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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酒醒之後的素鶴決定辭別缺雲子。
思及耽擱時日甚多,一怕浥輕塵和槐尹拖的久了有危險。二來,無霜的時間所剩不多。
島上的日子雖好,但他拖不起。
缺雲子並沒有挽留,只是稍稍頷首,便讓人離開。然後帶著一身的滄桑落寞,回到茅屋裡。
關上門的剎那,斑駁的陽光透過縫隙照進屋內。拖著蹣跚的腳步,走到茶几旁坐下,看著棋盤上未盡殘局,他忽的笑了。
或許……人生的起落,就像那海里的浪花。
潮來潮去,都有其定數。
聚散,或許亦如是。
……
素鶴離開獅子島,即查周遭有異,借水遁離開,暗處盯梢頓失目標。
苦尋不得,遂回島報燕三北知曉。
再講素鶴到達小桐流域後,並沒有直接去陰山湖。而是找到鄒管家,問他可有進入陰山湖之法。
密林中,鄒管家直言沒有,不是他不說,而是他真的不知。
素鶴蹙眉:“當真沒有?”
鄒管家搖頭,思索了片刻,略帶猶豫道:“實不知,不過,我可以講個故事給你聽。
你若願意,就聽一耳。不願意,就算了。”
“請講。”
“當初我同你分開後,找到我家老爺。巧的是,彼時他也在陰山湖,且守著獨陰橋。”
“有這事?”林卯?難道柳心齋與此間有何牽扯不成?
“嗯,我曾問他夫人何在?他告我,替夫人謀了好前程。
此後,我便再也沒有見過她。
你若真想進去,不妨從此著手。說不定,會有什麼意料不到的收穫。”
“多謝。”
鄒管家有些頭大,擺手道:“你也別謝我,沒事少找我就成。有事,我自會給你遞訊息。
我這人還想多活幾年,告辭。”
說這話,他自還是帶著意難平。
“請。”素鶴拱手。
送走鄒管家,他便輾轉繞到陰山湖邊。看著這寸陽難入之地,一時陷入沉思。
此陰山湖非彼陰山湖,內中的,才是他要找的。
可是,要進去委實太難。
鄒管家的意思,他不是不懂。可若為了一己之私,讓她人代自己涉險,他實難辦到。
可若不那麼做,他便只剩下硬闖一途……
然就在他猶疑之際,獨陰橋上忽然有了動靜。
遂急忙閃身遁入林中,靜觀橋上變化。
須臾,橋上走下一位女子,正是前番護送溪芫的侍女之一,勺兒。也合該是她有此劫難,往日裡她出來辦事,皆不曾遇上過什麼人。
因此地實在不是什麼靈天洞府,尋常耗子也沒幾隻出來晃。
不想今日,被人揹後一劍架在脖頸上。
“姑娘留步。”
勺兒瞥了一眼,慢慢的轉身,道:“你是何人?何故阻我去路,可知我什麼人?”
素鶴挽了個劍花,拱手賠禮道:“抱歉,實是姑娘走的匆忙。
不得已,才以此法留姑娘暫停腳步。”
“我看你這人長的不差,怎行事一片齷齪。陰山湖方圓數百里,只你行得?我行不得?
且我要走的快,走的慢,與你何干?
今日你要不說個子醜寅卯來,我也叫你曉得姑奶奶我很不.爽。”話音一落,周身蕩起罡風。
衣袂飄飛間,竟是邪氣繚繞。
霎時,素鶴面色倏沉:“你是邪修?”
“咯咯咯,怎麼?後悔啦?”勺兒抬手拔下木簪,這是臨行前問婉兒借的。沒有此物,她破不開獨陰橋的阻擋。
真元一催,木簪頓成三尺青鋒,迎風微晃,登時寒光熠熠。
吹一口氣,劍若有靈,騰空盤旋後鑽入地下土層。
頃刻山野晃動,地面隆隆,隨著劍身破土而出時,徹出數道深隙。
無數蛇蟲毒蠍,皆從地底爬出。
那些毒物也不是凡品,俱是能飛能跳,張口噴毒,近身索命。
素鶴眉山微凜,拂袖仙光罩體,毒物頓時不得寸進,卻一個個拔地而起,撞擊仙光。
只聽的那一聲聲,竟似金鼓齊鳴,有直撼人心之效,少頃便有氣血上湧之感。
勺兒將劍招回,化作木簪重新插入鬢髮,半闔眼眸不失挑釁道:“怎樣?是不是覺得滋味有點難受呢?
你要是肯求我,乖乖和我磕頭賠罪。我也就不計較你今天攔路之過,要知道我的時間,可比你的命金貴。”
回頭那幾位怪罪起來,她可當不起。
也怪林卯這廝,往日都派人把神女用過的祭品運送過來,今日遲遲不見,還得她親自往柳心齋跑一趟。
要不如此,怎會遇上此人攔路?
想起蟲子等人的手段,登時恨不得將素鶴生拆囉。天知道晚了,等著她的會是什麼,而她不想做第二個婦人。
卻聽素鶴喝道:“我本今日不願你為難,但你即是邪修。那便諸事不提,誅惡為上。”
話落,只見其足下一震,仙光四散,毒蟲似雨,吧嗒落地,再也沒有生機。
“好膽,連本山聖靈也敢殺。”勺兒怒不可遏,蹭蹭後退,蓮足一勾,勾起地上數十長蛇。
隨即指結法印,口誦異咒,但見長蛇屍身瞬化成矛,齊齊射向素鶴。
她更是縱身一躍,蓮步輕踏,足勾一支,登時長矛在手,轉瞬隨勢殺向素鶴。
“鏘鏘鏘。”
見此情行,素鶴提劍左右衝突,身隨風動,以憫殊格長矛,沛然真元盡貫其中,隨後悉皆奉還。
“噗……”勺兒一望之下,大驚失色。只一個觸碰,便難以抵擋,頓遭重創。
頃刻倒飛出去,墜入林中。
數十支長矛,皆落其身。還沒明白怎會回事,人便歸了地府。長矛,也重新變回了蛇。
素鶴掣劍,進入林中檢視。豁,沒想到是個打碎的銅勺。敢情是萬物有靈,這勺子得了機緣竟也這般造化。
多少人窮盡一生做不到,到被她得了。
“可惜。”沒有走對路。
一聲輕嘆,素鶴舉步離開。不想背後紅光忽閃,照得周遭一片赤霞。
遂轉身定住,見那紅光是在蛇堆裡竄出,急忙上前撥開檢視。
但見一粒紅丹,寶光熠熠,思及書上對定風珠的描述,登時大喜。
之前他還愁著沒辦法進入陰山湖,想不到這寶物竟自己送了出來。
頓時將定風珠納入袖袋,一個土遁趕往人皇島。
然在其走後,純良人居然手持翠竹傘出現林中,攤開掌心赫然是一枚留影玉。
看了眼林中,隨即也消失不見。
柳心齋
“什麼人?”鄒管家剛回到住處坐下,還沒來得及喝口水,驚覺屋內不對。
“吾,自然是好人。”
“出來。”
“嗯?吾不喜歡你的語氣,但吾要送你一場造化。”
話音一落,鄒管家只感有什麼像自己急襲而來。頓時抽身後退,以真元裹住來物。
定睛看,原來是枚留影玉。
頓時抬眸,環顧四下:“閣下是什麼人?留下此物有何用意。”
然而,來人早走,根本沒有人回答。
鄒管家握著留影玉稍作沉默,即將真元輸入其中,不想此玉投射出的竟是素鶴殺人奪寶。
瞬間收了真元,鄒管家只覺自己此刻心跳有點快。旋即把留影玉揣入懷中,出了住處,急步走到花廳。
正好範四和六口章坐在裡面閒聊,見他到來,忙起身相應:“寂人兄何事如此匆忙?”
“老爺可在?”
六口章道:“主人剛回院歇息,你找他有事?”
“嗯。”得到答案,鄒管家扭頭就要走。
卻被範四和六口章兩個拉倒一旁,小聲問道:“你和主人最近怎麼回事?是不是有什麼誤會?說出來,兄弟幫你出出主意。”
鄒管家看了看兩人,道:“沒有,最近事多,夫人小姐不在,老爺行事不得不多幾分謹慎。
我真有急事,就不陪了。稍後,我再向你們賠罪。”
說罷,掙脫兩人鉗制,來到林卯院子。
“老爺,寂人求見。”
林卯開啟房門,臉上頗有幾分不悅,這幾日走脫了一個祭品,此事未決,他寢食難安。
偏鄒管家還挑著時間來給他添堵,緩步邁過門檻:“什麼事?”
鄒管家取出留影玉,雙手奉上:“回老爺,出大事了。”
“什麼事值得你大驚小怪?這玩意兒,你從哪裡來的?”林卯接過留影玉,目露狐疑。
“屬下今日回到房內歇息,看到此物掉在地上,遂撿起來一看,不想竟看到陰山湖的那位姑娘,死了。”
“誰?”
“就是那位臉圓的侍女,死了,百里素鶴殺的。”鄒管家低頭,偷眼看了下林卯的反應。
林卯愣了會,才想起要將真元度進玉中。
一邊看,還一邊覺得有點不真實。想著這是不是錯覺,要是真的,那可是他的機會來了啊。
“老爺,我們現在怎麼辦?是找大宮主、二宮主……”
“蠢貨,這樣的事情,當然是自己來。憑白好的機會,讓給她人?你傻不傻?”林卯瞥眼鄒管家,當下就把留影玉收了。
對鄒管家道:“此事你辦的不錯,神女殿的事,你盯著點。
抓祭品的事,就讓範四和六口章他們去做。殿內一切,務必給我守好守穩。”
鄒管家忙叩謝,揣著明白裝糊塗,道:“屬下領命,只是老爺你這是要?”
林卯肅整衣衫,提著前襟抖擻道:“我自是要去面見魔子,寂人,你我的機會到了。”
“恭喜老爺,賀喜老爺。”鄒管家適時送上一記馬屁,拍林卯全身舒坦。
連著之前對他的猜忌,霎時也淡了幾分,好像又回到了從前。
“我走了,你照看好一切。”
“是。”
鄒管家得了林卯的話,頃刻意氣煥發,走路腳下生風。
行到花廳時,看的範四和六口章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
範四小心問道:“寂人兄,你沒事吧?”
別不是最近被刺激出毛病了吧……
“……我沒事,老爺有事離開,讓我權且府內之事,你們兩個去抓祭品。這次的質量沒上次的好,神女用完後,陰山湖那裡連邊角料都撈不著。”鄒管家將人半拉半拽帶出花廳。
三下五除二,直接把人乾脆送出府。
不過,他今天心情好。範四那眼神,他就不計較了。
憋了那麼的惡氣,今天總算是出了。百里素鶴呀百里素鶴,當初你設計我的時候可沒打過招呼。
如今,我也還你一份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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