是心之所向,可以拋頭顱灑熱血。

百死無悔……

當你覺得不值,那就很好解釋。

因為不值的事物,通常沒有人選擇繼續。因為不值,所以不必浪費時間、浪費精力與情感。

更不會撐到現在,能撐下來,便是其價值所在。

有價值,即有所得。

便不存在,值不值得一說。

素鶴沒有回答,而是反客為主的問到:「上君不惜讓夫人恨您也要這般做,值得嗎?」

您這麼做時候,想過夫人會因此恨您不理解您,從而與你背道而馳。

這點,您想過嗎?

當許兄決議成全時,您後悔過嗎?

神沇低眸,微微半斂。

良久,才吐出幾個字。

「你小子將吾?」

「不敢。」

「……」

狗屁的不敢,唬弄誰呢?

神沇隨意的擺了擺手,不想再在這件事上繼續糾纏,長吁一口氣,道:「行了,扯也扯了說也說了,還是回吧。」

某種程度而言,他們也是相似的人。

各有所執,各自放不下。

為情,為義。

為了一句承諾,一句委託。

為了……那該死的心軟。

不然天地之大,何處不可逍遙。

素鶴默然,靜靜的跟隨。

此行失去的太多,太多。

代價之大,狀況之慘烈,即便是他,乍回想也是一身的冰冷與膽寒。

甚至他也會想,當時如果沒有決定先奪取不滅之燼以圖穩定古明德,是不是就不會發生後面一系列的事情。

然而,痛定思痛以後會發現,事實是無論他怎樣抉擇都改變不了既定的結局。

說他不擔心王城,那是不可能。

可正是如此,想通了關竅他現在反到不急。

魔界不可能替八風島做嫁衣,照紅妝此舉無非逼迫自己求饒。

也就是說,魔界之所以大費周章,蓋欲借刀殺人。借八風島之手鏟除慾海天所有阻力,一旦成功,才是其真正入時之時。

目下慾海天雖風雨飄搖,然則還有休門隱世,南遊雲海未出,更有文鏡經

淵、妖境在後。

冒然撕毀兩境條約,本就有違天理。

如果再冒然全面入世,與魔界而言極有可能會是滅頂之災。

可若是藉助八風島則不同,八風島入世實乃天意。因其島上盡是至邪至惡之輩,如是放任不管,與慾海天而言即是無盡禍患。

故,正道之士不得不盡力阻攔。

想來魔界界主,正是看到這一點。

所以,魔界本意不是佔取王城,而是為這次截殺解印人拖延時間。攻打王城,只是次要。

其主要目的,是讓七重迦羅印順利解封。

進而打壓正道,削弱慾海天。

至於照紅妝,自己回的越早那麼王城就越危險。自己不出現,那她如何折騰都會留三分氣力。

只要她有所保留,那麼後續就有迴轉的餘地。

他所能做的,便是信任。

相信絃歌月,相信三味以及眾人。

神沇偶爾側眸,將素鶴的反應悉數納入眼底。轉眸不經意間,臉上多了幾分輕鬆。

來之前還在擔心這廝會不會扛不住,自己有心將事態撥回正軌不假。討厭惱煩拂清風也不假,就連這個讓拂清風一再格外相看的年輕人,那啥原因,也一塊兒惱上。

然惱歸惱,卻並不想毀了他。

慾海天這件事必須有人站出來承接天命,順天應劫。

但這個人不會是自己,更不可能是裡面的。並不是能為越出眾能力越強,便可挑好這副擔子。

可惜世人惜命,無一人肯為天下犧牲。

直至後來,不風的出現。可對方曉得自己不足以承此重擔,於是在素鶴與浥輕塵第一次踏上無生門開始,便存了拉攏素鶴的心思。

因而賣浥輕塵人情,成全其救弟之心。

之後素鶴自人皇島帶回其子無淚,也讓其愈發堅定自己的判斷。慾海天如果要在這場危機中搏出生路,找到生機,那麼那個人一定是素鶴。

或許他們的代價會無比的慘烈,但只有這樣慾海天日後在八風島破印,魔界入世,才有一席之地,才有談判的籌碼。

不然散沙一般的慾海天,終將如飛灰般湮滅。

想到這裡,原本的擔憂在這一刻煙消雲散,消失在歲月的長河。

自己會撇下王城來到這荒涼之地,一來避開與一枝春正面衝突,使之有冷靜的空間。

二來,也是讓有些人放心施為。

三來,自己雖有私心卻也愛才。

假如素鶴在這件事中被摧垮,那麼對慾海天而言也是損失。到哪裡去找比他更合適的承接者,

別人承的,是自身的劫。

他所承,關乎一天之生死。

其擔之重,非常人可以想象。

道:「回去之後,有何打算?」

從來回去的路不是最難,難的是面對接下來產生的後果。

要是沒點想法,就這麼回去和送死沒什麼分別。

素鶴道:「小子愚鈍,暫無對策。」

「呵,是嗎?」

同樣的是,同樣的瞭解。

卻同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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