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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少真無一依舊端著水杯平靜的和三味商量諸事,門外的風雨似乎有不竭之勢。

愈下愈大,夾雜著令人不安的氣息滋潤每寸土地。

當三味問起箕鴀如何處理時,少真無一陷入沉思。

而他本人,則想起箕鴀的那句話:別想著如何殺了我,沒了我?你永遠別想知道,毒從何來?

我要是料的不差,少真無一他已經毒入骨髓撐不了多久吧?

還有,這毒是拂清風也解不了的。

頓時,心湖波濤翻湧……

不可否認,在此之前他存有期望。寄望等百里素鶴回來,藉助他的關係找到拂清風,以解家主死劫。

然某人的話,無疑將他這點微末希望擊的粉碎。

再看罪魁禍首,此番吃了虧,一路都是罵罵咧咧。

幸得百里樂人勸阻,才沒有禍及他人。

饒是如此,是仍是心有不甘。

大踏步在雨中疾走,將下人遞來的油紙傘拂袖擋開。百里樂人快步跟上,道:“這是何必?留得青山在,你還怕沒柴燒?”

箕鴀猛然頓住腳步,任大雨沖刷。

百里樂人亦駐足道:“你我皆知出手傷人者乃是三味,以其護住之心,還擔心他不上鉤?”

“萬一他要是鐵了心跟隨少真無一走到黑,那我今夜不是白白損失一個機會?”

“哪能啊。”

聞言,箕鴀狐疑看向某人。

“這個,你聽我給你解釋。”百里樂人摳摳額頭,理了理語言,道:“你看啊,文宰命不長了對吧。”

箕鴀點頭,還有呢?

“你想要浥輕塵做你的女人,沒毛病吧?”

“是又如何?”

對此,他倒是不否認。就算手傷在其劍下,事也叫其攪黃。可是他只要想到那張芙蓉臉蛋,婀娜身段,再加那明眸善睞,就覺得此心一片火熱。

越是得不到,他就越想得到。

百里樂人垂眸,在心裡呸道:“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還真敢說。”不過聽他問起,則是哥倆好捅了他一胳膊肘,擠眉弄眼道:“往你自稱花間聖手,怎滴就猜不透女人心?”

“啥意思?”是他理解錯了,還是在山上的事兒,是他想多了?

“哈……”只消一眼,便洞穿其心思,百里樂人忙打哈哈轉移話題,道:“浥輕塵的身手,今夜殺你我難不?”

箕鴀眉頭一皺,譏諷道:“這不是廢話?”

“那不就結了,她能殺而為何不殺?以疏星樓實力,你我即便命喪其手,就真的懼怕世家?”

“被你這麼一說,好像有點道理。”箕鴀摸著下巴略做沉吟,抬眸迎向好兄弟,道:“莫非,你是說她故作清高,欲迎還拒?”

念頭一出,頓時兩眼放光。什麼山上的不愉快,通通成了插曲。

這分明是美人兒挑撥離間,好讓自己死心,幸好哥們兒夠義氣沒和自己計較,反而幫著點醒自己。

倏然,給了百里樂人一個大擁抱,直把某人噁心的不行。

然他面上不表,齜牙笑道:“別別這樣激動,大庭廣眾叫人看了不好。傳到我家勒勒耳朵裡,還不得扒了你的皮?”

一聽這話,箕鴀給了他一拳,沒好氣道:“那個母夜叉也就你喜歡,真不知道你看上她哪裡?”

“嘿嘿嘿,這就叫蘿蔔白菜各有所愛。我家那個再兇,她不打我不是?你看上的那位?嗯,比我家的好到哪兒?”

“說的也是。”箕鴀煞有其事點點頭,突然打了個噴嚏,忙扭頭擦了擦鼻子,道:“不愧是咱哥倆,陸秉生和裴無濟那兩小子,嘖……不上道啊。”

可他不知道,自打少真無一出事訊息傳出,這兩家大小早就連夜打包走人。

你笑人家不上道,人早逃命去了。

百里樂人笑而不語,只是用眼神催他快走。

箕鴀亦是意會神領,心結被開啟走路都生風,接下來的談話自然便是水到渠成。

快到少真府時,百里樂人瞅了眼緊閉的大門,道:“時候不早,我就不叨擾。這兩壇王孫酒你給收好,改天有空我再來找你喝。”

說罷,翻手托出兩壇酒交給對方。

“呵……”箕鴀接過酒笑了笑,打眼酒罈道:“還沒問你,怎麼突然想起找我喝酒?”

“那還不給你慶祝?誰曉得你那麼忙,等到今天還趕上你出門辦事。”

“這不是也多虧你提醒,我才能如此篤定。”

百里樂人怔住,有些意外道:“什麼提醒?”

“我看你是貴人多忘。”箕鴀把酒袖起,卻發現哥們兒似乎犯起糊塗,便好心提醒道:“是不是你說在水汜門看到一個可疑的身影,看身形還是個樣貌不差的?”

“哦……想,想起來了,你不說我還真忘了。”百里樂人一臉恍然,左右張望後,低聲道:“別說我說的,被我家老頭子知道我幫你,指定回頭收拾我。”

“懂懂懂。”

“那我走了。”百里樂人提了提蓑衣,低頭離開。

箕鴀扭頭,使了個眼神,道:“真不進去坐會兒?”

“不坐了,不過,問你個事兒?”

“什麼事兒?”

百里樂人旋身,勾住其脖頸,兩人低頭比手劃腳道:“文宰的毒,當真無解?”

“什麼意思?”箕鴀一個激靈,猛的警醒,問話間霎時意留三分。

“別緊張,我的意思是文宰非是常人。咱們要是打蛇不死,不是反要被他所傷?

還是你想,剛到手的家主又給他拱手讓回去?”見他不語,又補充道:“別忘了,百里素鶴與其交好。

我琢磨他也該回來,屆時讓其知曉文宰出事,以他與拂清風交情,請他救個人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話音一落,箕鴀心裡也開始打起鼓,但想到恩人能為,頓時像吃了定心丸一般,發狠道:“放心,這事我有數。如今我要他死,他絕難有活。”

說罷,得意洋洋補了句:“而且,拂清風短時間回不來,百里素鶴就算想請也請不到。

是天,要我絕他活路。”

聞言,百里樂人內心咯噔猛跳,道:“你怎麼知道?”

“這嘛?哥們兒自有哥們兒的路子,總之出不了問題。”箕鴀轉眸,打著哈哈矇混過去。

笑話,這是他致勝的關鍵,怎能告知他人。

咱們是哥們兒,哼……也只是哥們,不是嗎?

百里樂人沒想會有一天在這麼個雜碎身上碰個軟釘子,頓時臉上不自然的抽動,悻悻地鬆開臂膀。

道:“成,有你這話哥們兒我也就放心了,走了,免送。”

說罷,擺擺手大踏步擠入熙熙攘攘的人群。

箕鴀看著他那漸行漸遠的背影,嘴角勾出一抹輕蔑。

隨後命人扣門,回到府中。

待大門閉合時,百里樂人才人群中踱出,遠遠看了眼少真府幾個大字,遂消失無蹤。

箕鴀回到府中,他娘便坐不住,帶了一眾下人迎到門口。

還沒等他開口,他娘上來便是一巴掌,打的他半晌都回不了神。

怒斥道:“混賬東西,是誰告訴你這麼幹的?你才坐了幾天家主之位,就想著一口吃成胖子?

當這府上大大小小都是死人,他們就不想要?

而你擅自做主開挖墳墓,打的是誰的臉?他們再不喜少真無一,他爹也是頂著少真二字。你挖了他的墳,不就是打了少真族的臉面。

你還想什麼?想要他們扶持?”

箕鴀揩拭嘴角,看見那一抹殷紅痴痴笑出聲,道:“你的功夫不管用了?怕我把你的富貴折騰沒了?”

箕鴀娘心口一室,堪堪被噎的說不上話,氣的那若隱若現甚是洶湧。緩了緩神,道:“你眼裡還有為娘嗎?娘這麼做還不是為了你。”

“為了我,夜夜做新娘,日日換新郎?”

“混賬……”

“是,我是混賬,那還不是你教導有方?要不,兒子哪兒來如今的快活?”

“知道就好,不然……你哪兒來日日做新郎,夜夜換嬌娘。”

箕鴀聞言,忍不住聳肩笑了,咬牙切齒道:“這能一樣嗎?”

有這樣一個恬不知恥的娘,要他如何直起腰桿做人?不流連花叢,偌大的王城何處有他安身之地?

要他出息,要他爭氣,卻從不教他什麼是做人的道理,什麼是做人的底線。如今他照自己的想法,取自己要的一切,他孃的有什麼不對?

箕鴀娘看見兒子如此,又是心疼又是心虛,但打死不覺得自己哪裡有錯,梗著脖子道:“哪裡不一樣?”

不就是睡了幾個男人,有什麼大不了?說的這世上男人不睡女人,女人不睡男人一樣。

箕鴀望著自己親孃這副嘴臉,知道有些東西從來都是他奢望,他就不該對她抱有幻想,齜牙道:“兒子我是男人,男人出去找個小妾相好,那是常事。”

說罷,突然嘶吼道:“你是女人,女人……懂嗎?”

箕鴀娘被吼的向後退了幾步,捂著心口面紅耳赤道:“女人?女人怎麼了?女人就不是人?

只許你們快活,不許我尋找幸福?

我他孃的也是個正常女人,你爹不爭氣……還不興我自己想辦法?”

當然,她這話越說越沒底氣。再看兒子那腫的老高的面頰,心立馬化成水,訕訕道:“娘要不這麼做,你爹又不要咱們娘倆,你外公外婆也不管咱們,娘怎麼讓你過穿金帶銀不輸那些個賤女人賤種的日子?

乖兒子,娘都是為了你好,你要相信娘。你看你從小到大,要什麼娘沒依著你?

這回,你就聽娘勸。

那東西,咱先不急。”

說罷,讓下人們退遠,壓低聲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箕鴀頷首,一步一階走下來,行過他娘時,卻是半步不停。

箕鴀娘疾步追上兒子,不顧大雨淋漓,拽住其手:“鴀兒?”

“還有事?”箕鴀看了眼自己親孃,一時痞氣上來,竟用打量煙花女子的眼神掃過某處。

嚇得他娘忙鬆開手,旋即護住一片春光,紅著臉磕磕巴巴道:“放……放肆,往後再如此,休怪為娘不認你。”

“說的你哪天不是這般穿一樣。”

“……那不一樣,娘和你說正事兒。你現在跟我去柏院,給族老他們賠禮道歉,娘都說好了,只要你道歉,這事便算揭過去。

聽孃的話,娘真是為你好。”

箕鴀俯身,湊在其耳畔道:“為我好是吧?”

“對,對啊,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就是你為我好,不如替我辦件事如何?”

“什麼事兒?”

“去和他說,丁繆也在。答應,我就去道歉。”說罷,徑是揚長而去。

箕鴀娘舔著唇瓣的雨水,定了定神道:“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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