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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尹耳聽缺雲子之言,明知其用意。仍是心境被打亂,攪的天翻地覆。

不過他到底理智尚在,還沒到因為幾句話就亂了自己分寸。

悻悻了咧開嘴角,有氣無力道:“死不了,緩緩就好。”

缺雲子滿目盛上擔憂,言真意切道:“要不要老頭子先給你來一針,止止疼?”

“不敢勞煩,我自休息片刻即可。”

說罷扭過頭,不給搭話的機會。

缺雲子面上一派真誠,內心卻把某人罵了底朝天。說起碎玉人,他總是意難平。替小丫頭感到不值,怎麼碰上這麼個混球。

他原意是以此攪亂其心境,使其崩塌出現漏洞。待其坐不住時,自然會想法子找藉口離開。

然現在的情形是槐尹的確亂了,但還不足以使其失去理智。

也就是說,他的計劃落空了。

鄒寂人瞧出他用意,不好明著說什麼。只是拍拍他,讓他且寬心。

人心若是動了,想再靜就難。

目下不動,不代表往後也如此。咱們,應沉住氣。

缺雲子眸光微斂,收了心思與他坐至一處。雖然槐尹那裡暫且行不通,可他還是忍不住操心起素鶴。

若非不得已,又怎會臨行前託付。

這一想,便想的入神。

而素鶴自出了荒宅,為免生事端,一路掩去行跡前往九曜樓。

同一時間,許久吟也已經先一步趕到,並在一枝春安排下和古明德把情況說明。

有過過命的交情,古明德對他的話自是不會懷疑。但也僅止與此,待在九曜樓內他想了很多。

更多的是,他現在不敢真正意義上的相信任何人。

自己解印人的身份,註定了其特殊性。

一個來歷不明修為莫測,一個看似坦蕩卻充滿詬病。天南地北毫無關係的人,同時出現救自己。

古明德不覺得自己人品有好到隨便來個人都願意搭救,甚至事後一路奔波。故感激其恩情是一碼事,餘下責另論。

尤其當下,誰也不曉得面前的人撕下偽裝又會是誰?

許久吟亦是明白人,哪回看不出古明德心底在提防自己。對自己的肺腑之言,只聽不信。

本想再解釋一下,又擔心過猶不及。反增誤會,屆時追悔莫及。

不論怎樣,也算是暫時應承下了自己。

就是不知道,這會邪人來的是紅寡婦?還是蟲子或常帶子?

古明德道:“許兄若有閒事掛心頭,不防自去忙。古某待在樓內,想來應無大礙無需掛懷。”

許久吟怔了一息,旋即回神,這是給自己下逐客令了。頓時起身作別,道:“確有幾件掛礙,剛才所言還望古兄勤加善思,勿要衝動。”

“有勞許兄前來告知,古某自當謹遵善意。”說罷,他回了一禮。

“告辭。”

“請。”

見狀,許久吟心下暗歎,然也莫可奈何。同門口守候的丫鬟說了幾句,兩人便同行離開。

而古明德也回到屋內,兀自望著嫋嫋茶湯出神。

如果不是意外的打破,那麼此行當算得上趕上。

可惜,百密一疏還是叫人鑽了空子。

八風島來人不假,但不是紅寡婦也不是蟲子、常帶子,而是一位從未見過的。

對方從得到訊息之後便已經潛入王城,本想直接進入九曜樓把目標帶走。走近才知道,樓裡不簡單,便不敢貿然而為。

寅的出現,則恰好入了其眼。

當他想方設法進入樓內,對方亦尾隨其後。好幾次,他都差點被人發現,幸得對方解圍。

一來二去,寅對此人漸生好感。心裡那點防備,洩去一塊角。

道:“閣下屢次搭救,所為何故?”

那人模樣普通,甚至有幾分不起眼。衣著打扮也是極常見的式樣,怎麼看都是扔到人群裡被湮滅的那個。

偏偏這樣的人,出自人人忌諱的八風島。

道:“路不平,有人踩。

事不平,有人管。

有時間猜忌在下?不如想想怎麼救人?”

一聽這話,寅霎時警鈴大作,不屑的道:“誰告訴你我來救人?都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我也是男人。”

那人極其平淡的掃了他一眼,道:“是男人就該在姑娘廂房,而不是在此鬼鬼祟祟。”

“你……”

“收起你之無禮,再有下次可沒這般運氣。”

“你究竟是誰?”無緣無故救自己,又一路尾隨,倒底有何目的?

“我是誰?”那人低頭笑了,哎喲,他是有多久沒有聽人問起自己的名字?多久呢?他想……大概很久吧。

久的名字太久沒用,他都差點想不起來。

“裝什麼傻?”

他的態度,刺痛了寅。落在其眼中,無疑是一種看不起,一種輕蔑。

說罷,便要交手。

那人信手一撥,即製得寅體內真元無法流轉。這讓寅面色大駭,他敢獨闖九曜樓自然是有所倚仗。

但是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不敵對方一合之力。

頓時膽戰心驚,腦海思緒飛轉想著如何脫身。

對方打量死物一般盯著他,居高臨下道:“盲目動手,是不智的行為。你能苟活至今,想來不用我教。”

“目的?”寅不甘,奈何勢比人強。

妥協,好過枉送性命。

那人滿意他的轉變及識時務,鬆開對他的壓制,道:“我要你帶走古明德。”

“為何?”聽到這三字,寅突然覺得腔子裡的心跳動的厲害,快要跳出喉嚨。背後瞬間起了一層白毛汗,看著對方的眼神登時變得駭人。

“我說過路不平有人踩,百里素鶴作惡多了,想殺他的人不在少數。

我雖不想殺他,可也不想便宜他。

這麼說,你可聽的懂?”

寅冷冷地揚起嘴角,道:“懂了如何?不懂又如何?”

“簡單,死和活你原哪個?”

“……”

見鬼的選,他有的選嗎?

鬥不過,只能按下怒火,轉眸道:“只是帶出去?”

“沒錯。”帶出去,能走多遠?那就是你們的本事,能讓你們多活幾刻則是我黑嵋的事兒。

寅咧著嘴角,活動了一下脖頸,道:“可以,不過你也清楚這裡不簡單,憑我……是沒辦法找到古明德。

這帶走他,我屬實有心無力。”

黑嵋抬眸,道:“要生要死,你看著辦。想通了,自然就能生出心力。”

說罷,驟然無蹤。

過了半晌,寅才品過味兒。一通罵爹罵娘,結果招來樓裡小廝。不得已,只得連忙找地方藏身。

然而,沒有黑嵋相助他這回可沒那麼幸運,很快就讓小廝逮到行跡。

頓時就聽得一聲厲喝:“快,人在那裡,抓住他夫人有賞。”

一時間,數名小廝一擁而上對他展開圍追堵截。饒是他能跑,也終究吃了地形不熟的虧。

倒底是人家的地盤,怎麼跑的過別人的掌心。

就在他貼著牆壁大喘特喘時,忽來一股力道將他拽入一個地方。

等他站穩看清是誰,外面抓他的小廝正好從剛才的地方跑過。

遂悄悄鬆了口氣,低頭理了微亂的前襟,道:“姑娘是誰?為何要冒險救我?難道,就不怕得罪你家夫人?”

鱗錦兒掩嘴偷笑,嬌滴滴道:“奴家鱗錦兒,你也可以喚奴家錦兒。

你是希望奴家先回答哪個問題呢?”

寅眉頭緊蹙,坦白講他很反感女人這種做派。放在他眼裡,不亞於紅粉骷髏,專禍害男人修行。

道:“都要。”

“好吧。”鱗錦兒丟了一記媚眼,讓他坐下再談,道:“請。”

“多謝!”雖然瞧不上,但他還是照做了。

鱗錦兒見狀,旋身取來掛在牆上的月琴,信手撥彈。曲不成曲調不成調,奇奇怪怪,落在耳中則別有一股風情。

寅不知其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一旁靜坐閒聽,一邊打量屋內的陳設。

她似乎對樂器都挺擅長,各式各樣的都有。月琴只是其中之一,別的諸如琴、琵琶,箏皆有。

等到她一曲湊罷,這才按住琴絃道:“奴家欲和閣下做個交易,不知閣下有沒有興趣?”

“這是你的答案嗎?”

鱗錦兒不可置否的點點頭,又起身把月琴掛好,道:“閣下若想這般理解,那也沒錯。”

說完,她轉身眼似流波笑道:“如何?”

寅並沒有受其魅惑,而是就事論事道:“你要如何做?”

“好說,你替奴家引薦一個人。奴家,替你找一個人。

一個換一個,閣下不虧。”

“誰?”

“剛剛與你談話的人。”

提到黑嵋,寅整個人壓抑的厲害,語帶不善眸藏戾,悶聲道:“此人我並不認識,恕難辦到。”

要有的選擇,他巴不得這輩子都遇不上。

鱗錦兒笑笑的慵懶走到他面前,緩緩坐下,道:“無妨,奴家相信你們會有再見的機會。

屆時,別忘了就成。”

她這話說的寅面沉如水,很顯然他不愛聽。

或者說,撕破了他的痴人夢話。

看他不語,鱗錦兒曉得自己賭對了,端起自己沒喝完的酒,在杯中慢慢晃悠,道:“怎樣?”

寅抬眸直視,神光銳利逼人:“答應你不難,可我要找的人,你確定能靠近?”

鱗錦兒聞言,笑的百媚橫生又是自信滿滿:“你要找到他,只能選擇相信我,與我合作,不是嗎?”

“……”一瞬間,他竟被堵的無話可說。

誠然兩人合作,但他要找到古明德再伺機而為,除了答應其要求,沒有別的辦法可行。甚至沒有她的出現,自己已然落在一枝春手中。

或者說,自己不答應她也可以隨時把自己交出去。

不論怎樣一種選擇,橫豎走不出九曜樓。

“閣下在外頭行走,想來見識比奴家強。怎麼選怎麼做?怎麼才是最有利的,當是已經心有成見。

奴家,說的對嗎?”

寅看了眼這個女人,愈發不喜。但他沒得選擇,陰沉沉的道:“姑娘好見識。”

鱗錦兒得到自己要的話,頓時舉起酒杯輕輕啜了一口:“過獎。”

“客氣。”寅被噎的五臟六腑移位,甕聲甕氣道:“你的要求我已答應,我的要求你什麼帶我去找?”

“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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