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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下到柳心齋,一時紅急白眼,上來就動手。

素鶴身形快閃,制住為首者:“跟我去一個地方,餘下的慢慢再談。”

那人被素鶴這一手鎮住,緊張的舌頭打架:“你……你想幹嘛?我警告你,可別亂來。

不然,不然後果你擔待不起。”

“在下無他意,林齋主好客,我欲請諸位一同遊覽,僅此而已。”

“當……當真?”

“自無假話,林齋主可以作證。諸位想必也知曉齋主也是苦主,信不過我,難道還信不過他?”

這,那人不語,與旁人交換眼色。後咬牙道:“算你說的對,就不知林齋主欲請我們遊何處?”

林卯含笑,施施然道:“那就看咱們劊子手,想看哪裡囉。”

素鶴也不怒,道:“自然是去該去的地方,林齋主說對嗎?”

“對,很對。你想看,我便讓你看。不過,若之後不能給我等一個滿意的答覆,便休怪我等掌下無情。”

說罷,從容轉身,引眾人過滿月拱門,徑入幽幽通道。

如素鶴初來一般,好些個人腳下踏空,落得屍骨無存。

有那反應快的,倘還能翻身脫險,撿回小命。

為首的那個不禁慶幸,得虧自己落在素鶴手裡。不然這鬼地方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太過危險難走。

林卯心知素鶴存的何種心思,但他也不可能坐以待斃。

要看,便看。就怕你不來看,來了,便叫你有口難言,走脫無門。

素鶴見到了此處,林卯仍是不慌不亂,心底已有不好的預感。料得此中必定有變故,稍後只能見機行事。

倒也與他原先存的心思不謀而合,唯獨莫測多了幾分。

然現在的情形而言,這種看似莽撞的法子,反而是最有效,也是最直接的。

二人各存心裡,你不言我不語,路上倒也太平。

只待到了洞口時,林卯頓住腳步,半冷不熱道:“再往前,便是你所思之地。

敢問,你可是想好了?”

事到如今,素鶴也只有硬著頭皮上,道:“有勞齋主掛心,請帶路。”

“哼,別後悔。”林卯冷哼,隨即往前。

進入神女殿後,素鶴當即愣在原地。果然此處已有變化,無怪呼林卯對此一點都不緊張。

原來,是早有準備。

起先旖旎詭譎的神女殿,紅紗如舊。只是何種與神女有關的實物,統統不存。

曾經這裡被大火吞噬,任憑火勢再猛,也會剩點渣滓浮沫。

可看看現在煥然一新的殿室,儼然是女子專有的香閨。

頓時,有人不悅道:“百里素鶴,你讓我們來,就為了看個女人的住處?”

“就是,要說前面你替自己叫屈我還信你半分。現在看,你小子就是活該。

你若不是兇手,怎會對此地如此熟悉?”

“敗類,連閨房都不放過,我呸……”

林卯轉身,攤手看著滿殿紅紗,道:“如何,是對我那死去的女兒終於有了半點懺悔之心嗎?”

素鶴道:“該懺悔的,不該是你嗎?”

他話音剛落,殿內忽的颳起陰風。撲簌簌,吹得人心裡涼颼颼……冷顫顫。

一道紅紗,“啪”抽中林卯的左臉。聲音不是很大,但足夠大家清清楚楚聽到。

然力道之大,殷殷見紅。

這一聲,太像被人賞了大耳刮子。饒是林卯臉皮再厚,此刻險些也掛不住,抬手擦了嘴角血跡,陰惻惻笑道:“看來,我那女兒是怪我不爭氣,沒替她報仇了。”

霎時拽下紅紗,順勢一抖,青鋒破勢而出。

團團劍花罩向素鶴,倏的卻被旁邊一人架住:“慢著,且讓他說清楚再殺不遲。”

林卯掣劍,往後疾射,與眾拉開三五丈,才止步:“你們別忘了,是誰殺了你們的親人?”

“當然沒忘,不過再惡的人,死前也有辯白的機會。齋主這麼急著出手,莫非想滅口?”

“住口,林某喪妻喪女,所受之痛強勝你們百倍。

我憐諸位同為受害者,不惜以身引賊入彀,爾等,便是這樣回報?這便是你們的俠義,你們的正道?”

素鶴鬆了那人的禁制,上前道:“齋主未做虧心事,何必憂懼?”

“對啊,你怕什麼?”

“讓他說,別說我們不講道理。”

“你們……”林卯被氣的不輕,兩眼恨不得把素鶴射.穿。

一青布漢子吼道:“快講,快講,別磨磨唧唧。”

不管是誰?只要不是東西,都殺了,免得遺禍世人。

素鶴回身,拜了一拜後,才指向林卯道:“諸位所見之閨房,曾經乃是一處奇異詭譎所在。

彼時我誤入此中,險些做了祭品。

這一切,林齋主可是功不可沒。”

“百里素鶴,你休要血口噴人。”

“是嗎?請教齋主,你道妻女皆亡我手,可知我是如何害死她們的?

她們死前,有沒有掙扎過?是一個一個死,還是一起死?我用刀殺,還是劍刺?”素鶴連珠炮的一通猛問,逼得林卯心下竟也慌了數分。

女兒死法,他清楚。妻子怎麼沒的,他也清楚。

區別只在,女兒死的時候,是妻子親手送走。而妻子死?他卻並沒有看到屍體。

說起此事,他總會想起那個從陰山湖走出的女人。

很美,但美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她有雙會說話的眼睛。午夜夢迴,都是那道倩影。

他恐心思被拆穿,故聲淚俱下道:“姓百里的,有道是人在做天在看,你莫要欺天無眼。

我那女兒,水靈靈一朵花兒。你騙了她的感情不說,還將她倒懸樑上,放盡血液而死。

我那苦命的妻子,便是因為撞破此事,才被你滅口,更被你一把大火毀屍滅跡。

如此惡行,天理不容,你還有什麼好說?”說到恨時,雙眼充血,後牙槽被磨的咯吱響。

講是咬斷牙根,都不為過。

“是嗎?照你說,我是同時殺了她們母女?”

“不然還有假?”

“哈……可是我怎麼聽說尊夫人並沒有死?”素鶴垂眸一笑,這話當然是他訛林卯的。

不過,旁人不知,用來剛好。

哪料到,林卯心神一驚,青鋒落地而不知,還是眾人提醒才回轉過來。

抬手將劍納在手中,指向素鶴陰狠狠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然他也是見機快了,旋即調整心神,道:“都說人死為大,怎麼?你是欺林某人死無對證嗎?

連這等昧心之話,你也說的出口。”

青布漢子聽的皺眉,這兩人都說是對方殺的。到底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要說林卯的痛,看起來不像騙人。

可百里素鶴也講得有鼻子有眼,也不像是說謊。

那到底誰是真的?

但不管怎樣,這兩人之間定然有人撒謊。

他沉得住氣,而先前被素鶴所制那人,可就沉不住,大喝道:“我管你們誰是誰?既然你們都說對方是,那你們就一起死。

左右,你林卯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你……”林卯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這群飯桶,真的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可恨的緊……

“動手。”

一聲令下,偌大的地方,頓時顯得有些擁擠。

他們人多,攻素鶴,攻林卯皆可。

素鶴還招,以教訓為主,並不傷人,而林卯則是招招斃命。

為首者,首當其衝丟了腦袋。青布漢子臉色大變:“饒兄?”

那人腦袋啪嗒掉在地上,被混亂的人群踢的咕嚕嚕滾,只有錯愕的雙眼,仍是不知怎麼就死了。

“怎麼辦?饒兄死了,誰來領導我們討回公道?”

“說……說的是,誰給個話?”

有人對青布漢子喊了聲:“亙老弟,要不你說咋辦吧?”

青布漢子猶疑了,他並不是個會說話的人,讓他說……不亞於讓小雞崽子去游水——不會。

素鶴拂袖震退數人夾殺,揚手掣出憫殊劍,回眸吼道:“你們都退出此地,餘下我來應付。”

“少充大義,你也不是什麼好貨。”

“我呸,你算老幾?看不起我們是不是?”

“……”

“哈哈哈,百里素鶴,如何?你的好心,人家不領情啊。

我看你還是爽.快些認了,殺人償命,不是嗎?”林卯大笑,看向素鶴的眼神愈發透著一股狠勁兒。

如果說先前要素鶴死是因為魔子,那現在要他死,則是該死。

且不論,他說的是真是假。然他的話,終歸是在自己心裡種下了不安的種子。

陰山湖,溪芫,往後都必須要查。人死,總需親眼所見才算憑證。

否則,背後如有芒刺……

素鶴懶理,憫殊急轉卸去殺招,再一個劍花騰衝,劍芒倏的暴漲刺向林卯心口。

他本不欲多管,可眼下就讓他們被林卯殺盡,自己豈非更加不利?

況且,這些人雖然賢愚不齊,卻也不至於死。

遂眸光睇到青布漢子身上,一邊應招一邊道:“這位兄臺,勞你帶大夥先撤。

若有他話,留個地名。屆時,我自來。”

青布漢子看他說的真誠,也看眾人確實遭不住林卯,以素鶴能為想逃,他們也擋不住,故決定放膽賭一把:“白葫蘆山,恭候大駕。”

說罷,嘬嘴發出一聲尖銳哨音:“退。”

眾人見他退的乾脆,猶疑了片刻也紛紛退出洞外。

登時,殿內就剩林卯與素鶴纏鬥。

沒了不相干的人在場,林卯的偽裝也就無意義。

素鶴道:“林齋主屢次陷我於不義,是否?該給在下一個解釋?”

林卯道:“死人,不需要知道太多。”

“我知齋主修為精進飛速,然我亦非昔日阿蒙。現在談死人,未免言之過早。”

“哈哈哈,小子,你說的話,是我見過最狂的話。

之前你有槐尹、缺雲子相助,這大話姑且能聽一耳。如今單人單劍,還想走出去?

當林某在此候著,便是聽你廢話嗎?”

說罷,一劍頓化,紅光妖冶分五路攻,一路為頭,兩路削左右手,兩路斬齊足。

素鶴提元以應,憫殊飛旋斬斷紅光,兩勁交鋒,轟然爆.破,二人各自被震退。

腳下不及落定,忽的背後一道奇冷襲至頸。

倏的,素鶴神色猛變。

“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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