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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自桐陪著老都頭宋平守在縣衙門口,兩人站在這已經有半炷香的功夫了,看王自桐的表情似乎心情不錯。

縣丞馮濤恰好路過看見二人,好奇道:

“宋頭,王頭,怎麼站在衙門口?有什麼事進來說唄。”

“呵呵。”

王自桐笑著道:

“原來是縣丞大人啊,我陪宋頭等人呢。”

“等人?等誰?”

“等顧典史啊,今天他去土地廟辦事,快回來了。”

王自桐招呼道:“縣丞大人要是空閒,一起等等?”

“原來是等顧典史。”

馮濤停住了腳步:

“今天是顧典史走馬上任第一天,也罷,就一起等等!土地廟那群乞丐要是能趕走,咱們縣裡也省一樁煩心事。”

其實馮濤心中也好奇,這個顧思年到底有幾分本事能被陳鴻信看中。

那天李府壽宴,顧思年一首詩技驚四座,馮濤作為李芝的得意門生,自然有所耳聞。

但會作詩可不代表能辦事啊~

在衙門裡做事,寫一手好字、做幾首詩可沒用。

幾人又站了一會兒,街道盡頭終於出現了一連串的身影。

“來了~”

王自桐心頭暗喜,已經迫不及待要瞅一瞅顧思年的模樣了~

等鼻青臉腫的顧思年一出現,這位顧典史在衙門裡的顏面就徹底丟乾淨了。

而馮濤來的剛剛好,都不用王自桐出馬,馮濤就可以把訊息傳遍整個衙門。

到時候顧思年辦事不力,那可是從側面反應陳鴻信用人不力啊~

“來了來了。”

隨著王自桐一聲帶著喜悅的歡呼,馮濤與宋平都直了直腰,齊齊看向遠方。

可惜啊~

率先映入王自桐眼簾的就是大搖大擺、神氣活現的顧思年。

“哎呦,沈大人,宋頭都在啊。”

顧思年受寵若驚的說道:

“這是在等下官?我可當不起啊~

咦,王頭也在啊,監牢那麼多事你都放下了,特地來等我?

多謝多謝!”

王自桐臉一黑,看向了那名跟著去的衙役:

“劉二,怎麼回事?”

不對啊,顧思年不應該是站著出去,躺著回來嗎?

“額~”

滿臉鬍渣的劉二語氣一滯,他一整天都待在土地廟外面,鬼知道怎麼回事。

“害,沒啥大事。”

顧思年接過了話:

“這不是今天去土地廟讓那幫乞丐搬家嘛,誰知道恰好撞見有賊人行竊,光天化日的偷東西!

幾位大人說說,我一個在衙門當差的撞見這種事哪有不管的道理?

順手就把那兩個賊給抓了!”

“行竊?土地廟?”

馮濤一愣:

“顧典史莫不是開玩笑吧,土地廟都是一群乞丐,窮得叮噹響,吃了上頓沒下頓,哪個不開眼的去那偷東西?”

“這種事怎麼能開玩笑呢?還真有這樣的蠢貨。”

顧思年一本正經的喝道:

“來人!把賊人給我押上來!”

在眾人好奇加錯愕的目光中,被五花大綁的兩個潑皮出現在了他們的視野裡,嘴裡被塞了布條,哼唧哼唧個不停:

“嗚~”

“嗚嗚嗚!”

“嗚嗚!”

當這兩個潑皮看到王自桐的一瞬間,哼唧的更加賣力了,還瘋狂的扭動著身子,小六子抬腿就踹了他們一腳:

“媽的,到了官衙還不老實!”

王自桐的臉色有點僵硬,扭頭躲開了兩個潑皮的視線,而一旁的宋平老都頭似乎看出了什麼,皺了皺眉頭。

馮濤咦了一聲:

“咦,這不是城西的幾個潑皮嗎,他們啥時候也開始幹行竊的勾當了?”

馮濤好歹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這些貨色總歸是眼熟的。

“誰知道他們是不是鬼迷了心竅,大白天行竊。”

顧思年咋咋呼呼的插著腰:

“幾位大人,你們知道他們偷了人家多少銀子嗎?”

“切。”

馮濤不以為然道:

“土地廟那群乞丐能有什麼好偷的,頂天幾十個銅板。”

“哎哎哎,馮大人小瞧他們了。”

顧思年笑盈盈的看向了王自桐道:

“王都頭要不猜猜,他們偷了多少?”

王自桐的臉皮抖了抖,憋了半天憋出三個字:

“猜不出!”

“十兩!”

“整整十兩啊!”

顧思年用手指比劃出一個“十”字,就杵在王自桐的臉上:

“這些雜碎,竟然敢偷十兩銀子啊王頭!”

這個十字氣得王自桐就差一口老血噴出來了,那可是他今天下午親手交到兩個潑皮手裡的。

為了揍顧思年一頓狠得,他可是下了血本。

“什麼,十兩!”

馮濤眼眶子一突:

“土地廟那群乞丐能有十兩銀子?”

“是的。”

顧思年點了點頭:

“我親眼看到潑皮從廟裡偷得,要不然怎麼會從他們身上搜出來十兩銀子?

難不成還有哪個大傻鳥會給這些潑皮銀子?”

“唔,也是。”

不明所以的馮濤點了點頭:

“應該不會有這種大傻鳥。”

王自桐的臉皮已經氣得發抖,有苦說不出。

顧思年看著兩個咋咋呼呼的潑皮:

“行竊十兩銀子可不是小罪,按律法,打三十棍,再關個半年,差不多了。”

“嗚!”

“嗚嗚!”

一聽到要打三十棍還要坐牢,兩個潑皮瘋狂的扭動起了身軀,瞪著雙大眼睛看向王自桐。

現在的王自桐可是他們唯一的救星了。

“咦,他們兩好像有話要說。”

顧思年一伸手,扯開了兩人嘴裡塞著的布條。

其中一名潑皮哭爹喊孃的撲向了王自桐,大呼道:

“王……”

“啪!”

“啪啪!”

不等那人說話,王自桐就幾個大嘴巴子扇了過去:

“王什麼王!王八蛋,光天化日之下還敢行竊!

來人,拖下去給我打,關進大牢!”

顧思年詫異道:

“哎,王頭,不讓他們把話說完嗎?說不定有什麼冤屈。”

“這種貨色能有什麼冤屈?”

王自桐鐵青著臉一揮手:

“一看就是偷雞摸狗的貨,帶走!給我狠狠地打!”

幾個衙役蜂擁而上,連拖帶拽的把兩個潑皮給弄走了。

一旁的馮濤看得一愣一愣的,這個王自桐怎麼這麼生氣,偷得又不是他的銀子。

顧思年豎起了大拇指:

“到底是王差頭啊,正氣凜然,這種王八蛋就得狠狠的打!哈哈哈!”

王自桐心中那個恨啊,看向顧思年的眼神就像要吃人。

“咳咳,行了。”

宋平有些看不下去了,岔開了話題道:

“顧典史,正事辦的怎麼樣了,那些乞丐願意搬走嗎?”

王自桐一下子來了精神,冷聲道:

“是啊顧典史,若是他們不搬,您這可就是辦事不力了~”

雖然王自桐想不明白為啥被打的是這兩潑皮,但他不相信沒有根基的顧思年能勸走那幫乞丐。

“搬,當然搬!”

顧思年笑道:“談的差不多了,肯定會搬走。”

“是嗎?”

王自桐將信將疑的說道:

“顧典史可別為了面子硬撐,若是搞不定,我們可以幫忙~”

“呵呵~”

顧思年一步跨進了衙門:

“王差頭看著便好~”

看著相繼走入衙門的顧思年與馮濤,王自桐再也忍不住了,氣得破口大罵:

“媽的,這個混蛋,太囂張了!”

宋平看向自己這個把兄弟的兒子,面無表情的問道:

“那兩個潑皮是你派去的吧?”

此前陳鴻信就說過,王自桐在城中潑皮流氓那兒很有威望,招呼幾個人辦事一點也不難。

“是,是的。”

聽出宋平有些不悅,王自桐緊張的點了點頭。

宋平皺起了眉頭,加重了語氣道:

“跟你說了多少次,別挑事,那是陳大人要用的人,你踏踏實實幹好監牢的差事,比什麼都好!”

別人不敢這麼跟王自桐說話,但宋平可以,因為他是看著王自桐長大的。

“是,自桐錯了~”

王自桐低三下四的應了一聲,但看向顧思年的眼神越發的陰寒。

……

入夜了,顧思年還埋在一堆書籍簡冊裡翻看著,眉頭緊鎖。

這裡都是風川縣去年的稅賦文書、田畝記錄,身為典史的他以後得經常和這些東西打交道。

端著一盞差走來的小六子疑惑道:

“年哥,怎麼了,大晚上的怎麼愁眉苦臉?”

“不對,太不對了。”

顧思年指著手裡的文書道:

“就比如這個王家村,登記在冊的土地有一千多畝,但去年收上來的賦稅頂多就四五百畝,怎麼會差了這麼多?”

“害,這有什麼奇怪的。”

小六子不以為然的說道:

“這些都是荒地,無人耕種,稅賦自然對不上。”

“荒地?”

顧思年有些錯愕:“怎麼會有這麼多荒地?”

小六子嘟囔道:

“年哥,咱們這是北境邊關,隔幾年就打仗,死絕戶的、逃難的、打仗死了的多的是。

這些人沒了,家裡的地自然就沒人種了。

久而久之就荒著了唄,這種事我見得多了。”

“怎麼能荒著呢,就沒人種?”

顧思年十分不解:“這些人沒了,給別人做啊。”

“哪有這麼簡單。”

小六子苦笑道:

“誰知道那些人是真死了還是離家了,萬一哪天回來發現自己家的地被種了,不得告到衙門?這可算霸佔田產。

也就一些大戶人家膽子大的,敢去種那些荒田,他們不怕,可尋常老百姓怕得很。”

“原來如此~”

顧思年的手指輕輕的敲打著桌面,呢喃道:

“這麼多農田,可不能浪費了啊~

若是利用得當,豈不是能增添不少稅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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