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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郎店被胡薇九一擊摧毀的同時,老城貧民區的一條小巷中。

留著黑色短髮的秀氣男子歪頭看了看倒在地上從腹部不斷滲出血液的蛇女,隨後對著一身黑衣身材高大的護衛搖搖頭:“不必收拾了,反正畸變種聚集的反對高藥價遊行已經成為了活骸化的漫延災難,一會兒就會有管理局的洗地導彈過來毀屍滅跡的。”

說罷,秀氣男子在隱隱約約的野獸嘶吼聲中,有些費力地拎起裝滿琥珀色液體的大罐子,對著被浸泡在瓶內的大頭娃娃滿意點頭:“我就知道幾周前洛城管理局偵測到的大幅靈力波動沒有那麼簡單,果然讓我找到寶了。有了這個東西在手,扶桑過幾個月就要開啟的,千年一遇的深淵秘境中蘊藏的寶物完全唾手可得,蓬萊教那兩個人還真幫大忙了,不枉我花掉幾年的壓歲錢給他們置辦了兩個幻身人偶。”

伸手接過欣喜輕笑的秀氣男子遞過來的大罐子,高大護衛拎了一下另一隻手上昏迷不醒的狼女:“六少爺,這個畸變種該怎麼處理?她也是受到過目標能力影響的活骸,要不要……”

“哎~”揮揮手阻止高大護衛準備掐斷狼女脖子的動作,秀氣男子一臉輕佻:“這玩意兒和目標應該有不淺的關係,既然如此,就先留著送去扶桑秘境的預定地點,到時候再用目標威脅一下她,無論是趟雷還是擋槍,都能節省資源的。”

就這樣決定了狼女的命運後,秀氣男子眯眼望了下深邃的夜空:“導彈快來了,咱們就先撤退吧。”

於是,兩人的身影就這樣淡化在陰影中,最後徹底消散。

下一刻,呼嘯而來的導彈直接命中了隔壁街區,在耀眼的火光中摧枯拉朽般粉碎了所有活動的身影,同時也消去了一切之前殘留的痕跡。

三天後,河蘭省省管理局總部。

疲憊而沮喪地坐在老光頭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胡薇九伸手遞出一份辭呈:“剛擔任洛城管理局局長,手下就出了這麼大的亂子。不但一百多人喪命,老城區的畸變種遊行也出現問題成為活骸化蔓延的災難,因此不得不進行導彈洗地還把正在義診的洛城醫學院志願者小隊牽連進去,怎麼想我也不能再繼續幹下去了吧?”

目光掃過胡薇九幾天都沒有打理,乾枯捲起的頭髮,光頭局長並未接過她的辭呈:“所以呢?你就想扔下這堆爛攤子逃跑?”

聽見這句話,胡薇九慢慢低下了頭:“收尾工作我已經完成了,接下來的工作繼任者只需要簡單承接就好,三叔公你就答應我吧。”

依舊沒有伸手接受胡薇九的辭呈,光頭局長冷哼一聲:“然後呢?你又準備去哪裡?找人復仇?別想了,你連對面的底細一概不知,連怎麼查起來都不懂,還能幹什麼?乖乖當你的局長,別想這些有的沒的了。”

見自己的心思被老光頭一眼識破,胡薇九仍舊不肯抬頭,只是捏著辭呈邊緣的手指更加用力:“所以呢?三叔公你難道就因為當了八年的洛城管理局局長,再也不敢像當年一樣去大街小巷貼傳單了嗎?”

在胡薇九說出這番話後,老光頭終於忍不住站起來,繞過辦公桌來到了她的面前後,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一聲脆響。

仰著鼻子血流不止的臉,胡薇九仍舊倔強地看著老光頭,絲毫不肯退讓。

看她還是這幅樣子,老光頭氣得再次舉起巴掌,但猶豫再三還是沒能扇下去。

無奈,老光頭長嘆一聲放下胳膊,轉身開始抽紙巾:“小九啊,用得起並且知道用兩個幻身人偶降低到二級飄靈水準躲避偵測的,肯定不是那對男女,幕後之人憑現在用了過度靈力三個月才能恢復的你又能怎麼辦?”

面對老光頭的質疑,胡薇九倔強地一挺脖子:“那又怎樣?難道就因為對面是和我們一樣的五大家族,我便撒手不管了?這不可能……”

話未說完,老光頭就把一團紙條塞進了胡薇九的鼻子裡,止血的同時也讓她止住話頭:“我什麼時候說過你不用管了?我說的是,現在的你又能怎麼樣,懂了嗎?”

聽到這句話,胡薇九穆然抬頭,沉默片刻點了點下巴:“……懂了。”

“懂了?懂了就滾蛋吧,去看看小吳和小陳那兩個小傢伙怎麼樣了,然後再慢慢想清楚,該怎麼變強,該怎麼彌補。”

說完,老光頭不耐煩地揮揮手,示意胡薇九可以離開了。

從椅子上站起身,胡薇九先是對著老光頭深鞠一躬,隨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辦公室。

在胡薇九離開後,老光頭低頭看向了辦公桌上的一張合照,久久沉默後,長嘆一聲把它拿起來收入一旁的保險櫃中。

密密麻麻的合照佇列裡,又增添了新的一位成員。

當天下午,重症監護室的門外。

剛將手搭上門把,胡薇九就聽到裡面傳來了不似人聲的嘶吼:“放開我!給我來一槍,我能復活!我真他媽的能復活!你們這幫混蛋,給我腦袋上來一槍啊,啊!疼死我了!!!”

胡薇九聞聲頓時嚇得倒退幾步,然後馬上就被一群醫生護士擠到了邊上:“無關人員讓開!病患又開始說胡話了,鎮定劑,鎮定劑在哪裡?!”

吵雜了好一陣,房間裡才漸漸安靜下來,正在胡薇九猶豫著還要不要進去時,一臉疲憊的陳陽便推門而出,有些意外地看見胡薇九就站在門口。

而一見陳陽,胡薇九下意識就想扭頭逃跑,但剛後退一步便強行止住,隨後咬著牙挺胸抬頭,閉著眼把臉湊到了陳陽面前。

然而意料之中的巴掌並未降臨,陳陽只是拍了拍胡薇九的肩膀:“我和老吳那個暴脾氣不一樣,沒什麼事不會隨便遷怒別人……你已經做的夠好了,辛苦了。”

愕然睜眼,胡薇九隻看到了陳陽離去的背影。

於是,胡薇九感覺自己再也待不下去了,匆匆轉身離開陳凡所在重症監護室的門前,隨後落荒而逃。

一個月後,醫院的樓頂天台上。

悶悶靠著欄杆不停抽菸,在越堆越高的菸頭山上新添一根後,吳秀用自己完好的手腕從口袋裡掏出一根新的煙,叼在嘴裡後再拿起放在欄杆上的打火機點燃。

只是這次剛吸上一口,一隻被繃帶層層包裹住的手掌就從斜刺裡伸出,本想拿掉吳秀嘴上的菸頭,結果卻因為手指僵硬只好選擇一巴掌將煙拍掉。

本就心情鬱悶的吳秀惱怒回頭,剛想說誰啊,都傷成這鬼樣子了居然還有閒情逸致跑上天台管別人抽菸的事,結果一回頭就看到陳凡被包得跟個木乃伊似的,正站在自己身後拄著個柺杖用獨眼冷冷盯著自己。

沉默了半天,還是陳凡先用沙啞的聲音艱難開口:“抽菸……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而且你這個德行還是少抽幾口吧,省的骨頭癒合慢。”

雖然很想說我這骨頭不就是您老人家給折斷的嗎?吳秀只是苦笑一聲,扭過臉繼續看著欄杆外的夕陽。

察覺到吳秀不想面對自己的心情,陳凡也並未步步緊逼,只是用自己由金屬框架打造的義肢慢慢挪到吳秀旁邊,找了個舒服的為止把自己剛長出來一截的肉腿放好後,和吳秀一起欣賞起欄杆外的夕陽。

兩人就這樣倚靠欄杆,看著夕陽漸漸下沉,最後只餘下一片霞光對映在消失的天際。

等到那片霞光都徹底消失後,吳秀終於悶悶地開口了:“我家老爺子不想讓我繼續在管理局待下去了……兩次所謂簡單的任務都差點把命搭上,實在是讓他無法接受。”

大幅度扭頭才好用獨眼瞥一下吳秀,陳凡對此反應平淡:“那你自己的想法呢?”

張了張嘴,吳秀低著頭繼續悶聲說道:“兩次任務,我不但沒能幫上什麼忙,反而都是被控制成了累贅。尤其是這次的任務,如果不是我的話,不敢說魏叔會安然無恙,至少陳凡你不會全身重度燒傷,起碼……不,你的話全身而退不成問題。所以,老爺子說得對,我不適合幹這行,我真的只是來貼金的。”

聽了吳秀的話,陳凡安靜片刻後忽然開口:“白易生死了。”

“……啊?”

有些茫然地抬起頭,吳秀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陳凡說的是誰。

“就是咱們巡邏時那個被人把墨鏡扇掉的女醫生。老城貧民區在咱們出事那天進行了一場抗議藥價過高的遊行,但是進行到一半時忽然有人變成了活骸並且開始迅速傳染,在牛郎店蹲守的小九姐為了及時封鎖住擴散勢頭,直接用導彈洗了一把地。”

說道這裡,陳凡搖了搖頭:“結果那天正好是醫學院義診的日子,白易生是領隊,一整個義診隊伍都在打擊範圍裡,不但貧民區沒了大半,隊伍也沒了大半,領隊的白易生更是因為深入感染爆發地點,連屍骨都找不到。”

即使被層層繃帶包裹著,吳秀也能感受到陳凡此時臉上扭曲的嘴角與蘊藏極深的怒火:“世上沒那麼多的巧合,貧民區的事件肯定與牛郎店的那兩個人有關,所以無論是出於哪種目的,我都會追查到底。如果幕後黑手是得罪得起的,那就得罪得罪,如果是得罪不起的,那就等得罪得起了再說,所以……”

伸手拍了拍吳秀的肩膀,陳凡一瘸一拐地離開了天台:“交給我吧,死人妖。”

怔怔看著陳凡離去的背影,吳秀忽然呵呵一笑:“搞什麼嘛,就憑你一個人?”

笑著笑著,吳秀慢慢蹲下,把臉埋在了膝蓋裡,嗚嗚哭了出來。

兩個月後,終於痊癒出院的陳凡握著一張信封,按照胡薇九手機發給自己的地址來到了一家管理局附屬孤兒院門前。

剛抬腳準備進去,陳凡就看到一位狐狸樣的畸變種從走廊上蹬蹬瞪跑過去,身後還跟著幾個普通的小孩兒。

見到這一幕,陳凡下意識眯了下眼,大步流星進去後向狐狸小孩兒奔跑的方向邁步走去,卻在拐角處聽到了這樣的對話:

“快快快,魏穆老師的音樂課就要開始了,你們再磨磨唧唧就趕不上了!”

“哈——哈——不是,狐狸哥,你等等我們,我們沒有你那麼好的體力,求求你做個人吧。”

“呀,你們真是的,早知道幹嘛要在課間躲在廁所裡玩小卡片啊?來來來,我拽著你們一起,衝啊!”

“啊啊啊!慢點,狐狸哥!!!”

聞聲愣了一下,陳凡隨即自嘲地搖了搖頭。

不過,魏穆老師嗎……

跟隨幾個小孩子的腳步來到一間大教室前,陳凡在外面靠牆站立,聆聽著教室裡面美妙而悠揚的琴聲,期中還混雜有稚嫩卻富有感情的童聲。

好在畢竟是給小孩子上的課,沒過多久便到了課間休息的時間,陳凡剛推開門準備進去,一群畸變種混雜著正常人的小孩兒便從他腰間擠過,嘻嘻哈哈地朝著廁所跑去。

等到教室裡人都走光了,陳凡咔噠一聲關上門,忙著收拾東西的美女教師這才注意到陳凡,對他的樣子只是瞧了一眼後便不再驚訝:“你好……請問你是來找人的,還是來託付孩子的?”

指了下自己的臉,陳凡有些哭笑不得:“我這個年紀,應該不是來託付孩子的吧?”

“這可不好說哦?你看我,如果不告訴你我是個早熟催生人的話,你能想到我才十歲嗎?”俏皮地吐了吐舌頭,魏穆好奇地看了眼陳凡手裡的信封:“那就是被人委託來的?怎麼,是來收養的還是尋親的?”

輕輕搖了搖頭,陳凡上前一步將信封遞給魏穆:“這是……之前一直給你寄錢的人要我轉交給你的,他以後……要出國很長時間,擔心沒法及時把錢打給你,所以一次性支付了很多。”

看了眼陳凡手中的信封,魏穆卻並未接下:“這樣啊……那你交給院長或者管理局負責人就好了,我這麼多年都是這樣的。不過你說要出國很長時間……他是不是出事了?”

暗自驚歎這丫頭直覺太準了,陳凡猶豫了一下還是打算實話實說:“是的,他可能以後都沒辦法寄錢了……我很抱歉。”

伸手合上鋼琴的蓋子,魏穆卻自己搖了搖頭:“不,沒事的。雖然我不明白都把我遺棄在孤兒院了,為什麼還要一直打錢給我,但我這八年下來也看開了,所以不用向我道歉,把錢交給院長就好了,謝謝。”

輕嘆一聲收回手,陳凡臨出門前忽然扭頭看向低頭靜靜撫摸著鋼琴的魏穆:“不過,小姐你的音樂素養真的很好,有興趣去維也納登臺演奏嗎?”

詫異地抬頭看了眼陳凡,魏穆微笑著拒絕了:“不必了。我在撫養我長大的這裡彈奏就足夠了,至於什麼維也納……金屋銀屋比不上自己的小屋,多謝你的好意了。”

“這樣啊……”呵呵輕笑一聲,陳凡輕柔地關上教室門:

“這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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